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研究員的動作非常麻利,由於秦先生並沒有具體安排他們化驗什麽,索性就做一個全麵的,先從最基礎最常規的開始……


    “等下,這是什麽?不是我眼花吧?”一片寂靜之中,忽然響起其中一名研究員的驚叫。


    他的同伴被嚇了一跳,抬起巴掌,正要不客氣的朝著這家夥的後腦勺拍過去,視線卻瞟見了屏幕上顯現的圖譜,登時一呆,喃喃道,“要眼花,也是我們兩個一同眼花……”


    “圖譜庫呢?病毒圖譜庫呢?”前麵那位一陣手忙腳亂的翻查,嘴裏念念有詞,“趕緊找出來對比一下啊!”


    明知這是多此一舉,但他的同伴沒說話。


    如今這個凡事靠數據說話的時代,隻要是已經被發現的事物,都有準確詳實的資料記錄在案,要說有什麽限製,隻是不同的資料設置了不同的保密等級,需要授權才能看得到。


    不過他們此刻翻找的《病毒圖譜庫》,顯然不在此列。


    這東西算是現代醫療的基礎資料,不要說眼前這台看上去就相當高級的檢驗設備,哪怕是普通的治療儀,內置《病毒圖譜庫》都是常規配置。所以,哪裏還有人進行肉眼對比,一切都交給ai。比起後者,人類在圖片對比方麵,不僅速度更慢,而且錯誤率還更高。


    但是,如今這兩位研究員顯然忘了這一茬,也或者,除了自己的判斷,他們什麽都不敢相信——


    將屏幕上顯示的內容與圖譜中的記載顛來倒去,從各個不同的角度對照了十七八遍,由不得不信了。


    “真的是七號病毒……真的是!”兩人異口同聲,不僅詞句相同,連顫抖的語調都合著同樣的節拍,上下波折一拐十八道彎。


    眼下這屋裏剛好四個人,一半驚駭的無以複加,而另一半則平靜的好似根本沒有情緒。


    秦湛也好,安蜜兒也罷,都不過隻是證實了一件由來已久的猜測。撇開“七號病毒”四個字代表的恐怖含義,事件本身似乎並沒有多少值得意外之處。


    安蜜兒悄然打量了秦湛一眼,今日種種都是這位一手導演,然而此刻他卻似乎變成了啞巴,怎麽看都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無奈歎氣,即使打從內心裏不願“盡地主之誼”,但此處是她的地盤,不能跟著裝聾作啞。安蜜兒問那兩人,“能確定嗎?”


    兩名研究員感覺自己的能力受到了質疑,“這有什麽不能確……”


    “誒,等等。”其中一人拽了拽同伴的袖子,“你看這裏,是不是有點奇怪?”


    說奇怪,是有點過度描述了。但仔細與圖譜庫裏的內容進行對比,確實能發現一些細節上的不同。


    安蜜兒湊上去看了一眼,“也就是說,這並非七號病毒?”


    難以掩飾的雀躍從她的聲線裏彌散出來,盡管明知不該對這些事抱有期待,但心中還是忍不住殘存一線希望。


    電影拍攝當晚她使用的一切裝備,從武器到藥劑,都是組織高層安排的,以安蜜兒的級別,並不完全了解究竟都有些什麽。但起碼在她拿到的物品清單中,並沒有“七號病毒”這一項。盡管不願承認,但安蜜兒還是不得不承認,自己是被高層欺騙了。


    同過去無數次一樣,安蜜兒再一次警告自己——不能質疑、不能詢問。


    這不光是安蜜兒一個人的原則,每一名互助會成員皆是如此。外人眼中,他們就是就是一個瘋子集團,給整個世界都埋下了不安定的因素,然而,隻有他們自己才明白其中不易。


    抱團取暖,不是聚集在一起就夠的,羊群在麵對危險時也會聚成一團,但有用嗎?放在野狼眼中不過就是一頓豐盛的自助餐,看上哪隻叼走哪隻。互助會要生存下來,必定需要一些非尋常意義的策略。


    定製策略當然是高層的工作,而安蜜兒這樣的成員,隻需要不折不扣的執行。


    哪怕那些策略並不合情理。


    事實上,大多數成員都不會考慮高層不知策略的深意,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人家既然是高層,自然有比自己更加高明的地方,做好自己分內的工作,不要替上麵的人操心。


