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送外賣被林穗發現之後,秦琛就再也沒有送過外賣了,而是改成給三個小孩做家教,每天光是奔波在路上的時間,就要幾個小時,兩個人很少能見到麵。


    臨近畢業,秦琛的父母很著急,他們想讓秦琛準備準備考公,走他們的老路,可是秦琛卻開始幹起來沒有前途的家教工作,說了幾次也不聽。


    秦琛的媽媽沒辦法,把電話打到了林穗這裏。


    “林穗呀,你幫阿姨勸勸他,如果他是為了賺錢,我和他爸爸有錢的呀!還是,是你出了什麽事情嗎?”


    “沒有阿姨,你放心,我會勸勸秦琛的,準保讓他把那些工作都辭了!”


    “那阿姨就謝謝你了。”


    掛掉電話,林穗握著手機,坐在桌子前發呆。


    她把自己的思路捋得很清楚。


    她死都不要接受秦琛家裏的幫助,一份夾雜著虧欠的愛情,就算能勉強維持,也走不遠。那還不如現在結束,至少她還保留著體麵。


    想好了之後,她給秦琛打去電話,約在學校的湖邊見麵。


    秦琛說他正在往學校趕,等沒空調的公交車等得有點久,還好它還是來了,不然他就要斥巨資去坐有空調的公交車了。


    林穗咬著嘴唇,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


    她到底是憑什麽,讓另一個人的美好人生,因為她而沉淪?


    林穗坐在湖邊的草坪上,看著秦琛從遠處笑著跑過來,他被曬黑了,眼睛還是很亮。


    “是不是等很久了?”


    秦琛跑過來,坐在林穗的身邊,從雙肩包裏掏著什麽。


    “給。”


    林穗看著秦琛遞過來的袋子,有奶油的甜蜜氣味。


    “學生給的,你不是最愛吃了嗎?”


    林穗接過,打開袋子,是奶油泡芙。她的眼淚就那麽的砸在了泡芙上。


    她抬起頭,努力的記住秦琛的樣子,幾次張口,最後還是一狠心,出了聲。


    “我要結婚了。”


    秦琛懵著眼看著林穗,有點沒懂,他臉上的表情變換,先是開了個玩笑。


    “不是說好是我求婚的嗎?怎麽你先求了?”


    看林穗沒笑,他又扯了扯嘴角說,“別開玩笑,這不好笑。”


    林穗低頭看著那袋泡芙,沉下聲音繼續。


    “沒開玩笑,他比我大十歲,我去陪酒認識的,他很有錢。”


    秦琛再次從雙肩包裏掏著,但是怎麽找都找不到,最後他直接將雙肩包裏的東西全部倒了出來。


    好多本課本,小學的,初中的,高中的。喝剩一半的礦泉水,還有一個包子,林穗咬著腮,強忍著眼淚。


    終於,秦琛在一個筆記本裏找到了一個信封,他遞給林穗。


    “喏,給你,我的工資。我知道你家裏肯定出了事情,你不想說,我不逼迫你。”


    林穗接過信封,將裏麵的錢倒在手心裏,竟然還有十塊的。


    她的心像是被高跟鞋狠狠踩過一樣,疼得無法呼吸了。


    她又把錢倒了回去,輕飄飄的扔在地上。她聽見她的聲音有點發顫。


    “別傻了,我的家裏能出什麽事情呢?無非是我看到我室友過的日子太好了,我羨慕。”這倒是沒有說假,林穗的宿舍裏的確有一個女生,談了一個富二代男朋友,每天奢侈品買到手軟,林穗之前跟秦琛講過。


    “尤其是出去夜店兼職之後,我才發現我過的日子真是太苦了。我不想這樣下去了,我還年輕,我想當人上人。”


    秦琛將林穗的身子掰了過來,強迫林穗和他對視。


    “我可以問我爸媽要錢的,他們會給我們買房子,然後我去創業,你相信我,沒兩年,我們的日子就會好過起來!”


    “我等不了了!”林穗掙脫秦琛的束縛,“我為什麽要等,秦琛?我現在明明有機會唾手可得!”


    秦琛震驚的看著林穗,那個眼神讓林穗陌生。


    他忽然笑了一下,像是抓到了最後一根稻草。


    “今天,今天是什麽新型愚人節是嗎?”


    林穗知道她不能再待下去了,她起身要走,被秦琛又攔在身前。


    “我還是不信,穗穗,你……”


    秦琛的眼睛紅了,他頂了頂腮,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樣,頓了頓又繼續說。


    “除非你跟我說,你不愛我了。”


    林穗使勁地握著拳頭,所有的指甲全部都嵌進了掌心的肉裏。


    “我不愛你了。”林穗抬頭,倔強的看著秦琛。


    一行淚從秦琛的左眼流下,這是在一起七年,林穗第一次看到秦琛哭。


    她轉身跑了起來,她聽見耳邊的風在響,世界好像隻剩她一個人。


    時間靜止了一樣,她聽到心髒在有力的跳動著,咚咚,咚咚咚。


    她想,果然,離開最愛的人,人也不會死。


    但是心裏忽然有另一個聲音在跟她對話,她說:但是,林穗,你可能這輩子都停留在今天了,你甘心嗎?


    林穗沒命的跑著,呼吸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粗,忽然她倒在路邊的草叢裏,她睜大著眼睛,看著星空,她喘氣又急又快,好像下一次換氣隨時都有可能會死。


    她沒有感覺到她的眼淚在流,但是她的眼睛卻一次次濕潤到模糊。


    ……


    林穗將手機放在床頭的桌子上,平躺在過軟的床上,她又一次陷入了回憶之中。


    每回憶一次,她就理解秦琛一次。


    沒人能被那麽傷害,他有理由不原諒她。


    她理解。


    想了想,她又拿起手機給秦琛發去一條消息。


    林穗:明天我就回去了,謝謝你今天救了我。


    秦琛:不客氣。


    林穗:……嗯,我們是不是能從普通朋友做起?


    秦琛:我不缺朋友。


    林穗:……知道了。


    林穗:但是我缺。


    林穗:怎麽辦?


    秦琛再也沒有回複。


    第二天林穗趕最早的一班紅眼航班,飛回江北,她非常鬆弛,臉都沒洗,因為她堅信,她不會再遇見秦琛和方知有了。


    果然沒有遇見。


    下了飛機,林穗坐機場的大巴來到市區,又轉了次地鐵來到程意家。


    今天是工作日,程意這種個體戶肯定在家,吳峰肯定要上班的,林穗自信地敲著門。


    沒想到,開門的正是吳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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