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兔拉著滾輪的車廂在河麵上疾馳,車輪在河水上方飛速旋轉,濺起無數水花。


    河麵寬闊,陽光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麵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遠處,數艘商船緩緩前行,船上的貨物堆得高高的,船工們忙碌地在甲板上走動。


    這些船工中,有的人類船工正在將繩索收緊,把沉重的漁網從河裏拉起,而旁邊的妖怪船工將捕獲的魚蝦從網中撿出,熟練地分揀著。


    偶爾有幾隻白鷺從水麵掠過,優雅地拍打著翅膀,帶起一陣陣清風。


    “看到這樣的畫麵,有什麽感想嗎?”塗山容容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輕響起,打破了沉默。


    君莫忘看著遠處波光粼粼的河麵,正沉浸在那些複雜的情緒裏,忽然被塗山容容的提問拉回了現實,隨口答道:“看到這樣的畫麵,確實讓我有些感觸。”


    塗山容容見他難得露出笑意,笑著繼續追問:“哦?什麽感觸呢?”


    君莫忘一本正經地說道:“看著這河麵和船工,我突然想起以前看過的語文課本裏總有類似的題目,接著就會出現問題,比如:‘請結合文中景物描寫,分析作者此時的心情。’”


    塗山容容愣了愣,忍不住笑出聲:“道君這是在懷念學生時代嗎?”


    君莫忘歎了口氣:“我可不是懷念學生時代,隻是你突然這麽一問,感覺就像是在考我語文閱讀理解。是不是接下來還要讓我寫一段‘表達中心思想’的分析?”


    塗山雅雅本來一直冷冷地看著窗外,聞言也忍不住嘴角微微抽動。


    車廂在河麵上疾馳了一段時間後,終於慢慢減速,伴隨著車輪摩擦地麵的聲響,車廂漸漸停了下來。


    君莫忘感受到車身的晃動,知道他們已經到達了目的地。


    塗山容容看向君莫忘,輕聲道:“看來,我們已經到了。”


    君莫忘轉頭看向車廂外,塗山的城門正巍然屹立在不遠處。


    高大的城牆上雕刻著複雜的花紋,城門前,幾名守衛模樣的狐妖站立著,手握長戟,目光如炬地注視著車廂。


    塗山雅雅起身,淡然地說道:“歡迎來到塗山。”


    車廂的門被推開,清晨的涼風帶著一絲濕潤的氣息撲麵而來。


    塗山容容率先走下車廂,隨後是塗山雅雅。


    君莫忘最後站起身,活動了一下長時間乘坐有些僵硬的身體,跟隨她們走下車廂。


    走到城門前,幾名狐妖守衛已經在等待,手中的長戟微微一抬,阻攔了他們的去路。


    為首的狐妖守衛身材高大,目光銳利地掃視了一下君莫忘,轉頭看向塗山雅雅,恭敬地行了一禮:“雅雅大人,容容大人。”


    塗山雅雅微微點頭,塗山容容則是笑盈盈地回應:“辛苦了。”


    君莫忘準備跟上,就在他剛要通過時,那為首的狐妖守衛突然伸手攔住了他。


    “稍等。”狐妖守衛目光銳利,打量著君莫忘,從腰間取出一塊淡金色的木牌,遞了過去,說道:“外來者需繳納五十元通行費。”


    君莫忘一愣,伸手在衣袖裏摸索了一下。


    他自然是帶了些錢的,隻是沒想到第一次來塗山居然會遇到這種“過路費”的情況。


    抬眼看向前方的塗山容容,想看看她是不是在開玩笑。


    塗山容容見狀,掩嘴輕笑,戲謔地說道:“沒錯,這是塗山的規矩,所有外來者都要繳納通行費,這是為了維持城內的管理秩序。”


    君莫忘一聽,知道塗山容容並不是在開玩笑。


    無奈之下,摸出五十元,遞給了那名狐妖守衛。


    狐妖接過錢,微微點頭,然後退開,讓開了一條路。


    君莫忘邁過城門,雙眼四下打量著塗山內的景象。


    塗山內的建築與人類現代化的高樓截然不同。


    這裏沒有冰冷的鋼筋水泥和筆直的高樓大廈,取而代之的是古色古香的木質建築,錯落有致地坐落在起伏的山間。


    那些建築大多是兩三層高的閣樓,屋簷飛揚,雕梁畫棟,精美的花紋點綴在每一根木柱上。


    街道上鋪滿了青石板,石板間的縫隙長滿了青苔。


    道路兩旁是各式各樣的商鋪,出售的物品既有妖怪們所需的靈草丹藥,也有一些人類常見的生活用品,竟然還隱約看到一間掛著“塗山通訊器”的招牌,顯然這裏也接納了部分人類的科技元素,與這古老的風貌融為一體。


    “歡迎光臨塗山。”塗山容容微笑著側身一禮,“君公子,第一次來我們塗山做客,有什麽想法嗎?”


