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路不語,在大街小巷裏行走。


    他們步行一陣,來到城郊一座破敗不堪、即將倒塌的土地廟門前,突然,那少女頭也不回,說道:“兩位大俠,你們放心,我沒歹意,請隨我進廟去。”說著動身,向廟裏步去。


    他們互看一眼,仍不說話,緊隨其後。


    他們一進廟裏,眼睛一亮,隻見一群賣藝者圍著受傷者,孩似的嚶嚶哭泣,但不言語。


    賣藝者忽聽得腳步聲響,不禁大驚失色,齊向循聲之處看去,隻見秋鳳等人從外麵走了進來,不由轉驚為喜,趕忙抱拳,躬身一揖,不迭聲地謝秋鳳。


    秋鳳不失禮數,趕忙還禮,嘴角掛笑,哎的一聲,說道:“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賣藝者謝秋鳳後,趕忙作揖,口不迭聲,謝那帶秋鳳等人進廟之女。


    那女一邊還禮,一邊笑道:“分內之事,不必謝不必謝。”


    她話剛落,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忽然從外麵傳來,眾人乍一聽到,臉色微變。


    眾人驚中,隻見一群高高矮矮、衣色不一、年齡相仿的少年男女神情慌張,大步流星地魚貫而進廟裏,臉上突然泛起得意之色,張口欲說,不知為何,欲言又止。


    少女笑問道:“張敏,惡犬和警察追上來了麽?”


    張敏右手一揮,粉拳打在那少女肩頭上,嗬嗬一笑道:“頭,那幫吃人不吐骨頭的人,沒追上來。”語氣一頓,接著又道,“頭,你呀,真聰明,聰明!你的聰明和才智,我們可真是自愧不如,望塵莫及!”


    眾少年男女樂嗬嗬的,齊聲附和:“我們可真是自愧不如,望塵莫及!”話畢,臉泛慚愧之色,長歎一聲。


    一女羞愧道:“真是汗顏,汗顏汗顏!”


    少女笑了一笑,但臉無傲色,謙遜一句後,吩咐道:“張敏同學,你快快帶兩三個人出廟去放哨。”


    張敏一臉恭敬,唯命是聽的應了一聲,旋即轉身,張嘴點了三個人的名後,雙手齊動,撥開人群,大踏而步,向廟門走去,而她所點的人,一聲不吭,跟她而去。


    秋鳳等人見那少女如同將軍,登高一呼,指揮人如臂使指,又見她不驕不傲,一臉威嚴,無不具有大將風度、統帥之能,和君子氣度,這無不令她們驚奇不已,無不使她們情不自禁地肅然起敬,無不使她們自愧不如、望塵莫及!


    少女掃了眾人一眼後,盯著中彈者,關心問道:“大叔,您的傷情,嚴重麽?”


    那中彈者道:“多謝關心,傷情無礙。”語氣一頓,又道,“多謝姑娘解了我們的圍。姑娘的大恩大德,我們賣藝人,永生永世,沒齒不忘!”


    英傑嫣然一笑,道:“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英傑話一說完,目注秋鳳,抱拳說道:“這位女俠,你是習武之人,相必有金創藥吧?”


    秋鳳不隱瞞,頻頻點頭道:“有金創藥。”


    秋鳳飛快地摸出藥瓶,往英傑一遞,問道:“姑娘,你是要治這位大叔的槍傷?”


    英傑微微點頭,說道:“是的,我治他的槍傷。”


    英傑伸手接住金瘡藥瓶,盯著兩女,道:“張英、王秀。”說著吩咐她們如何如何幹事情了。


    張英、王秀她們一臉恭敬,唯命是聽,道了聲是,按英傑吩咐的幹起事來。


    秋鳳見此情形,心裏讚她一句後,自愧不如。


    賣藝者賣藝時,英傑在場觀看。


    英傑雖然是學生,但是她身懷武功。她這個內行人觀看賣藝人表演的武功,但她武功不一流,所看的那些賣藝人那所表演的武功,頗是入眼,翹起拇指,嘖嘖稱讚。


    當事變突兀時,英傑驚得魂飛魄散。


    少頃,英傑驚魂甫定,但她沒挺身而出解人的圍,而是快步離開了是非之地。


    英傑疾步行走一陣,正愁正焦急時,眼前一亮,隻見同窗好友王秀向她這邊走來,她轉焦愁為喜,揮手叫道:“王秀王秀!”聲音很大,大得幾乎響徹雲霄。


    王秀聞聲一怔,向循聲之處望去,隻見同窗好友英傑快步奔了上來,不由驚喜,叫道:“阿傑阿傑!”