    比起諸多同僚,安蜜兒算是想的比較多的一位。不過,她也是做了猜想,從來沒有耽誤過正事。


    然而近來,她想的事情似乎越來越多了。


    越是想的深,就越是想不明白。


    但不管怎樣,安蜜兒還是認可全人類的共識——七號病毒絕非什麽好東西,很難想象高層會利用病毒來做什麽有益的事。


    盡管有些自欺欺人,但聽到研究員的質疑,安蜜兒還是忍不住心生希冀,隻要不是七號病毒就好,不管是別的什麽東西,都無所謂。


    兩名研究員嘀嘀咕咕的商量了一陣,滿嘴都是專業名詞和習慣簡稱,根本不管別人是不是能聽懂。


    不過,聽不聽得懂已然不重要了,兩人接下來一句輕描淡寫的結論,當場擊碎了安蜜兒全部的希冀,“是七號病毒,隻不過表現有些不同,我們懷疑是變異株。”


    安蜜兒再多的聰明才智也無法替高層開脫了。通常意義上的七號病毒曾經肆虐全球,受害者不計其數,盡管做了一次徹底的大清洗,但誰能保證沒有漏網之魚?而其中某一條“魚”因為機緣巧合落入互助會之手。這個過程勉勉強強還是可以解釋的。但如今連變異株都搞出來了,除了“故意”二字之外,當真找不到別的形容。


    “兩個樣本都是嗎?”反觀秦湛,卻是問的相當平靜。


    或者用“麻木”來描述更加準確一些。


    對於當下的情況,他似乎早就有了準確的預知。既然知道,自然不會驚詫。


    研究員們並不理解屋內的暗流洶湧是因何而起,總之隻是老老實實的回答問題,“細節方麵可能略有不同,但就目前分析來看,應該遵循了同樣的變異路徑。”


    信息量實在有些大了。


    兩個樣本就出現了兩種細節不同的病毒變異株,而且聽這意思,還是從同一條母株中“生”出來的。


    說明什麽?


    還用問嗎,必定是有人在七號病毒的基礎上進行著見不得光的實驗。


    秦湛向安蜜兒掃過來一眼。臉上依舊沒有什麽情緒,那一眼也是又輕又快,但架不住安蜜兒自己心緒動蕩,幾乎被這一眼看的汗流浹背。


    她知道,秦湛正在懷疑她是否說了謊——關於電影夜那晚她使用的所有藥劑來曆。


    當然沒有。


    身為一個頂著女星人皮過了好多年的騙子,安蜜兒小半輩子撒的謊不計其數。但是在這件事上,她是一個字的假話都不敢說,無關人品,就是不敢。


    根據她所知的部分,那晚的行動主要是為了三個目的——第一當然是借助慕景之手收容那些異變者,互助會本身已經無能為力,但如果軍方能幫忙,他們或許還有活下去的機會。


    第二個目的也是順理成章,既然已經把慕景這尊大神引來了,隻是牽線搭橋當然不足以發揮她的作用。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將一區的noah實驗室一鍋端,從此永絕後患,再也不會出現新的受害者。


    從結果來看,慕景完成的遠超預期。在這位女將軍的籌謀中,實驗室隻是添頭,她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利落的將實驗室的幕後黑手也一並端了。


    按照約定,互助會也參與其中,做的主要是探聽情報、散布流言的勾當,屬於可有可無的輔助角色。


    饒是如此,安蜜兒與一眾同僚都有差不多的感受,他們很難跟上慕景的節奏。如果不是互助會在一區潛伏已久,手中積累了不少關於漢卡克家族的情報,他們隻怕會被慕景徹底排斥在計劃之外。


    說白了,慕將軍看中的隻是他們手裏的老本——過去經年累月積存的信息,對於互助會現時提供的助力,可有可無。


    前兩個目的的實現雖然與預期有所差距,但好在結果是好的。而事實上,即使這兩項都無法達成,對互助會而言也不是最要緊的,畢竟當夜的首要目標還是,秦湛。


    次要目標都要節外生枝,主要目標就更不用指望一帆風順了。


    安蜜兒按照高層製定的計劃,利用導演的假牙拐彎抹角的試探了秦湛,證明他的確是組織苦苦找尋多年的目標。


    不僅如此,雙方還就此形成了初步的聯係。


    這本應該是一件值得互助會上下普天同慶的大喜事。


    隻可惜他們錯估了秦湛本人,誰能想到,這位不僅是組織翹首以盼的希望,更是一顆甩不掉的燙手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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