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陽光灑在山間,透過稀疏的樹葉,投下斑駁的光影。


    君莫忘和東方月初穿過一片茂密的樹林,沿著崎嶇的小道一路走到山脊。


    東方月初已是氣喘籲籲,抹了抹額頭的汗水,心裏暗自叫苦:“這塗山可真遠……老師還真是耐力驚人!”


    “到了。”君莫忘停下腳步,抬手指向前方。


    東方月初抬頭望去,隻見不遠處,一塊巨大的石碑立在小道旁,氣勢恢宏。


    石碑上刻著“塗山”兩個大字。


    東方月初站在那巨大的石碑前,怔怔地望著“塗山”二字,心不自覺地吞了口唾沫,抬眼看向周圍。


    這條小道看似荒涼,四周樹木高聳,枝葉茂密得幾乎遮住了天光,地麵上覆蓋著厚厚的枯葉,踩上去沒有一絲聲響。


    陽光透過樹葉投下的斑駁光影中,東方月初隱約感覺到幾絲冷意,仿佛周圍藏著無形的目光,正悄然注視著他們。


    君莫忘站在石碑前回頭看向東方月初,說道:“繼續走吧,前麵就是路了。”


    東方月初剛邁出一步,就感覺到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從四周襲來。


    還未反應過來,前方空氣一陣扭曲,一道閃著寒光的冰錐驟然從陰影中射出,直直地朝君莫忘的胸口飛去,速度快得驚人,帶著淩厲的勁風,劃破了寂靜的空氣。


    “老師,小心!”東方月初瞪大了眼睛,驚叫出聲,伸手想要去阻止,身體還來不及做出動作。


    君莫忘早已察覺,身形一閃,輕巧地向旁邊微微一讓,便避開了那致命的攻擊。


    冰錐擦著肩膀劃過,狠狠地插入了身後的地麵,將枯葉凍成冰塊,甚至連空氣中都彌漫起一股刺骨的寒氣。


    一道清脆卻帶著怒意的聲音從樹林深處傳來:“臭混蛋!你還敢回來!說好隻離開三天,結果消失得無影無蹤!”


    東方月初驚訝地回頭,隻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從樹叢中走出。


    那是一個狐妖小女孩,身穿繡著精美花紋的紅色小袍子,背上還背著一個不合身的酒壺,壺口還在晃晃悠悠地溢出幾滴酒來,個頭還不到君莫忘的腰間,眼神異常凶狠,雙手叉腰。


    讓東方月初意外的是,這小女孩雖然身形嬌小,可胸前鼓鼓的,不合比例,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瞪著君莫忘,眼中滿是憤怒。


    君莫忘瞥了她一眼,完全沒把這突如其來的冰錐和小女孩的怒火放在心上,撣了撣衣袖,隨後微微勾唇道:“哦,雅雅啊,正好為師身上的酒沒了,你去幫我再帶一壺來吧。”


    塗山雅雅氣得臉色通紅,胸口劇烈起伏,眼神裏幾乎要冒出火來,狠狠跺了跺腳,咬牙切齒地衝著君莫忘罵道:“你這混蛋!一聲不吭就走了半個月,一回來就隻惦記你的酒!你當我是什麽?你的酒童嗎?!”


    君莫忘依舊一臉雲淡風輕,似乎沒被雅雅的憤怒所影響,甚至帶著點笑意,說道:“雅雅啊,為師當年教你釀酒的秘方,難道不是為了今天嗎?既然我的徒弟能釀出天下最好的酒,我自然要好好享用,怎麽能浪費這份心意?”


    塗山雅雅氣得直瞪眼,胸口劇烈起伏,幾乎要把手中的酒壺摔過去,咬牙切齒地道:“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家夥!姐姐那麽擔心你,整天念叨你會不會遇到什麽危險,還特意叫我來守著,結果你倒好,一回來就隻惦記你的酒!”


    君莫忘聽著,依舊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輕輕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她呀,盡管她心軟,可還是愛多想。為師不過是去辦點小事,用不著那麽大驚小怪。”


    塗山雅雅隻覺得自己的血壓蹭蹭往上升,心裏一團火燒得旺盛無比。


    簡直搞不懂,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厚臉皮的人!


    她緊緊攥著小拳頭,咬著牙瞪著君莫忘。


    這家夥,離開了這麽久,一點歉意都沒有,回來居然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到底是腦子少根筋,還是天生就沒心沒肺?


    塗山雅雅深吸了幾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一邊盯著君莫忘,憤憤地磨著牙,隨時準備再給他一拳,就在此時,目光不經意地掃到了站在君莫忘身旁的東方月初。


    東方月初瞪大了眼睛,顯然對突然冒出來的小狐妖有些驚訝,臉上還帶著害怕。


    塗山雅雅的怒火稍稍平息,眯著眼打量起這個陌生的少年。


    “這是誰?”塗山雅雅皺了皺眉,狐疑地問道,“什麽時候你身邊多了個小跟班?”


