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子過得可真快,一眨巴眼的功夫,就晃悠到了1966年的春節。


    婁曉娥跟許大茂,領著兒子許少辰,趕在小年兒那天就回了鄉下老家。


    想著,先跟家裏人樂嗬幾天,然後再回城裏,陪幹爹幹媽一起過年。


    婆婆家人口多,就算他們三口人不在,那也不差啥。


    可幹爹幹媽那邊就不一樣了,老兩口無兒無女,還是投奔許大茂來的。


    咋能讓他們獨自過年呢。


    所以啊,婁曉娥和許大茂就提前請了假,在鄉下把年味兒嚐個遍。


    跟家裏人嘮嘮嗑,樂嗬夠了,就趕緊往回趕。


    這不,眼瞅臘月二十八了,一家三口坐著幹爹派的小汽車,回到了城裏。


    現在一看,這兒子還有點兒用。


    自打這小家夥一落地,老頭兒的心思全放他身上了。


    出門溜達,不管去哪兒浪,老頭兒那寶貝小汽車,一準兒就給他大孫子備上了。


    以往,沒這寶貝疙瘩的時候,老頭兒那是一個“鐵石心腸”。


    管你是風吹雨打,冷熱不均呢,人家主打一個,自個兒顧自個兒。


    記得朱子瑞有一次皮癢癢想借車,結果被老頭兒一頓好罵。


    那場麵“慘不忍睹”。


    “媽了個巴子的,你是沒長腿?是腿瘸了?還是殘廢了?


    你是去前線打仗?還是去抗洪搶險?


    還踏馬的惦記上老子的小汽車了。


    你的屁股咋就那麽金貴呢?


    五大三粗,年輕力壯的,就想著占便宜沒夠。


    走兩步道兒能累死?


    痛快滾犢子,老子看你就氣不打一處來。”


    後來,當朱子瑞看到許少辰那臭小子,一次次地坐著小汽車跟他顯擺。


    他就跑去質問幹爹。


    “老頭兒,你就說你這心是不是偏到胳肢窩去了?


    我借個車,唾沫橫飛地數落我一頓。


    那小崽子,車用得比誰都勤,一趟接一趟的,您怎麽不罵了?”


    “有錢難買老子樂意。


    你有能耐,也給老子添個金孫來,到時候我的車隨你用。


    要是沒這本事,就靠邊站。


    別在這兒跟老子嘮叨個沒完。”


    “哼,有啥了不起的,早晚我把你的車軲轆卸下來賣破爛兒。”


    朱子瑞滿不在乎地撇嘴說道,一臉的不服氣。


    他話音剛落,就聽到一聲震耳的怒喝:“兔崽子,你說啥?”老頭兒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手裏還拿著一根擀麵杖。


    朱子瑞見狀不妙,轉身就跑,但他哪裏跑得過老頭兒。


    很快,他就被老頭兒追上了,然後被狠狠地揍了一頓。


    “老子先把你的狗腿兒卸下來,叫你賣破爛兒!”老頭兒一邊打,一邊罵。


    朱子瑞則不停地求饒:“幹爹,我錯了,我再也不胡咧咧了,饒了我吧……”


    最後,朱子瑞被揍的哭爹喊娘,一瘸一拐地躺在了沙發上。


    他心裏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別屎沒來呢,屁先來了。


    啥也沒幹呢,就挨頓揍,多犯不上吧。


    不過說到底,這事全怪許少辰那小崽子。


    誰讓他獨占了老頭兒的寵愛。


    不找他出口氣,這心裏頭就是不舒坦。


    朱子瑞到底出沒出氣,咱是不知道啊。


    但瞅他的零花錢,嗖嗖米嗖嗖地,全進了許少辰的兜。


    三口人從鄉下回來,婁曉娥就開始罵起了兒子。


    “許少辰你是不是傻?


    我們大人打撲克,你小孩兒家家的,跟著摻合啥?


    本來我都能出去的牌,你非得欠兒欠兒的,幫著你大伯支招兒。


    害的我又貼了滿臉的紙條子。


    可顯著你了。


    老娘不要麵子嗎?”


    許大茂一邊擦著炕上的灰,一邊幫腔道:“我就說這小子,沒有一頓打是白挨的。


    我這緊著給他使眼神兒,他倒好,瞅都不瞅我。”


    “爸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


    你那麽能耐,咋沒幫你媳婦贏了呢?”小不點兒一邊查錢一邊說。


    “你個小犢子,說你兩句聽著得了。


    在強嘴,老子就把你的壓歲錢沒收。”


    許少辰一聽他爹要沒收壓歲錢,著急了。


    三下五除二的,捋巴捋巴就把錢塞進自己的遮襟兒(小孩兒穿的罩衣)兜裏。


    “媽您也是的,又菜又愛玩。


    就您抓的牌,要是讓我爸出,他閉著眼睛都能贏。”


    許大茂聽兒子這麽一說,瞬間就牛逼了。


    “要不咋說還得是我兒子了解我呢。


    媳婦,這事兒子說的對。


    你的技術真不行。


    啥好牌到你手,也是幹輸省,總掏縣,永不贏子村,小送。”


    婁曉娥拿起兒子遞過來的雞毛撣子就打了過去。


    坐在炕頭的許少辰,倆小手捂著裝錢的兜,笑眯眯的看著,被雞毛撣子抽的上躥下跳的親爹。


    心想:“活該,打的輕啊!


    看你還給我告狀,加言兒不了。”


    許大茂被打得嗷嗷叫,連連求饒,“媳婦我錯了。以後我再也不吹牛了。”


    婁曉娥停下手中的動作,氣喘籲籲地瞪著許大茂。


    許少辰見狀,趕緊趁機說:“媽,您消消氣。


    等會爺奶該來了,咱不得準備準備嘛。”


    婁曉娥一聽,臉上的怒氣頓時消失了大半。


    “我警告你們爺倆,說我長的醜沒事,但誰要敢說我打撲克技術不行,那我肯定跟你們沒完。”


    爺倆對視一眼,罕見的一起點頭。


    從此,許大茂與許少辰父子倆就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個家裏,牌技天下第一的婁曉娥女士,輸了也隻是運氣問題。”


    一場鬧劇結束後,三口人開始開始忙碌起來。


    婁曉娥給兒子洗淨了小手小臉。


    隨後,強硬地把他的衣服都脫下來。


    許大茂見狀,便想把兒子換下的衣服拿出去洗。


    這手剛伸過來,就聽見許少辰著急的喊道:“你給我搞那旮瘩的。”


    話音未落,隻見小家夥穿著秋衣,光著小腚兒,掙脫了婁曉娥正欲為他套上秋褲的手,連滾帶爬地撲過來。


    許大茂連忙縮回手,哭笑不得地罵道:“你這兔崽子,嚇我一跳。


    老子是想把你的衣服洗了,又不是要搶你的寶貝。瞧你急的!”


    婁曉娥也被兒子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逗笑了,她輕輕地拍了下兒子的小屁股,笑道:“這財迷樣兒,也不知道是隨誰了?”


    此刻的許少辰,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舉動似乎有些過分。


    心中不禁生出一絲懊悔。


    他其實自己也說不清楚,為啥對錢財如此執著。


    和窮了八輩子似的。


    一開始“斂財”是為了離家出走。


    還有情可原。


    可現在他幾乎已經放棄這種想法了,咋還是改不了這“愛財如命”的毛病呢?


    解釋不通,就不解釋。


    愛咋咋地吧。


    “你倆平時花錢大手大腳的,我不得攢點兒嘛?


    唉!這個家要是沒我,早晚得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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