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就這樣過去了。


    表麵上,和以往沒有什麽不同。


    可婁曉娥與許大茂知道,他們所擔心的事,終要發生了。


    1966年6月裏的一天。


    獨自在辦公室裏的婁曉娥,正津津有味地看著兒子畫的畫。


    那是一幅用鉛筆塗抹的一家三口“抽象”畫。


    畫中,許大茂作為名義上的一家之主。


    被兒子畫成脖子以下全是腿的模樣。


    而她,這個有絕對話語權的小婦人,被臭小子畫成,一手掐腰,一手拿個雞毛撣子的“後媽”形象。


    再看他自己,則被畫他成了一個可憐巴巴的小豆丁。


    婁曉娥看著這幅畫,忍不住笑出了聲。


    就在這時,朱子瑞慌慌張張的推門而入。


    她心頭一緊,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她趕緊放下手中的畫,問道:“咋了?有什麽大事發生嘛?”


    朱子瑞關上門後,又打開一條門縫向外張望。


    婁曉娥見他不吭聲,就走去門口。


    她把朱子瑞擠到一邊,順著門縫向外看去。


    隻見辦公樓前站滿了人,他們手持標語,神情激動。


    其中一個人正在大聲宣讀著什麽,周圍的人不時地附和著。


    婁曉娥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但她知道,這場風暴終究還是來了。


    “娥姐,我聽說,幹爹一會兒來廠裏。


    你說這會兒外麵亂哄哄的,不會有事吧?”


    婁曉娥看著朱子瑞那緊張的表情,搖了搖頭。


    “沒事。


    別擔心。


    隻要有幹爹在,咱們就安全。”


    婁曉娥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她轉身回到辦公桌前坐下。


    她明白,此刻必須保持冷靜,不能自亂陣腳。


    朱子瑞仍站在門邊,憂心忡忡地看著外麵的動靜。


    婁曉娥望著眼前這位平日裏總是笑容滿麵、陽光四溢的大男孩,此刻卻耷拉個腦袋,眉頭緊鎖,眼中滿是不安與憂慮。


    她心裏頭還真不是滋味兒啊,“瑞子,你快別看了!


    咱這兒啥事兒沒有!”


    朱子瑞磨蹭了一下,還是走到辦公桌旁,拉過椅子,挨著婁曉娥坐下了。


    婁曉娥看他那樣兒,心疼得緊,手一拍他肩膀,說道:“瑞子啊,你可別愁眉苦臉了,世道再亂,咱不偷不搶,憑良心吃飯,天塌下來有大個兒頂著,你怕啥!”


    朱子瑞一聽這話,心裏頭那股子慌亂勁兒立馬兒就散了不少。


    他咧嘴一笑,露出倆大白牙,說:“哎呀媽呀,娥姐,你說的太對了!


    咱不能讓這點小風小浪給嚇趴下了,得拿出血性來,啥難事兒都能給它擺平了!”


    婁曉娥又語重心長地說:“瑞子,咱們現在得牢記在心,就是要守規矩,安安穩穩過日子。


    幹爹肩上擔子重,整個軋鋼廠數千張嘴都指望著他,我們絕不能成為他的累贅,更不能讓他老人家為我們分心分神。”


    朱子瑞聞言,臉色凝重,眼神中閃爍著決然,他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娥姐,我明白。我保證,會謹慎行事,絕不給幹爹添一絲一毫的麻煩。”


    然而,在這份堅定的承諾背後,婁曉娥的內心卻如同翻湧的波濤,難以平靜。


    作為一個來自現代世界的靈魂,她深知這段曆史轉折的複雜與殘酷。


    那份來自未來的視角讓她對即將發生的一切有著更為深刻的理解和恐懼。


    她並非因個人怯懦而顫抖,而是每當故事中的情節與現實世界的陰影悄然重合時,那種超越時空的震撼,讓她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種難以名狀的迷茫與不安。


    婁曉娥暗暗握緊了拳頭,試圖從心底深處汲取力量,她告訴自己,既然已經身處此地,就必須勇敢麵對,用自己的方式去守護家人和朋友。


    同時也為那些在曆史洪流中掙紮的人們盡一份綿薄之力。


    隨著一陣刺耳的汽車的喇叭聲響起,打破了屋內的沉重。


    朱子瑞興奮的站起身兩步就竄到了門口。


    “娥姐,好像是幹爹來了。”


    婁曉娥也站起身湊過來。


    此刻,辦公樓前仿佛被一層神秘的氛圍輕輕籠罩,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保衛科的成員與外來訪客自然而然地分列兩側,形成了一道既莊重又不失詼諧的歡迎儀式,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妙而期待的靜謐。


    隨著一輛小轎車緩緩停靠在辦公樓的門口,車門輕輕開啟,首先從後座兩側躍出兩位身形健碩、氣宇軒昂的青年男士,他們身姿挺拔,為即將到來的場景增添了幾分不凡的氣息。


    緊接著,幹爹的司機與一位身著筆挺中山裝、中年模樣的男子幾乎同時走出,他們的舉止間透露出一種訓練有素的沉穩。


    終於,幹爹身著那件看似簡單樸素,實則材質考究、做工精細的褂子,緩緩步出車門。


    這件衣裳,在懂行人的眼中,無疑是低調奢華的代名詞。


    幹爹的臉上沒有絲毫波瀾,他的目光未曾片刻停留於兩旁肅立的眾人,隻是以一種不怒自威的姿態,徑直邁向辦公樓的大門,每一步都踏出了不容置疑的權威與從容。


    這一幕,既是對日常秩序的一次微妙打破,也是對即將展開事務的莊重預示,讓整個場景在靜謐與滑稽的交織中,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張力與期待。


    再看外麵那幫人,保衛科那幾位,臉上那表情,就跟腦門上貼了個活靈活現的“牛”字似的。


    那邊一夥,跟做賊似的,東瞅瞅,西看看,耳朵都要豎起來了。


    你一句我一句的,像密謀啥大事兒似的。


    咱也聽不清他們嘀咕啥,但就瞅那眼神交流,還有臉上那表情,不用問也知道,八成在合計:“剛才那老頭兒誰呀?咱還幹不幹了?”


    這時,一個年輕人匆匆跑來,在貌似領頭人耳邊低語幾句。


    那人的臉色一變,他轉頭對身後的眾人說道:“咱們趕緊撤。”


    說完,他便轉身往廠外走去,留下一臉茫然的眾人。


    辦公室裏,幹爹坐在沙發上,沉默不語。


    剛剛那個年輕人站在一旁。


    副廠長李懷德,低頭匯報著什麽。


    “陳老,我們接下來要采取什麽行動嘛?。”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焦急。


    幹爹沉思片刻,道:“通知所有人,踏踏實實幹活。


    另外,派人去調查一下,是誰膽子這麽大,敢來老子的地盤撒野。”


    李懷德連連點頭稱是。


    房間裏再次陷入沉默。


    幹爹望著窗外,心中暗自思考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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