    君莫忘淡淡一笑,隨意地瞥了一眼東方月初,緩緩地說道:“哦,這是我的兒子東方月初。”


    這句話一出口,東方月初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瞪大了眼睛看著君莫忘,不知道他又在玩什麽把戲。


    塗山雅雅愣住了,張大了嘴巴,滿臉不可思議地盯著君莫忘:“兒子?你……你有兒子了?!”


    君莫忘臉上依舊波瀾不驚,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這句話的震撼性,隻是悠然自得地說道:“嗯,沒錯。江湖之上,生老病死很正常,多一個兒子也不是什麽稀奇事。”


    塗山雅雅氣得眉頭都快擰成一團,抬手指著君莫忘,恨不得直接把他掐死,怒吼道:“你這混蛋!姐姐等了你這麽久,結果你一下山,就帶回個兒子?!你知不知道姐姐為了你擔心得夜不能寐,幾次想親自下山找你,生怕你出了什麽事,結果你倒好,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帶個兒子回來,連解釋都懶得多一句!”


    胸口劇烈起伏,眼神像刀子似的盯著君莫忘,幾乎要將他千刀萬剮,繼續咬牙切齒地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覺得自己很瀟灑無情,能隨意揮一揮袖子就讓別人牽腸掛肚?姐姐可是……”


    話未說完,身旁的草叢中忽然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響。


    塗山雅雅和東方月初齊齊轉頭望去,隻見一個身穿粉色交領襦裙的少女從草叢中飄然而出,橘黃色的長發輕輕拂動,柔順地垂在肩頭,碧綠色的眼眸中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神情悵然若失。


    少女的雙腳並未觸地,而是微微懸浮,輕盈地向前移動,手腕的銀色鈴鐺隨著步伐輕輕搖晃,發出清脆的聲響,怔怔地站在幾人麵前,目光空洞,口中低低地重複著一句話:“老師有兒子了……”


    塗山雅雅看到那橘發少女出現,立刻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眼神裏帶著一絲不加掩飾的得意,連忙抬起下巴朝君莫忘努了努嘴,故意壓低聲音,用隻有東方月初和自己能聽見的語氣說道:“嘿嘿,你這倒黴老爹完了。姐姐親自來了,他這次可逃不掉了!”


    東方月初聽得一頭霧水,忍不住小聲問道:“這位姐姐是誰啊?怎麽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塗山雅雅挑了挑眉,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的光芒,小聲回答道:“這就是我家大姐,塗山紅紅!她可是整個塗山的頭號人物,厲害著呢!”


    君莫忘聽到這話,倒是一點兒也不緊張,反而笑眯眯地揮了揮手,熱情地打招呼道:“喲,紅紅來了!怎麽?特地跑出來迎接為師嗎?”


    塗山紅紅抬起那雙略顯無神的碧綠色眼眸,幽幽地盯著君莫忘,嘴角緩緩綻開一抹詭異的笑容,輕輕拂了拂鬢邊的橘發,“老師這才下山多久,就把徒兒拋在塗山不聞不問。更過分的是……”目光掃過東方月初,眸子中隱隱浮現出一抹陰沉的嫉妒,語氣冷冷地道,“居然還帶了個‘孩子’回來?”


    東方月初被塗山紅紅那冰冷的目光掃過,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悄悄往君莫忘身後縮了縮。雖然他看不懂這位美貌少女的複雜情緒,卻本能地感覺到一絲危險。


    君莫忘看著東方月初那怯生生的模樣,嘴角微微上揚,淡淡地說道:“紅紅啊,別這麽凶嘛,這孩子天賦這麽好,實在難得,我可不想他被嚇著了。”


    塗山紅紅微微一愣,眯起眼睛,眼底的寒意越發濃烈,目光緩緩地從君莫忘身上移到東方月初,冷冷地問道:“哦,老師真是溫柔呢,竟然為了這個……‘兒子’,擔心得不行呢。倒是讓我有些好奇,這孩子的母親……是哪個女人?”


    東方月初躲在君莫忘身後,心髒怦怦直跳,感覺到塗山紅紅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壓迫感,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小聲嘀咕:“老師,這位姐姐看起來不太友善啊……”


    君莫忘看著塗山紅紅那滿臉陰鬱、眼神陰冷的模樣,心中也有些奇怪。


    塗山紅紅向來冷靜自持,從來不會對自己擺出這種難以言說的表情。


    皺了皺眉頭,他伸手摸了摸塗山紅紅的額頭,一臉困惑地喃喃道:“奇怪,紅紅,你發燒了?怎麽這般失常?”


