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


    偌大的別墅內,死一般的靜寂。


    主臥的大床上,林穗麵容痛苦,被夢魘折磨著。


    夢裏的男人決絕冷傲,他扯著嘴角,眼睛裏飛出刀子,薄薄的嘴唇一張一合。


    “林穗,我沒見過比你還不要臉的女人,為了錢你什麽都可以不要,你這個婊子,我詛咒你下地獄!”


    夢裏的林穗哭個沒完,抽噎到無法說話,第三視角的林穗急得要死,她衝著男人大喊。


    “不是的!不是的!我愛你,我有苦衷!你聽我說……”


    啪。


    主臥的燈被倏地打開,男人立在門前,眯著眼看向床上痛苦的林穗,兩三步就跨了過去,一把扯過林穗的胳膊,大掌拍在林穗的臉上。


    “醒醒了。”


    林穗半眯著眼,似是難以適應忽如其來的明亮,她用另一隻手遮擋在眼前,好一會兒,她才從夢中抽離出來,目光漸漸聚焦到麵前的男人身上。


    “周蕩,你有病吧!大半夜回來叫醒我幹什麽?”


    周蕩輕笑一聲,把玩著林穗如羊脂玉般的肌膚。


    “小白眼狼,不是我叫醒你,你早就被鬼壓床了。”


    林穗哼了一聲,翻了個身,絲毫不領情。


    “被鬼壓床也比被你壓好。”


    周蕩被這句話激怒了,他的眼神忽然變得狠厲,一把扯開林穗身上的真絲被。


    “過來,給我履行你妻子的職責!”


    林穗拚命的抵擋,百般的不願意。


    “去你媽的,周蕩,你天天在外麵找女人還不夠,別回來惡心我!”


    周蕩聽著林穗的謾罵,反而笑了,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緊盯著林穗的眼睛。


    “怎麽,吃醋了?”


    林穗抬眼,目光裏都是不屑。


    “你在做夢?”


    “操!”


    啪!


    周蕩扇了林穗一個響亮的耳光。


    “別給臉不要臉,結婚五年,我看你是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了,你和賣的有什麽區別?當初不就是為了錢和我在一起的嗎?連在一起七年的初戀都能說拋棄就拋棄,你不是婊子,誰是婊子?”


    林穗瞪著眼,一時間愣住了。


    這一幕實在是剛剛夢裏男人說的話太像了,林穗一時間竟顧不得臉上的疼痛。


    林穗看著天花板,默默掉著眼淚。


    ……


    周蕩躺在林穗身邊睡著了,林穗不想和周蕩睡在同一張床上,起身去了次臥。


    仔仔細細洗了一個澡之後,林穗卻再也沒有了睡意。


    倚在床頭櫃上,林穗翻看著微信的通訊錄,熟練找到那個熟悉的頭像,卻怎麽都沒有勇氣點開。


    就這麽熬到了天亮,林穗起床洗了臉,照鏡子的時候竟然在眼角發現了一條細細的紋路,她撫上去,怔怔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才27歲,怎麽就有了皺紋?


    歎了口氣,化了一個淡妝,提起帆布包,出門的時候,林穗下意識看了一眼穿衣鏡,純白的t恤,水洗牛仔裙,白球鞋,穿著好像和大學的時候沒有一點不同。


    步行去地庫開那輛二手買的大眾,起得太早,還不到上班點,一路暢通。到了公司樓下,熟悉的早餐店人還不多,林穗花了兩塊錢買了一杯豆漿和一個素包子,這是她吃慣了的早餐。


    順手點開記賬軟件,記下早餐的花銷,林穗瞄了一眼,這個月還有5天到月末,還好,沒有花超標。


    吃完早餐後,林穗又跟著視頻做了做伸展,收拾完工位,同事開始陸陸續續的上班了。


    主編大老王踩著恨天高扭著胯走進部門,大家一呼啦站起身,抱起電腦去到了會議室,又是一個周一,開例會的時間。


    林穗從大學畢業就在這家媒體公司上班,主要負責的工作是采訪和寫稿,這份工作是底薪+提成的形式,寫得稿件多、寫得稿件閱讀量高,提成就多,工資就多。林穗幾乎每個月都是勞模。


    大老王端著一杯冰美式走了進來,劃了幾下電腦,開始分配選題。


    “林穗,你去跟昨天剛上熱搜的熱點,#男人被白嫖六年的青春#。”


    林穗有點懵,昨天一整天心情都不好,所以並沒有上網。還好同事王金金夠八卦,順著這個話題給林穗講了起來。


    “就一個女人,為了跟有錢人在一起,把和自己在一起六年的男朋友甩了,男朋友怎麽挽留都沒用,然後這個男的挽留的微博不知道怎麽忽然火了,這件事就被推上了熱搜。”


    大老王點了點頭,看著林穗繼續說。


    “你去采訪一下這個女人的心路曆程。”


    林穗抽了抽嘴角,覺得自己有被諷刺到,但還是點了點頭,接了這個選題。


    “哎呀,大老王,這個有什麽好采訪的呀,無非就是一個婊子愛財的故事唄!我看了那個女人之前的微博,那個男的對她不知道有多好,就差把她供起來了,結果咧,還不是遇到個有錢人,就把男的給踹了。”


    王金金繼續發表著自己對這件事的見解。


    林穗感覺王金金罵的是自己,忍不住替當事人說起話來。


    “也許,當事人有隱情。”


    王金金冷哼了一聲,沒繼續說話。


    大老王繼續分發起了選題。


    當天 林穗看完了所有關於選題的熱搜,以及當事人男女的所有微博後,在下班前列好了采訪大綱,也跟當事人預約了第二天的采訪。


    出公司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獨屬於夏天味道的風,輕悠悠的吹著林穗,林穗慢慢的散步到停車場,一個人坐在車裏,沉默了好久,最後還是打開發動機,開往了回家的路,盡管她很不想。


    林穗習慣一邊開車一邊聽歌,聽的多是屬於她的年代的歌曲。


    車載正播放著《解脫》,是林穗過去很喜歡的一首歌,剛跟著哼唱沒幾句,閨蜜程意打來了電話。


    “喂,幹嘛,找我吃飯嗎?”


    程意是林穗高中時候的好朋友,到現在,已經十幾年了。


    “不是,那個,我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程意的語氣猶猶豫豫。


    林穗忽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但是她還是裝作語氣輕鬆。


    “沒事,說吧。”


    電話的那頭,沉默了很久,終於有了聲音。


    “秦琛要結婚了。”


    砰!


    一聲巨響。


    “穗穗,你怎麽了?穗穗??”程意擔憂的語氣順著電話線漫遊了過來。


    “沒事……追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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