田間地頭。


    孔善祥穿著單衣,如同老農一般,坐在鋤把上。


    一邊擦汗,一邊喝著涼茶,一邊望著剛剛耕完的土地,滿臉的欣慰之情。


    “小子,這便是你說的知行合一嘛!”


    孔善祥指了指自己屁股底下的鋤頭,又指了指身前的田地。


    勸農勸農,隻有親身耕作過以後,方知如何才是真的勸農啊!


    方靜之笑了笑,放下手裏的小老虎。


    “我也不知道!”


    孔善祥看了方靜之一眼,笑了笑說道:“這不是你的學問嘛,你為何不知道!”


    方靜之聳聳肩,笑道:“我從未耕過地,也沒有像先生一樣讀過那麽多的書,所以我並不知道先生從耕地中明白了什麽道理。”


    大道至簡,知行合一。


    聖人的道理,自己哪知道的那麽清楚。


    甚至這兩句話,還是自己看小說得來的。


    用來忽悠人可以,但真真正正的想讓自己說明白這裏麵的道理……


    自己肚子裏有幾兩墨水,方靜之還是很清楚的。


    反正別管你怎麽問,聽不明白我就大道至簡,聽明白了我就知行合一就對了。


    王聖人的道理,就是這麽的霸道。


    別問,問就是王聖人跟孔聖人一樣,能打。


    孔善祥凝視方靜之片刻,隨即一愣,卻又哈哈大笑:“小子,你知道嗎,你不單單是為天下的讀書人找到了一條新的路子,更是為天下百姓,找到了一條新的路子啊!”


    作為一名讀書人,孔善祥明白,當方靜之的觀點拋出去,會在讀書人群體中引起多大的爭議。


    或許會有人讚成,但相信會有更多的讀書人反對。


    打破舊的規矩,學習一門新的思想。


    這是一條十分艱難的道路。


    而這小子卻把這門學問傳授給了自己,不得不說這小子的聰明啊!


    但是這擔子,自己卻必須擔起來。


    不僅僅是為了讀書人,也是為了黎民百姓。


    以往的讀書人,便如自己,總是滿肚子學問,總是滿肚子的大道理。


    談及某件事情,誇誇其談講述自己的見解。


    都認為自己的意見是正確的。


    可到底正不正確,卻沒有一個人,切身實地的去驗證。


    孔善祥不得不承認,就是眼前看似紈絝的少年,真的是狠狠的給他上了一課。


    沒有經過驗證的學問,那就真的不能算是學問啊!


    讀書人,哪怕是讀了一輩子的書又如何。


    若是所學不能有所用,讀再多的書又有什麽用呢!


    方靜之撓了撓頭,衝著孔善祥露出一個憨厚的微笑。


    “孔師,那個您可別誇我,我會驕傲的!”


    孔善祥這輩子教書育人,從來都是有教無類。


    隻要你想讀書,你願意讀書,他便願意教授與你。


    遊曆天下這麽多年,也為不少人啟蒙,教授了不少的弟子。


    可今天,他卻發現,眼前看似紈絝的少年怎麽看著這麽順眼呢!


    少年紈絝,紈絝少年,少年人犯些錯誤,畢竟年少無知,還是可以原諒的嘛。


    聖人還曾誅殺少正卯,被人黑了不知道多少年,誰有規定眼前的少年不能紈絝了呢!


    你瞅瞅,這看起來還是很憨厚的嘛!


    “南山啊,跟老夫說說,你是從何處得來的如此學問!”孔善祥溫和說道。


    呀!


    南山,喊自己的字?


    以前這老頭都是很不客氣的喊自己小子的。


    這是對本少爺表達自己的善意的呀!


    方靜之道:“孔師,其實吧,我這點東西,也是看到周王在地裏耕作的時候想到的!”


    “哦?”孔善祥疑惑,笑道:“可否說來聽聽?”


    “自然!”方靜之點點頭。


    “孔師也知道,周王這段時間,一直在莊子上忙碌煙草種植的事情。”


    “他從小喜歡植物學跟醫學,所以讀了很多這方麵的書籍,前幾日,這家夥突然從田裏跑來告訴我,說是書裏記載的東西有點不對!”