    塗山紅紅臉色微微一變,向後退了一步,被君莫忘的動作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抬手撥開君莫忘的手,臉上浮現一絲羞惱,卻掩蓋不住眼底的複雜情緒,冷冷地哼了一聲,撇開目光,不再直視君莫忘。


    君莫忘挑了挑眉,饒有興致地看著她,輕笑道:“怎麽?紅紅,幾日不見,便這樣冷漠相待?竟連一句話也不願多說了?”


    塗山紅紅微微咬唇,神情依舊冷淡,側過臉,掩去眼底的情緒,語氣冰冷地說道:“老師不告而別,徒兒日日擔心,怎料老師回來竟帶了個兒子!我不過是擔憂老師,看來是徒然了。”


    君莫忘微微一怔,看著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埋怨之色,忽然明白了她的失態,不禁失笑,伸手輕輕拍了拍塗山紅紅的肩膀,溫聲道:“你這孩子,竟如此小氣。一個小徒弟罷了,竟能讓你這般氣惱?”


    塗山紅紅冷冷地瞥了一眼君莫忘,輕哼一聲,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挑眉問道:“老師,您剛剛不是說,這是您的‘兒子’嗎?那徒兒倒想請教,這孩子的母親究竟是哪位?”


    君莫忘聽她這麽問,臉色依舊不改,雲淡風輕地笑了笑,隨意地揮了揮手:“紅紅啊,你這腦袋瓜還真是喜歡較真。徒兒也是我的‘孩子’,稱他一聲‘兒子’,有什麽大不了的?”


    塗山紅紅聽到君莫忘如此淡然地解釋,神情微微一愣,眼底的陰霾逐漸散去,心中那股緊繃的情緒終於慢慢鬆弛下來。


    原來,這並不是她所想的“兒子”,不過是個徒弟而已。


    她微微鬆了口氣,悄悄瞥了君莫忘一眼,臉上那冷若冰霜的表情漸漸融化了幾分。


    眼底的寒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淡淡的溫柔與幾分掩不住的欣慰。


    不過,嘴上依然不願輕易放過他,依舊冷冷地說道:“哼,早說清楚不就好了,害得我誤會了半天。老師果然還是那麽不靠譜,偏愛說話繞彎子。”


    君莫忘看著塗山紅紅逐漸鬆弛下來的神情,忍不住搖頭輕笑,抬手在她額頭上輕輕一點,“你啊,哪裏有點塗山之主的樣子,倒像個小姑娘在鬧別扭。”


    塗山紅紅臉色微紅,撇過頭,嘴硬地冷哼道:“誰說我沒有塗山之主的樣子?我不過是看老師久未回來……才……”話說到一半,停住了,不願再透露自己的軟弱。


    東方月初在旁看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並不明白君莫忘和塗山紅紅之間的微妙情緒,隻覺得塗山紅紅的態度轉變得極為迅速,像一陣風吹過,暴風驟雨就消失無蹤了。


    君莫忘見她這副模樣,嘴角微微勾起,輕咳一聲,悠然道:“紅紅,你這個塗山之主擔憂為師,也是理所當然。”話鋒一轉,捏著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既然你已經這麽惦記著為師,不如這樣,徒兒出門在外,也得關心長輩的安危……你隨時隨地都給為師備一壺好酒如何?”


    塗山紅紅聽到君莫忘這不正經的提議,臉上恢複了冷淡與自持,輕輕冷哼了一聲,轉過身,不再看他,淡淡地說道:“老師,跟我來吧。”說罷,便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長裙在風中微微拂動。


    東方月初愣了愣,悄悄拉了拉君莫忘的袖子,小聲問道:“老師,這位姐姐看起來好像……有些生氣?”


    君莫忘摸了摸下巴,瞥了塗山紅紅的背影一眼,嘴角揚起一絲不以為意的笑意,衝著東方月初低聲說道:“徒兒啊,你要知道,人妖之別是一回事,性格叛逆倒是人妖共通的。她大概是到了叛逆期了,情緒起伏大,最喜歡對長輩冷言冷語。”


    塗山雅雅在一旁聽著君莫忘那一本正經的胡扯,翻了個白眼,差點一拳頭就朝他揮過去。


    什麽叛逆期?


    這個厚臉皮的家夥,還真敢瞎掰!


    姐姐成天擔心你是不是遇到什麽危險,連覺都睡不安穩,你一回來就往自己臉上貼金,還說得一副自以為是的樣子,居然說姐姐這是在‘叛逆’!


    要不是看在你是老師的份上,早揍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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