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是兩周過去了,由周蕩陪著,林穗又去做了一次產檢,胎兒依舊健康。


    日子飛快的過,轉眼間又要過年了。這種節日對於林穗來說是很悲哀的,她既沒有父母,也沒有老家,一個人無處可去。


    父親沒有去世的時候,林穗和父親過,父親去世之後,林穗和周蕩過,這還是第一個,她要自己麵臨的新年。


    她不敢想象,一個人坐在空曠的出租屋裏,窗外是漫天的燈火,窗內卻隻有她自己,是何等的悲哀。


    她忽然開始懷念,之前和周蕩在一起的時候,每年新年她都要和周蕩一起回周宅。當時她覺得別扭又不舒服,一大家子人坐在客廳裏熱熱鬧鬧的,她卻像一個局外人,而今年她連做局外人的身份都沒有了。


    這種對於新年的恐懼,一天一天的積攢,逐漸把她淹沒,終於她憋不住了。


    她問周蕩,“今年過年你打算怎麽過?”


    周蕩顯然沒有意識到林穗話裏的另一層意思,他聳聳肩,“還能怎麽過,不就是去老宅陪著老人吃一頓年夜飯嗎?”


    “那我呢,我要怎麽過?”林穗眯著眼睛看著周蕩,質問的意思很明顯。


    周蕩這才明白林穗的意思,他還真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是啊,一個孕婦,一個人在破舊的出租屋裏過年,想想就很可憐。


    “我給你買的房子正在辦過戶手續,過年前就能完事,到時候你搬進新房子裏住吧。”周蕩想要說一個好消息,好試圖讓林穗開心一點。


    “你在答非所問。”可惜林穗並不買賬。


    “不然我過年那天白天來陪你,晚上我再回老宅吃飯,可以嗎?”周蕩的語氣十分的小心翼翼。


    “沒有聽說過誰家的年是從白天開始的,不都是晚上才開始嗎?”林穗冷笑一聲。


    “我真的走不開,回老宅吃年夜飯是我們周家的傳統,你也知道我和你結婚五年來,我每年都回去的。”周蕩歎了口氣。


    “可以啊,你可以回去你的老宅,和你的老婆一起過年。我怎麽樣,和你又沒有關係。”林穗也學著周蕩的樣子,聳聳肩。


    周蕩知道,林穗這是不買賬。


    “還有,周蕩,我一直都不想說,但是我看你一直也沒有捅破窗戶紙的意思。那就由我來做這個壞人好了,你打算怎麽處置我?放在外麵養著,當一個小三?然後我的孩子是你的私生子,對嗎?”


    周蕩顯然沒有想到話題會朝著這個方向走去,他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是林穗一直沒有提,他就一直躲著,以為可以躲過,但是沒有想到,終究是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我知道你的心思,無非是和全天下的男人一樣,想要家裏紅旗不倒,外邊彩旗飄飄,但是我跟你說實話周蕩,放在以前我無所謂,但是現在我絕對不能接受。我不可能允許我未出世的孩子背著一個私生子的身份,你如果真的愛他,你也不可能這麽對他。”


    林穗抱著胳膊,倚在沙發上,她的肚子已經有一點明顯了,穿緊身的毛衣能夠凸顯出肚子的輪廓。


    “我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是林穗,你不得不承認,現在的身份輪轉,不是我造成的,而是你。”周蕩身子前傾,揉了揉頭上的碎發。


    “我知道,但是我也為我的過錯付出了代價。和你離婚之後,我也並沒有和秦琛雙宿雙飛遠走高飛不是嗎?我現在肚子裏的孩子仍然是你的,不是嗎?那麽我要拿走本來就屬於我的身份,不應該嗎?”林穗瞪著眼睛看著周蕩,聲音不自覺提高了八度。


    “消消氣,你的情緒不易激動,醫生說你要平和。”周蕩上前,拍著林穗的肩膀,安撫著她的情緒。


    “林穗,站在你的角度,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我也理解,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對於文月來說,一切都是一場無妄之災?她才和我結婚沒幾個月就離婚了,圈子裏的人怎麽看她?她之後還要怎麽嫁人呢?”周蕩盡量語氣平和。


    “周蕩,我還真沒有想到,你是一個博愛的人呢,聽你的意思,你現在對文月也是愛的了?”林穗冷笑著。


    “你不要混淆問題,我隻是在說她很可憐。”周蕩從兜裏掏出煙盒,剛拿出來一根煙,又突然想起林穗是孕婦,聞不了煙味。他把煙握成一團,心裏煩躁的不得了。


    “可憐?當你覺得一個人可憐的前提是,你覺得她可愛,周蕩,你捫心自問,你難道不覺得文月是可愛的嗎?”林穗找準命脈,精準出擊。


    周蕩啞口無言。


    “我接受你覺得她可愛,我甚至接受你有一點愛她。這都是我造下的孽,我認。今天我就要你一個準話,你是真的想要接受我,想和我複合對嗎?如果是,那麽請你離婚,如果不是,請你離開這,我們從此再也不要見麵。”林穗把話說的很絕,她死死的盯著周蕩的表情,心髒瘋狂的跳動著。


    這是屬於情感賭博人的歡愉時刻,她的手緊張的在發抖,但是她表麵並不顯,依然鎮定自若。


    “你能給我幾天時間考慮一下嗎?”周蕩被林穗逼的退無可退。


    “不能。”林穗嘴角噙著笑意,她知道,她離勝利的曙光不遠了。


    周蕩閉上了眼睛,良久,他睜開雙眸,清明無比,他對著林穗說,“我離婚,給我幾個月的時間。”


    “是幾個月?我肚子裏的孩子等不了太久。”林穗低頭看著自己的指甲,這是勝利的姿勢。


    “三個月。”


    “可以。三個月後,你如果沒有實現你的承諾,周蕩,我會去到一個你再也找不到我的地方,讓你的孩子管別人叫父親。你知道的,我說得出,就做得到。”


    林穗起身,對著周蕩下逐客令。


    “你回去吧,既然你承諾了,我就不為難你了,過年那天,你隻需要白天過來陪我就好。”


    周蕩看著林穗輕鬆的背影,心裏沉重無比,她是輕鬆了,接下來難受的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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