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照亮了前行的路,柳家村走得極慢。


    李景安綴在後麵慢慢地跟著,每走一段路,總是忍不住回頭。


    每一次都是失望。


    抬頭望望,月亮已經到正中了,馬上就是第五天了。


    她肯定要食言了。


    “景時,你睡著了沒。”


    李景時轉頭,“沒”


    “你說你姐姐是不是個騙子,她說好第四天就回來的。”


    “姐姐。”


    “對,你姐姐就是個騙子,以後再也不信她說的話了。”


    “姐姐。”


    “嗯,說的就是姐姐,你不用重複了,你是那個複讀……複讀機嗎?”


    “砰”板車往前麵一斜。


    “景時,你不是答應我要幫著看路上的坑嗎?你就跟你姐姐一樣,不講信用。”


    “姐姐,姐姐。”李景時一下站了起來,朝李景安伸出了雙手。


    “叫也沒用”李景安努力將板車把手往下按,“我們得先出這個坑。”


    “你怎麽知道沒用的。”


    李景安感覺手被一隻胳膊壓住,板車一輕,一下翹了起來,再往後一退,板車就從坑裏退了出來。


    回頭,看見了滿身獵物的芸香,比獵物更顯眼的,是芸香蒼白的臉色和濃濃的黑眼圈。


    頓時感覺心裏鈍鈍地疼,“這四天辛苦了。”


    芸香一把抱住叫了自己很久的李景時,貼貼他的臉,“再不回來,我在景時麵前的名聲都要沒了,是吧,景時。”


    “姐姐,晚,”李景時挺著腰看著芸香,看著看著嘴巴一撇,眼睛開始泛紅,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


    看得人心疼。


    芸香趕緊抱著顛一顛,“哦哦,不哭了,姐姐不是跟你說了四天,你也答應了嗎?”


    芸香一顛更是不得了。


    “嗚嗚嗚……”李景安抱著芸香的脖子開始哭。


    芸香趕緊拍拍他的背,“不哭了,不哭了。”


    李景安……


    真的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李景安始終還是沒插上話,隻有在弟弟哭著睡著了的時候才有了說話的機會。


    “他睡著了,把他放到板車裏吧,你也趕緊把背上的水桶和東西放下,背著累。”


    “好。”芸香放下東西,就把路上撿到的長草繩係在板車前麵,在套在自己腰上。


    李景安瞬間感覺板車輕了不少,也平穩了不少。


    “景安,這幾天你們在柳家村後麵還順利嗎?有沒有被欺負。”


    “沒有,挺順利的,就是柳家村有些不順利,暈倒了八九個了,應該是糧食也沒有多少了,水也沒有多少了,你呢?順利嗎?”


    “那必須順利啊。”芸香看了一眼柳家村,這周圍的水汽比前一段路好了一點點,但仍舊沒有多少,往前走的話,還有的熬。


    “我……”芸香隱去了瘋狂趕路的一段,挑些有趣地講。


    李景安安安靜靜地聽著,果然,兩個人趕路就是比一個人要好很多。


    月亮落了下去,柳家村停下休息。


    芸香立刻坐了下去,“景安,我睡會兒,你們先吃飯,不用叫我。”說完就打起了呼嚕。


    再次睜眼,看見的還是月亮,舒服地伸個懶腰,碰到了一個什麽東西。


    摸一摸,軟軟的,小小的。


    芸香快速轉頭,抓住李景時,輕輕往上拋。


    “哈哈哈哈哈”


    “吃點東西吧”李景安遞了一鍋雞肉野菜湯過來。


    芸香放下景時,“你們吃了嗎?”


    “吃了,都是你的,你慢慢吃,吃了我們趕路。”


    芸香挑起一坨肉喂到眼巴巴的李景時嘴裏,再塞一塊兒到李景安嘴裏,“他們走了多久了。”


    “沒多久,你好好吃飯,我倆吃了的。”李景安抱走了弟弟,“走,跟我收拾熏兔子去。”


    接下來兩天,芸香切實見到了柳家村人既缺糧食又缺水的狀況。


    很難熬。


    再看一眼竹筒裏逐漸減少的水,和剛換過的車輪,一個念頭升了起來。


    “景安,我還打算出去一趟。”


    李景安走到板車前晃了晃竹筒,再看車上的十隻風幹兔子和一袋子野菜幹,“我們水也夠,吃的也夠,為什麽要出去。”


    “我們可以去幫柳家村一把,雪中送炭。”


    “互幫互助,或許會獲得更大的利益?”李景安現在越來越懂芸香的心思了。


    “是的,所以我要出去幾天。”


    李景安看向了板車上的東西,“好。”


    三人走進了柳家村裏,沒人攔著,估計是不想多耗費力氣。


    柳平正坐在一個土坡上,看著前方的路發呆。


    “平叔,我可以帶村裏人去找水。”


    柳平一下站起來,“你可以找到水?”站起來發現自己比兩人高多了,又趕緊蹲下。


    “很大概率。”


    “好,什麽時候能去?”現在任何人跟自己說能找到水,自己都願意試一試,更何況是一路上水和獵物都不缺的芸香和李景安。


    “現在就可以,我想過,村裏仍舊往前走,我們也往前找水,這樣兩不耽誤。”


    柳平一聽,連連點頭,總比坐以待斃強,“那怎麽聯係。”


    “我們走過的路,都在路邊放四塊石頭;如果找到了水,我們要麽追上村裏人,要麽在路邊六塊兒石頭,連放三次。”


    “好,你在這兒等我,我馬上找人跟你一起去。”


    柳平去也匆匆,來也匆匆,領過來了兩個老熟人,柳大誌和柳紅軍。


    “大誌叔,這位叔怎麽稱呼。”


    “我叫柳紅軍,柳建國是我孫子,他老是跟我提你倆來著,走走走,我們跟著走一趟,找水去,我們啊,也是沒用,怎麽都沒找到水,大家都要幹死了。”


    柳平拍了拍芸香的肩膀,“芸香,辛苦你了,你們注意安全。”


    “平叔放心,我會找到水回來的。”


    芸香帶著兩人往前走,剛走兩步就聽到景時在喊姐姐,轉身向他揮揮手,“姐姐很快回來。”


    後麵任他再怎麽喊,都沒有回頭了。


    柳大誌回憶著一個月前李景時的樣子,發現跟現在根本不是一個狀態,“這孩子,你們倆養得真好,還養胖了些吧。”


    “可能是該他發育了,他本來就比同齡人發育晚,就現在估計都還沒跟上步伐呢。”


    柳紅軍搖搖頭,“這年頭,沒跟上步伐才是正常的,沒餓死已經是很好的了,更何況你們還養胖了,厲害。”


    李景安看著柳平轉身去安排事情,想著之前商量的互幫互助,張口叫住了柳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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