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下的幾天,李家屬實是過了大年。


    每當方林前腳出門上班,李小勇後腳拿著鑰匙開門進去。


    象征性地掃地,拖地。


    接著就是鬼子進村,大肆掃蕩。


    從最初的隻拿冰箱裏的食物,變成了凡是吃的喝的,統統一鍋燴。


    就連方林放在床底下的方便麵,茶幾下麵的茶葉,也沒能逃出毒手。


    一句話。


    除了值錢的東西不拿,什麽都拿。


    農機廠保衛科長董寧認自己當晚輩,就算方林再把自己送進去,李小勇也能平安出來。


    況且。


    自古以來,也沒聽說偷親戚家吃喝,被送進大牢的事情。


    房子是集體的,方林沒權利換鎖。


    自己過來幫助姐夫打掃衛生,幹活累了吃點東西,誰能說自己不對。


    “這是什麽?還挺香的。”


    這一天,李小勇輕車熟路地打開方林家門。


    按照流程掃蕩冰箱。


    冰箱裏放著一瓶好像汽水的東西。


    打開一聞,香氣撲鼻。


    除了香氣,好像還有另外一股味道。


    嗅了嗅,略微有點刺鼻。


    看上麵的字體,寫的是橘子味飲料。


    轉過去一看,還有一行字。


    此物危險,閑人勿動。


    “去你大爺的。”


    “防不住我,就開始嚇唬老子,老子可不是嚇大的,誰家的毒藥這麽香。”


    李小勇嘴角說怕不怕,卻也不敢真的玩命。


    小心地倒出一點嚐了嚐。


    油膩膩的,應該是香油吧?


    又唱了兩口,沒啥特別感覺。


    “靠,嚇死老子了。”


    確定此物無毒,李小勇一口氣喝了大半瓶。


    即便是香油,那也是好東西。


    清腸潤肺。


    正好用來清理一下這幾天胡吃海塞填飽的胃。


    “媽,時間都這麽晚了,小勇怎麽還沒回來?”


    晚上九點鍾,李秋月開始擔心起李小勇的去處。


    據張紅霞講,李小勇一大早就去方林家上貨。


    按理說,過一個多小時就會回來。


    左等右等,都到晚上九點了,人還沒回來。


    期間,張紅霞敲了幾次方林家的門。


    裏麵一點動靜都沒有。


    顯然,李小勇已經離開了。


    “我都不著急,你急什麽,你弟弟的性格你還不知道,外麵一堆的狐朋狗友。”


    張紅霞躺在床上抽煙,腦中想著明天該吃點什麽。


    李小勇肯定是跑出去。


    和他那群狐朋狗友炫耀這幾天的事情。


    “踏踏踏!”


    忽然,走廊上傳來密集的腳步聲。


    “這是這麽鬧的,好好的大活人,怎麽說不行就不行了。”


    “我剛才看到那些人的臉色,估計凶多吉少了。”


    “這要是死了,方家可就成凶宅了。”


    “呸呸呸,別胡說,世界上根本沒有鬼,要是傳出去,小心被扣上封建餘孽的帽子。”


    “方林的運氣也是夠差的,怎麽總是他家出事。”


    沒過一會,走廊傳來嘰嘰喳喳的議論聲。


    聲音越來越雜,張紅霞和李秋月對視一眼。


    不行了,凶多吉少,方家變凶宅。


    難道方林死了?!


    “快!!!別讓這幫狗雜種搶了咱們家的東西!!!”


    張紅霞用和年紀不相符的矯健速度,動作敏捷地翻身下床。


    顧不得穿鞋,光著腳向外衝。


    李秋月愣了幾秒鍾,馬上明白張紅霞的意思。


    從外邊傳來的議論聲中不難聽出,方林肯定是出了大事。


    身為護士。


    李秋月知道一種意外情況叫做猝死。


    莫非方林死在家裏?


    不管因為什麽原因死亡,方林家裏的東西,馬上就要成為無主之物!


    方林父母去世,沒有一個親人在當地。


    無親無故方林,後事肯定要由廠裏來辦。


    屆時。


    方林留下的東西很可能會被充公。


    收歸集體所有。


    不行!


    絕對不能讓這些東西落到別人手裏。


    走廊上,張紅霞像是護犢的老母雞,伸手擋在方林家門口。


    “你們都給我讓開!這裏是我家,你們誰都別想進來。”


    “方林已經答應和我女兒複婚,他們已經是夫妻了,方林死了,他留下的東西都是我女兒的。”


    “女兒,你趕緊進去查查,看看少沒少東西,要是少了,這些人都是賊!”


    大門敞開,眾人一臉的唏噓。


    方林肯定是活不長了。


    張紅霞必須爭分奪秒落實女兒和方林的關係,斷了這些人趁火打劫的念頭。


    “張大媽,你這是什麽意思?”


    “老太太,說話可要憑良心,什麽叫我們都是賊?沒人動這裏的東西呢,我看到是你挺惦記的。”


    “大媽,你臉皮也太厚了吧,方林沒死,你就惦記起他的東西,要是哪天方林真有什麽事情,我看你能將這套房子一並搬走。”


    “難怪方明討厭你,還沒到睡覺的時候,就開始做起黃粱美夢。”


    麵對眾人冷嘲熱諷,張紅霞不甘示弱地破口大罵。


    “你們這些不要臉的東西,嘴上說得好聽,方林家有那麽多好東西,難道你們就不惦記?”


    罵著罵著,張紅霞見李秋月一動不動站在原地,表情好像見鬼。


    “你這個倒黴孩子怕什麽!方林還沒死呢!”


    想到眾人說方林凶多吉少,代表方林還有一口氣。


    隻要沒死在家裏,這裏就不算是凶宅。


    “趕緊進去查一查,看看東西有沒有少。”


    擔心女兒不知道方家都有什麽,張紅霞如數家珍地念了一遍。


    前兩天,張紅霞和李小勇一塊進到方林家裏。


    將屋裏東西全都記在心裏。


    “我自己都不知道,家裏都有什麽,沒想到你一個外人,比我記得都清楚。”


    聽到背後傳來譏諷聲,張紅霞轉頭便要罵。


    緊接著,張紅霞腿肚子打轉。


    方林不是被抬走了嗎?


    麵前怎麽還有一個方林?


    方林抱著肩膀,玩味道:“不是要進來清點東西嗎,怎麽不進來了?”


    “你……你怎麽會在這?!”


    張紅霞愕然道。


    “這裏是我家,我不在這,難保把房子送給你們?”


    方林皮笑肉不笑道。


    “那他們為什麽說,房子會變凶宅?”


    “這就要問你們家了。”


    方林說道:“如果你兒子死了,這裏不就變成凶宅了嗎。”


    “我兒子!!!”


    此話一出,張紅霞呆若木雞。


    李秋月心裏咯噔一下,脫口而出道:“被抬走的人是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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