    王秀趨步上前,不解問道:“阿傑,老同學,你在街上幹什麽?今天你怎麽不讀書?”


    英傑右手拍她肩頭一下,道:“恕我不答你的問話。你快快去學校,把人叫到這兒來,我有事吩咐。阿秀,你別問啦,快去快去!”王秀聽得驚愕,卻不動身,抓住她手,不解地問:“把人叫來幹什麽?你有什麽事要吩咐啊?出了什麽事啊?”


    英傑不答她話,話聲顫抖,道:“阿秀,事關人命,你別問啦,你快去學校,把同學們叫來這兒,我們去救人。”一邊說話,一邊推王秀走。


    王秀身不由主,一麵走一麵驚愕,顫聲奇道:“救人?”又道,“救人?救什麽人?”


    英傑聽得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怒聲說道:“阿秀,你廢話少問!快快去學校,把人召集到這兒來!”


    王秀見她動怒,嚇得花容失色,誠惶誠恐地應了聲是,旋即轉身,拔開雙腿,向目的地奔去。


    英傑見人去了,右手直拍波浪起伏似的胸脯,如釋重負地呼了口氣。


    英傑在這條街上的煙花爆竹店鋪裏買爆竹了,可她沒那麽多錢,但她賒了。店鋪老板們都認識英傑她,個個雖然詫異她要那麽多爆竹,但是無人問,個個喜出望外,把貨賒給英傑她了。


    老板們這麽放心大膽地把貨賒給英傑,不足為奇,一是老板們與英傑很熟,二是老板們都知道英傑家富甲一方,不愁收不到英傑賒貨的錢,三是,老板們經常賒貨給英傑她這個守信用的人。


    英傑估計賒的貨足夠用了,不再賒貨,出了店鋪,放目一看,隻見王秀帶起十幾個神色納悶的同學疾步如飛地趕來,不由大喜,朗聲叫道:“張英王秀,你們快點,快點趕來!”


    王秀等人一邊飛奔,一邊氣喘籲籲道:“阿傑,你……別催,我們來了!發生什麽事了?”


    不一會兒,王秀等人奔跑上來,上身微躬,雙手捂住胸口,張大嘴巴,直出粗氣,想說話,但卻說不出來。


    英傑吩咐她們如何如何的了。詫異的王秀等人一聽這話,也不問她,唯命是聽,按她吩咐的,幹起搬爆竹至目的地的活計。


    英傑把賒貨單子揣在身上後,不說什麽,抱起爆竹,尾隨其後。眾店老板乍見此情,無不驚訝,目送她們,久久不語。


    少頃,英傑等人如蜂一樣,擁至目的地,英傑便開口,低聲吩咐同學們如何如何的,王秀等人一聽,登時恍然大悟。她們不問什麽,按她話行。


    英傑吩咐後,把爆竹放在地上,大步流星地朝那賣藝之人走去。


    英傑來到賣藝人麵前,壓低嗓門,低聲說道:“老伯此地不宜久留,你們快快動身,到安全之地好好地治槍傷。”


    受傷者低聲愁苦道:“此地,我們生疏,這到何處……”


    話說這兒,爆竹之聲,忽然大作,登時打斷他話。


    英傑道:“老伯,你別愁,有地方棲身治你的槍傷,別說話,你們快快隨我來。”說著轉身,邁開大步,向東北一條街飛跑而去,賣藝中一壯漢,背起傷者,與同伴們並肩而行,跟著英傑而去。


    不一會兒,英傑帶領賣藝人進入城北郊外土地廟裏,把他們安頓好後,不再言語,快步出了廟門,去看看秋梅二人是否安全離開了那是非之地。


    英傑大步流星地行走一陣,眼前一亮,隻見秋梅二人朝這一方步來,不由驚喜,心上石頭,頓時落地。


    英傑閃身而出,站在他們麵前,滿麵堆笑,叫他們跟著她去。秋梅二人不說什麽,跟她而去。


    話說,王秀幹完英傑吩咐的活計之後,站在英傑麵前,納悶地問:“阿傑,你今天怎麽不讀書?你曠課了,就不怕班主任先生懲罰你呀?”