    “想法?”君莫忘低頭看了看手裏剛剛繳納過的通行費,“我隻是覺得這塗山也太正規了,連進城都要收費,真是不留情麵啊。”


    “我們塗山的規矩一向如此。”塗山雅雅淡淡說道,她一直走在前麵,目不斜視,“想在這裏安然生活,就必須遵守規矩。”


    “是是是,規矩是你們塗山定的,我哪敢有意見。”君莫忘連連擺手,掃視著街道,繼續說道,“不過我還是得說一句,塗山真的是別有一番風味,既有古老的氣息,又不乏現代元素,真是獨特。”


    塗山容容聽到君莫忘的感慨,輕聲說道:“公子若是有什麽想吃的,想玩的,可以盡管報在塗山賬上,不用客氣。”


    “就不怕我肆意揮霍,把你們塗山吃窮了?”君莫忘不動聲色地說道。


    塗山容容依然不慌不忙地走在前麵,微微側頭回應道:“塗山自有塗山的底氣,君公子盡管放心。就算公子真有這個能耐,塗山也隻當是盡地主之誼。”


    “不過,公子恐怕得暫時自己隨意逛一逛了。我們兩人還有些事務要處理,恐怕不能繼續奉陪。”她輕柔的聲音中透著些許歉意。


    君莫忘一愣,繼而微微一笑,心知肚明這不過是客套話。


    畢竟塗山的管理事務繁多,尤其是塗山雅雅作為塗山之主,自然不可能一直陪同他這個外來客人。


    塗山雅雅一直走在前方,聽到塗山容容的話,腳步微微頓了頓,並沒有回頭,隻是冷冷說道:“你若有需要,可讓守衛帶你去城中任何地方。不過有一件事需提醒——塗山並非隨意之地,凡事都要守規矩。”


    塗山雅雅冷冷地提醒過後,君莫忘正想著如何回應,


    塗山容容打破了稍顯尷尬的氛圍,輕聲說道:“不過,君公子若是對我們塗山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也可以盡管告訴我。你大可把這裏當做第二個家,若有什麽不適應的,咱們也可以改進。”


    君莫忘一愣,沒想到塗山容容會如此爽快地給出這樣的承諾。


    “當成第二個家?”君莫忘心中輕歎,看著塗山容容,故作思索地說道:“這麽說來,我要是提點意見,你們還真會改啊?那我倒是要好好想想了。”


    塗山容容一副願聞其詳的模樣,眉眼彎彎,目光溫柔:“自然,我說到做到。隻要公子提得合情合理,咱們塗山自當盡量滿足。”


    君莫忘見她認真,不由得起了幾分玩心,隨口說道:“那塗山進城要收費這規矩,是否能改改?我可還是第一次聽說進城還要交錢的地方。”


    塗山容容笑意不減:“公子說笑了,規矩不可輕改。進城通行費乃是我們塗山城的傳統,一方麵維持管理秩序,另一方麵也算是對外來者的一種善意提醒——你進了塗山,就得守塗山的規矩。”


    塗山雅雅在前方淡淡說道:“容容說得對,這通行費並非單純為了收錢,而是告訴每一位進城的人——你要進入這裏,就必須尊重這裏的所有規矩。沒有規矩,便沒有秩序。”說完,腳步未停,徑直向前走去。


    塗山容容微微欠身行禮,補充道:“城中有許多有趣的地方,若公子想要探尋,可以隨時向守衛打聽,他們會為您提供指引。”


