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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窈彎腰將麵前被她踢倒的凳子扶了起來,臉上帶著蒼白的驚慌。


    她抬頭看了眼桌前的沈彥州,連忙單膝跪地:“驚擾了各位,還請主子責罰。”


    沈彥州靜靜地看著半跪在地上的少年,看著他臉上還有著沒來得及掩飾的慌張,並沒有立刻讓他起身。


    他現在能夠很明確地肯定,他的失態絕對和秦衍這個人有關係。


    哪怕隻是聽到他的名字,都能令他如此失態。


    從回到京城那天開始,他就小心翼翼的打探,然後再到半夜三更的夜探。現在更是因為一個名字,就能讓他一貫的淡定從容消失不見。


    他隻是沒想明白,兩個從來沒有交集的人,為什麽他會如此在意他。


    沈彥州的心裏像是被一盆冷水澆下,一股刺骨的寒意從心底蔓延開來。


    他的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冰冷的目光像刀子一樣銳利,令人不寒而栗。


    他伸出手,緩緩地拿起剛剛斟滿熱茶的茶盞,動作緩慢而沉穩,仿佛每一個動作都經過深思熟慮。


    他低下頭,輕輕地抿了一口滾燙的茶水,茶香四溢,但他的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仿佛這茶水對他來說毫無味道。


    滾燙的茶水順著喉嚨一路而下,他但他卻像是完全感受不到那股灼燒的刺痛感,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他靜靜地坐在那裏,宛如一座冰山,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寒氣。周圍的空氣似乎也因為他的存在而變得凝重起來,讓人感到壓抑和不安。


    亭子裏的另外兩人,明顯感覺到有點不對勁。


    薑雲錚平時雖然和沈彥州打鬧習慣了,但一旦他真的生氣時,他根本不敢和他打鬧說笑。


    他隻能使勁地朝桌上的另外一個人擠眉弄眼,想知道這人突然又發什麽神經。


    剛才進亭子時能感覺得出來,心情明明很愉悅。


    程先生朝他聳聳肩,表示一無所知。


    “出去跪著。”冰冷的聲音裏,沒有一絲情緒的起伏。


    “哎……”薑雲錚剛想說不至於,隻是一個小失誤而已。


    可一對上男人那雙沒有一絲溫度的眼睛,想說的話都消失在嘴邊。


    好吧,是他的貼身侍衛,他想怎麽罰就怎麽罰,他沒意見。


    就是有點可憐這小侍衛,這麽大冷的天,跪在冰天雪地裏,還不如剛才和沈墨流雲他們守在外麵呢。


    蘇窈看他如此生氣,也是一臉懵。隻不過是不小心踢倒了凳子,她都已經半下跪了,還不能消了他的氣?


    可主子已經發話了,她隻能走出去,跪在了雪地裏。


    蘇窈跪在地上,心裏問候他八百遍。


    之前她還以為這個男人對她有想法,看來真是她多慮了。


    他應該就是想把她留在身邊,使勁地折磨她,以滿足他那變態的心理。


    看著筆直跪在雪地裏的單薄身影,門口的沈墨和流雲交換了一下眼神,都有點同情他。


    “此事,程先生怎麽看?”沈彥州不再想那個氣得他心肝脾都疼的人,將注意力集中到討論的案件中。


    程先生一邊思索著一邊緩緩點頭說道:“所有失蹤的人均是一些長相俊美、身材修長的年輕男子,而且他們的年齡都未滿弱冠。由此可以推斷出,此凶手喜好男色,尤其偏愛那些麵容姣好、性格柔順的男子。我們可以根據這些特征來尋找嫌疑人。”


    “這妥妥就是個采‘花’賊啊。”薑雲錚不由感歎:“最近京城不是都在盛傳,嘉善公主在府中養了很多的麵首,會不會是她把這些人擄走的?”


    沈彥州搖頭:“這不像她的行事作風。嘉善公主向來脾氣驕縱,行事張狂,她如果真的看中誰,可以直接搶回府,沒不要弄得這麽迂回曲折。”


    “照你這麽說的話,連嘉善都沒這個膽子,那還能有誰……”薑雲錚說著說著,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麽似的,睜大了雙眼:“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沈彥州看了他一眼:“沒什麽不可能。”


    “我們現在沒有抓住什麽實質性的證據,不可能對私人別苑和皇家莊園進行搜查,所以隻能暗地裏查探。


    不過,既然有了目標,那我這邊再派幾個人過去,和你那邊的人匯合,盡快將失蹤的人找到。


    皇上隻給了我半個月的時間。”


    薑雲錚擔心道:“這事你這邊看著安排,不過還是要注意一下,別到時打草驚蛇,什麽證據都沒找到。”


    幾人在亭子裏討論了一下午。


    但自從蘇窈出去,跪在亭子外麵接受懲罰之後,亭子裏的氣氛就熱絡不起來。


    即使薑雲錚再怎麽調節氣氛,無奈有人不接招。


    天色漸暗。


    三人散了場。


    薑雲錚早就受不了這壓抑的氛圍,事情商討一結束,他立馬開溜回家。


    蘇窈終於結束懲罰,從冰冷的雪地裏站起身。


    她起身時,因為跪的太久,兩條腿幾乎被凍得失去了知覺,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


    幸好站在她旁邊的沈墨伸手扶了她一把。


    經過他身邊的沈彥州頓了一下腳步,最終什麽都沒說,朝外走去。


    今天晚上,他必須回國公府,下午公主府發生的事情還等著他回去處理。


    蘇窈也沒有抬頭看他,隻是向沈墨道了謝,然後跟在他身後,慢慢地向外挪動。


    沈彥州和程先生上了國公府的馬車。


    蘇窈這次很自覺地坐在了沈墨的身邊,沒敢進馬車的車廂裏。


    沈彥州閉著眼,靜靜地靠在廂壁上,心裏總有一股戾氣無法排解。


    程先生像是沒感覺到他渾身冷冽的氣息,指著矮幾上的棋盤看向他:“來一盤?”


    沈彥州深吸一口氣,慢慢地拿起棋子,放在了棋盤上。


    現在下棋,也許能讓他能夠靜下心來。


    幾人剛進了大門,福伯已經早早地候在了門口。


    “二爺,老夫人讓你回來就去福壽堂。”


    沈彥州溫聲回道:“等我回紫竹院洗漱一番,再去和祖母請安。”


    “老夫人說了,都是一家人,不必在乎那些虛禮。”


    福伯垂眸:“老夫人還說了,讓你把表小姐的救命恩人一起帶過去。”


    沈彥州無奈歎口氣,看樣子祖母這次被氣得不輕,事情沒那麽容易被糊弄過去。


    沈彥州瞥了眼跟在身後一瘸一拐的人,心中的那股鬱氣,在看見他那可憐兮兮的樣子時,已經消散得差不多。


    “那就煩請福伯先行一步,我隨後就來。”沈彥州說完轉過身,眼神並沒有落在蘇窈的身上,隻是看著沈墨:“回去拿點治凍傷的藥膏給他。”


    這個“他”不用點名,大家都知道說的是誰。


    “是!”沈墨點頭應下,轉身就扶著蘇霄朝紫竹院走去。


    還沒離開的福伯:“少爺,這……老夫人要見他……”


    沈彥州對福伯還是相當的尊重,說話的語氣和緩:“放心吧福伯,有事我擔著。”


    說完直接朝禧壽堂走去。


    福伯也隻能跟在後麵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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