    英傑一邊用手掠了掠耳邊的秀發,一邊嗬嗬一笑,說道:“怕?怕什麽怕?”她話說此,仰頭縱聲哈哈一笑,道:“懲罰?嘖嘖嘖,我既不怕,且不怕懲罰。不過,我今天曠課,是有原因的。”語氣一頓,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講起她為何今天不讀書的原因了。


    昨夜,英傑睡覺醒來,發覺被子在地上,她趕忙把被子蓋在身上,但她著涼了,不住咳嗽,而她吃了西藥,卻不見效,感冒了。她一感冒,下半夜裏,沒睡著覺。


    今天清晨,英傑稟報似的向她父母道:“爹,娘,孩兒偶感風寒,感冒了,無胃口吃早餐,我這就去街上吃藥去。”


    英傑的父母見她一臉病容,深知她所言不假,又是心疼,又是關愛,摟抱著英傑痛哭失聲一陣,同意英傑進城去弄藥吃。但是,他們卻不給錢她,因為街上有幾家藥鋪是他們開的。


    英傑阻止母親陪同她上街抓中藥的行為後,辭別父母,出了家門,疾步如飛地向城裏趕去。


    英傑的家,在城郊區,離城不遠。英傑疾步如飛一陣,進入城裏,但腳不停,向西走了一陣,來到他家開的藥鋪裏,頗有禮貌,叫來先生,把她病情說了,掌櫃安慰一句,趕忙動身,去給小主人抓中藥了。


    掌櫃把藥配備好後,吩咐店鋪裏一名夥計如何後,不言自笑,客客氣氣的請小主人進臥房歇息一陣,待一會兒服藥。


    英傑約睡了個多鍾頭,起床吃了早飯,服了中藥,不打擾人,出了店門,便在街上信步而行,遊逛街了。


    英傑安步當車來到一條街上,忽聽前方叫好不絕,她好奇心起,向循聲之處步去。


    少頃,英傑來到目的地,見是賣藝人在賣藝,於是站在場地邊上,全神貫注地觀看賣藝人賣藝。


    王秀聽到這兒,忍不住自己,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語氣一頓,接著又道,“辛虧你機敏過人,不然,賣藝人……唉!”


    忽然,賣藝人感激涕零地又謝英傑搭救之恩。


    英傑嗔怪王秀多嘴,怒瞪了她一眼,轉嗔怪為笑,道:“分內之事,何足掛齒。大家就不必常常把謝字掛在嘴邊上。解救之事,實是我分內之事。”她話說完,臉無傲色,右手拂了一拂耳邊瀑布一樣的秀發。


    忽然,秋鳳問道:“請問姑娘,如何稱呼?”


    英傑不再隱瞞,笑了一笑,道:“我姓英名傑。”


    英傑仍笑著臉,問道,“敢問女俠,若何稱呼?”


    秋鳳不言自笑,道:“女俠之稱,不敢當,不敢當!我叫秋鳳。”


    梅峰一聽,鬼捏住似的,啊的一聲,驚喜問道:“你是秋鳳?你是不是在武當習武的那個秋鳳?你是不是上海那個秋鳳啊?”


    “秋鳳”二字一鑽進梅峰耳朵裏,梅峰便一驚一乍的,這不足為奇,因為他父親梅鳳寫信催兒梅峰速回家與秋鳳完婚,梅峰此時此刻,乍聽之下,當然激動而驚喜萬分地問秋鳳她了。


    秋鳳怒哼一聲,白了梅峰一眼,慍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像你這種膽小怕事之徒,枉為人也!”


    梅峰一聽這話,跟大姑娘似的,羞紅了臉,低頭一陣,忽然抬首,大聲說道:“我不是膽小怕事之徒,而是,而……”


    “喲嗬,你真會狡辯啊?”秋鳳譏笑一聲,冷冷說道,“你真會自圓其說呀?我問問你,你不是那種人物,難道你配當英雄豪傑是也不是?嗯?”