    君莫忘輕輕點頭,目送兩位塗山姐妹漸漸走遠,身影融入了人來人往的街道之中。


    …………


    塗山深處的一處隱秘山洞外,幽靜的環境中,一隻身形修長的狐妖靜靜站立。


    他的耳朵與塗山的其他狐妖不同,是黑色的,如同夜幕下的暗影,與他那白皙的麵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山洞四周,蒼翠的鬆柏環繞,古木參天,密密麻麻的枝葉遮蔽了大部分陽光,隻在地麵灑下零星的光斑。


    偶爾有幾隻山雀在枝頭跳躍,發出輕脆的鳴叫聲。


    黑狐對著洞口,緩緩低下了頭,雙手交疊在身前,姿態無比謙卑,“娘娘,線人來報,剛剛他看到塗山大當家和塗山二當家一同帶著一位人類男子進入了塗山城。”


    洞口幽深,黑暗中隱約有氣息流動。


    片刻後,一道柔媚的聲音從洞內傳出:“哦?居然有外人進入塗山,還是被雅雅和容容親自帶進來的……看來此人非同尋常。”


    黑狐聽到洞中傳出的聲音,從寬大的袖口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卷畫軸,雙手奉上,恭敬地說道:“娘娘,這就是那位人類男子的畫像。我特地讓線人仔細描繪了他的容貌,以便娘娘審閱。”


    風聲漸起,洞內的黑暗深處忽然亮起一抹微弱的光芒,光芒越來越亮,慢慢地,一隻手從黑暗中探了出來。


    這隻手看起來並不屬於任何生物,像是由無數星辰和夜空的深邃黑暗編織而成。


    輕輕一揮,黑狐雙手中的畫像便被那星空手掌卷起,緩緩漂浮在空中。


    畫像在空中展開,上麵的內容逐漸顯現,一張麵容清晰地呈現在她眼前。


    當她的目光觸及那畫像的瞬間,瞳孔猛然收縮,猶如被雷電擊中,連身體也隨之一震。


    那原本冷靜優雅的氣息刹那間崩裂,黑狐娘娘眼中露出了難以掩飾的恐懼。


    “不可能……”她低聲喃喃,聲音顫抖著,失去了往日的從容。


    畫軸的邊緣被她捏得皺起,連那由星光編織的手掌都開始微微顫動起來,“怎麽可能……是他……他怎麽可能還活著?”


    畫軸上,那張熟悉的麵容像突然有了生命一般,眼眸閃動,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笑意,正冷冷地看著她。


    那種深邃的眼神如同鋒利的刀刃,一點點剝開她的內心,將她內心最深處的恐懼和絕望無情地暴露出來。


    “滾開!快給我滾開!”黑狐娘娘猛地向後退去,聲音尖銳,甚至帶著幾分歇斯底裏的驚恐,星光般的手掌已無法維持平穩,顫抖不已。


    黑狐在一旁看到娘娘的反應,也感到了一絲莫名的寒意。


    他從未見過黑狐娘娘如此失態,那個名字究竟代表了什麽,竟能讓強大如她的存在感到如此恐懼?喉嚨動了動,想要開口詢問,又生怕觸怒她。


    黑狐娘娘踉蹌著退後幾步,眼神已經渙散,畫軸終於在她手中跌落,卷軸摔在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她像是沒有聽到似的,雙手抱住自己的頭,蜷縮著身體,嘴唇微微顫抖,如同被寒風中凍僵的嬰兒一般。


    記憶深處的景象仿佛一幅幅恐怖的畫卷,在她的腦海中不斷閃現。


    她記得,那是一個無法想象的存在,那個人——那個曾經讓圈外生靈聞風喪膽的存在——他隻手將整個圈外生靈的領域切割成了九天十地。


    那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九天十地的形成,徹底將圈外生靈的領域分割開來,使它們彼此無法相互靠近。原本可以肆無忌憚地吞噬成長的生靈,從那一刻起,命運就被永遠地改變了。


    無法再彼此吞噬,無法再繼續壯大,它們被困在各自的領域中,漸漸衰弱。


    近百年來,這股無形的力量才開始慢慢消散。


    曾經無法打破的壁壘,漸漸鬆動,圈外的天地再度重新整合。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雙琥珀色的眼眸。


    他站在虛空中,長發無風自動,周身縈繞著如同星辰般的光輝。


    就在她拚盡全力逃離時,那個男人緩緩伸出了一根食指。


    僅僅一指,他便輕易地改變了整個世界的格局。


    九天十地的分裂便是在他這看似簡單的舉動中誕生。


    指尖所觸及的地方,無形的力量就像天罰一般降臨,將無盡的空間切割成了不同的領域。


    沒有嘶吼,沒有抗爭,隻剩下死寂的虛空和她心底蔓延開來的恐懼。


    一指分天地,九天十地皆為牢籠。


    她曾親眼目睹過那場浩劫——那些她以為無法被擊敗的存在,那個時候就像風中的灰塵一樣,毫無反抗之力。


    但她錯了,錯得如此徹底。


    當她親眼見證了那個男人的力量,她甚至開始懷疑——


    人類真的能夠修煉到那種程度嗎?