    “然後經過他的驗證以後,果真發現書裏記載的是錯的。”


    “後來,經過多方打探,終於尋來了這本書的原本,這才發現,是抄書的人寫錯了。”


    “當時小子就在想,這書能抄錯,聖人的意思能否被後世之人傳達錯了呢!”


    “也是在前幾日,我想吃牛肉包子了,就告訴了家裏管事的。”


    “管事的告訴了廚子,廚子又告訴了家裏負責采買的下人,采買的下人又告訴了賣肉的屠夫,結果最後端上桌的包子是豬肉大蔥餡的。”


    “先生,你說,是我的錯了,還是管事的或者是廚子下人,還是屠夫錯了呢!”


    一席話,讓孔善祥思慮良多。


    這位兩鬢皆白的老先生皺著眉頭,沉思許久,方才緩緩開口。


    “你小子,又在告訴老夫,大道至簡的道理了!”


    方靜之嘿嘿一笑:“被先生看出來了。”


    “沒錯,我就是想要告訴先生。”


    “聖人的道理其實很簡單,哪怕是一位田間老農也懂得。”


    “反而是後世的讀書人們,將簡單的東西複雜化了。”


    “仁就是仁,愛就是愛!”


    “便如小子的肉包子,明明小子就想吃個牛肉的包子,消息經過層層的傳遞下去,卻變成了豬肉餡的包子,小子必須咬一口,才知道這包子是什麽餡的。”


    “聖人的道理就是那個牛肉餡的包子,曆代的讀書人就是那些管事,廚子、屠夫、下人,至於先生想知道這包子是什麽餡的,嚐一口,不就知道了嘛!”


    “將聖人的道理比作肉包子,你這話不可再講了,這是對聖人大不敬!”孔善祥望著方靜之,慈祥的笑了笑。


    這老頭子的目光很奇怪啊,為什麽給本少爺一種長輩看後輩的感覺呢!


    方靜之尷尬一下,剛才有點得意忘形了,忘記這個時代對讀書人的崇拜,對孔聖人的崇敬之情了。


    “先生教訓的是,小子也不是在先生麵前,才敢暢所欲言的嘛,在他人麵前,可不會如此!”


    “所以,南山啊,你打算如何去做呢,準備如何讓讀書人去嚐一嚐這個肉包子呢!”孔善祥又繼續問道。


    方靜之笑了笑,說道:“先生,小子不是已經在做了嗎!”


    “藍家莊子的學堂,不是已經有不少的學生了嘛!”


    “未來這些學生,有的會去研究疑難雜症,有的會去研究怎麽讓糧食增產,有的會去研究怎麽蓋一座最堅固的房子,有的甚至會去研究如何飛天,如何製造更好的兵甲……”


    “總之,所有人都會用所學到道理,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都會去實現聖人的道理。”


    “人盡其才,物盡其用。”


    “直至最後,到達聖人那個所謂的天下大同,人人吃的飽飯,人人穿的暖衣世界。”


    孔善祥臉上笑意愈濃,對著方靜之連連點頭。


    原來,這就是這小子說的讀書人的新路子。


    或許,這對讀書人來說,真的是可以實現聖人理想的一條路子。


    “南山啊,你已經看出老夫的身份了吧!”


    身份?


    你這老頭,轉折的有點快啊!


    不過方靜之還是笑了笑:“大體已經猜到了!”


    “先生獨自一人來了莊子上,不過幾天,就來了幾位極為博學的弟子。”


    “而且先生姓孔,學問如此廣博,想來即便不是聖人之後,恐怕也不遠了。”


    孔善祥哈哈一笑:“就知道依著你小子的聰慧,恐怕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沒錯,老夫是孔家之人,乃是南方當代孔家的當家人。”


    “怎麽樣,有沒有興趣拜我為師!”


    丫丫個呸啊!


    方靜之倒吸一口涼氣。


    他是真的沒想到的,這老頭竟然來曆這麽大啊!


    那這個拜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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