    梅峰聽了這話,惱羞成怒,正待發作,猛覺不妥,趕忙息怒,低頭不語。


    忽然,英傑勸道:“兩位大俠,你們就別打嘴巴仗了,冷靜下來,和睦相處,何樂而不為呢?你們別說話,我開始動手術,取人體中的子彈了。”話一說完,她右手探懷,飛快地抽出寒冷徹骨的匕首,在油燈上燒烤了起來,開始準備取中彈者那腳上的子彈了。


    秋梅二人如同她的下人,唯命是從,各自把心裏頭的怒火壓了一壓,看著英傑,一言不發。


    但他倆心裏均想,真想不到這位妙齡姑娘居然會做手術,這真是一個極其了不起的人物!


    秋鳳又想,她這個人,不但具備統帥的氣質,而且還具備醫生手術技藝,真是世上少有匹敵!看來,我成她這樣的人物,必須照她學!她這麽一想,精神為之一振。


    就當秋鳳精神一振時,英傑像外科醫生一樣,取出傷者腳上子彈了,上了金創藥後,給人包紮好傷處,把藥瓶向秋鳳一遞,道:“多謝你賜的藥。敢問女俠,你今年貴庚幾何?”


    秋鳳見問,也不隱滿,抿嘴一笑道:“藥,你有用處,留下救人,就不必還。我十四歲。請問女俠,你呢?”


    “女俠之稱,愧不敢當!”英傑頓了一頓,又道,“多謝贈藥。我也是十四歲了。我九月生,你呢女俠?”


    英傑話畢,把藥瓶揣到懷中後,又謝她贈藥了。


    秋鳳客氣一句,仍笑著臉,道:“我正月生,比你大幾個月。”


    “你比我大,我冒昧的稱你姐,行麽?”


    “當然行!這樣稱呼,既親且切。”


    “姐姐,小妹鬥膽,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我今日相見,相見恨晚不說,還一見如故!你別客氣,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對極對極,你我一見如故!小妹攀龍附鳳,認你這個情同手足的姐姐,你願意認我這個妹妹麽?”


    啪聲脆響,秋鳳擊掌一下,驚喜說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那我們這就結義,如何?”


    英傑一聽,擊掌叫好。


    這時,撲通一聲,賣藝少女雙膝一軟,跪在秋英二人麵前,說道:“兩位姐姐,小妹鬥膽,我……我想攀龍附鳳。”話說後來,聲音低得幾不可聞。


    她話雖低,但秋英二人耳朵靈敏,都聽見了。


    秋英她倆趕忙扶起她,嗬嗬一笑,同聲說道:“別說客套話。你,是想與我們結拜?”


    少女頻頻點頭,膽怯不語。


    這時,那受槍傷的中年男子怒聲喝道:“花香,你身份低賤,人家個個都是金枝玉葉,你怎能……”


    秋鳳聽到這兒,旋即轉身,蛾眉倒豎,鳳眼圓睜,瞪著老者,右手一伸,指著男子,怒聲打斷他話道:“如今社會,人,不分貴賤,你真是一個老糊塗鬼!你,我問問你,你是她爹呢,還是她師父呢?”


    男子一聽,不禁一愣,隨即仰首,長歎一聲。


    老者不待秋鳳問,看著少女,說道:“實不相瞞,我是她爹,又是她師父。”他話說到這兒,右手忽向他身邊一中年美婦一指,接著又道,“她是我內子,而其他人,都是我們夫婦的弟子。”


    秋鳳一邊點頭,一邊哦了一聲,大聲說道:“怪不得你倚老賣老,嗬斥你女兒了!”話說這兒,她眼一瞪,厲聲說道,“而今,你別阻攔她的行為,若是不聽,莫怪秋某以小欺大,教訓教訓你這個糊塗老鬼了!”


    老者一聽,不但不怒,反而大喜不語。


    忽然,秋鳳右手按住花香之父,道:“前輩,別起身,當心傷口。”話說這兒,她把話鋒一轉,“英傑、花香,來,咱們結義!”


    英花二人求之不得,同聲說道:“結義!”


    土地廟雖然破敗,但是香爐等東西齊全。


    秋鳳、英傑、花香三人齊跪在土地爺麵前,畢恭畢敬地結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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