    也許……隻是長得像而已。


    她拚命抓住這根虛弱的稻草,心中不斷告誡自己。


    這個世界廣袤無垠,有無數相似的麵孔,再加上那些曾經的恐懼,讓她的記憶出現了偏差——是的,一定是這樣的。


    他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普通人,或許隻是某個巧合,讓她想起了那個人。


    更何況,這世間有誰能承受住那樣的力量?


    九天十地的壁壘也早已不複存在,他不可能再出現了。


    但即使如此,她絕不允許這樣相似的人再次出現。


    黑狐娘娘的臉色漸漸恢複了一絲冷靜,內心的波動依然如潮水般起伏不定。


    哪怕那個人已經不再,這個與他相似的人類男子也絕對不能留。


    哪怕隻是可能,哪怕隻是長得相像,她也無法冒這個險。


    她緩緩站直身軀,眼中的光芒再次變得銳利無比,對著身旁的黑狐低聲命令道:“去通知左使,命他立即做好準備,隨時攻打塗山。”


    黑狐聽到這個指令,愣了一下。


    他雖是黑狐娘娘最忠實的屬下,但也深知左使的力量非同小可,貿然攻打塗山,無疑是一場激烈的對抗。


    更何況塗山雅雅與塗山容容兩位當家的力量同樣深不可測。


    “娘娘,塗山勢力強大,尤其是塗山雅雅與塗山容容,她們掌控著塗山的核心力量。貿然攻打……”黑狐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議,生怕觸怒娘娘。


    黑狐娘娘的目光一瞬間冰冷至極,盯著黑狐,冷冷地說道:“怎麽?你在質疑我的決定?”


    黑狐感受到那股強烈的壓迫感,心中猛地一緊,連忙低下頭,謙卑地回應:“屬下不敢。隻是塗山的勢力深不可測,尤其是塗山雅雅,她曾多次與各大勢力交手,屢次化險為夷。貿然動手,恐怕……”


    “恐怕什麽?”黑狐娘娘的聲音愈加陰冷,像一股寒風穿透了黑狐的心。


    黑狐額頭滲出了細密的冷汗,這位娘娘平日看似溫柔,實則心狠手辣,輕易不容反駁。


    於是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屬下的意思是,若我們沒有周密的計劃,恐怕難以一擊得手,塗山畢竟有著深厚的根基,若是未能一擊即中,恐怕後果難以預料……”


    黑狐娘娘靜靜地盯著他,良久沒有說話。


    黑狐心跳加速,屏住了呼吸,生怕說錯了什麽。


    片刻之後,黑狐娘娘突然輕笑了一聲,“你說得沒錯,塗山的確不能小覷,尤其是塗山雅雅,她這些年實力大漲,連我也要謹慎對待。”


    黑狐鬆了一口氣,抬眼偷偷看了一眼娘娘的神色,又低下了頭。


    黑狐娘娘話音剛落,頓了頓,轉身,麵向身旁的黑狐,沉聲道:“去找南國公主,就說我們同意結盟。”


    黑狐眉頭一皺,隨即謙卑地低下頭:“娘娘,屬下明白了。不過,南國公主行事一向詭譎,背後手段多端。是否需要屬下提醒她一些結盟的條件,以確保她不會背後使絆子?”


    黑狐娘娘站在那片幽深的黑暗中,微微側頭,輕聲道:“不必擔心,她要想找到自己的續緣之人,自然不會輕易反咬我們一口。”


    黑狐恭敬地低下頭,雙手抱拳,語氣充滿欽佩:“娘娘英明!屬下這就去傳話,確保南國公主按約行事。”


    黑狐娘娘緩緩揮手,示意黑狐可以退下。


    黑狐低著頭,緩步退去,消失在濃密的樹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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