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惡奴聽冷雪坪罵他,不但不怒,心裏反倒樂滋滋的,又見他們兩個站在一處,有說有笑的,還當是一對愛侶,嘿嘿一笑,道:“好漂亮的小娘,小子,你媳婦啊?”


    兩人對“媳婦”這詞相當敏感,一聽惡奴說出來,兩人都是一愣。


    雲天行沒有搭理惡奴,卻對冷雪坪笑道:“老太婆,怎麽人人都說你是我媳婦?你是不是經常用那種含情脈脈的眼神偷看我?”


    冷雪坪斥道:“你少臭美了。這惡奴嘴裏不幹不淨,你去掌他的嘴。”


    雲天行向那惡奴臉上看了一眼,心想:“我這一巴掌下去,準能把他臉上的血泡打破,要是沾上膿水,染上病怎麽辦?”用一副十分難為情的表情看著冷雪坪,“能不能換個法子,要掌嘴,可他這臉上,也沒地方下手啊。”


    冷雪坪撲哧一笑,道:“我不管,就要你掌他的嘴。”


    雲天行無奈,向那惡奴道:“你聽到了吧,我媳婦非要我掌你嘴,我又下不去手,這樣,你自己打兩個耳光,然後調頭走人,剛才罵人一事,我們就不追究了。”


    冷雪坪聽他公然叫自己媳婦,先是一愣,跟著就紅了臉,踢了他一腳,轉身去看景色了。


    那惡奴驕橫慣了,聽雲天行這麽說,心裏有點接受不了,指著雲天行的鼻子嚷道:“你這沒生眼珠的東西,知不知我們少爺是誰?”


    雲天行笑道:“不知道。”


    那惡奴笑道:“怪不得不怕,原來是一個初生的牛犢子。別說是你這愣頭小子,就是江南道上那些有名有姓的朋友,見了我家少爺也得客客氣氣的。你連我們少爺都不知道,看來是個外地人。哥哥我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這樣,把你這媳婦借我耍兩天,我們少爺那我替你說句好話,免你死罪,你看成不成?”


    雲天行笑了笑,道:“不借。”


    那惡奴臉色一變,道:“小子,你別不識好歹,我家少爺就在樓下,等他一上來,你死的都不知道怎麽死的。為了一個女人,把命弄丟了,不值得。”


    雲天行冷笑道:“你這麽大方,怎麽不把你媳婦借我耍耍?”


    那惡奴一聽這話,當場就氣炸了,從腰裏摸出一把銀柄匕首,二話沒說,直接向雲天行小腹捅去。


    雲天行雖然沒料到他會突然行凶,但仗著反應速度極快,閃身避開這一刺,順手拿住他手腕,將匕首奪了過來,笑道:“這匕首不錯,我收了。”


    那惡奴被他扭住手腕,一動也不敢動,哀求道:“好漢饒命,適才小人冒犯,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把我當個屁放了吧。”


    雲天行笑道:“你知道嗎,我最討厭你這種沒骨氣的人,要是一下捅死我,還會是這副乞憐搖尾的模樣?被我製住,就下臉哀求,等脫了身,準要報複我。況且你罵我媳婦在先,我也不能輕易放過你……”


    冷雪坪在旁聽得真切,道:“誰是你媳婦,再胡說八道掌你嘴!”


    雲天行笑道:“我跟他開玩笑呢,又不是真的。”


    冷雪坪道:“開玩笑也不行。”


    雲天行道:“好,我不說了。”


    冷雪坪道:“你把他放了吧,就算他要報複,我們接著就是。本閣主不惹事,可也不怕事。”


    雲天行向那惡奴道:“你聽到了吧,下去告訴你家少爺,以後待人和善點,別動不動就趕人罵人,成什麽樣子。還有你,狗仗人勢,這次落在我們手裏,不跟你一般見識,要是碰上個殺人不眨眼的,你這腦袋‘噌’的一下就沒了,知道了沒?”


    那惡奴連連點頭答應,雲天行一鬆手,他立刻飛奔下了樓。


    雲天行笑道:“多半是去找人來收拾我們了。”


    冷雪坪望著湖水,平靜道:“能同時收拾掉我們兩個的人,怕是不多。”


    雲天行笑而不語。


    果然,那惡奴下去不久,就帶了一幫人上來。這些人個個凶神惡煞,穿著打扮都一樣,顯然都是賈家的惡仆。


    這些人一上樓,沒有做出過分的動作,而是恭敬地分列在樓梯口兩旁,隻拿眼睛斜瞪著兩人,一句話也不說。


    那個被雲天行教訓的惡奴麵帶冷笑,垂著頭,白翻著眼斜瞪著兩人,就像在看兩具屍體。


    的確,敢在這裏惹賈奢的人不多,即便是有,也都成了屍體,沒有例外。


    在惡奴們列道後不久,就有三道不急不緩的腳步聲,在木質樓梯上“咚咚”響起。


    聲音越來越響,也越來越近。


    雖然還沒有看到人,雲天行卻已聽了個大概。這三人中,有一個是普通人,另外兩個卻有著不俗的功力,不過兩人都在刻意掩飾自己的內力,但這都沒能逃過雲天行的耳朵。


    三人登上頂樓。


    當先一個是相貌醜陋到無可挑剔,衣著鮮亮到耀人眼目的青年公子,手搖玉扇,嘴角噙笑,頗有睥睨天下的風範,隻可惜太醜了。


    他就是賈奢。


    跟在賈奢後麵的是一對老態龍鍾的夫婦。


    老婦人手裏拄著一根藜杖,那腰彎得就像是在給人彎腰行禮。她是不用給人行禮的,因為她時時刻刻都在給人行禮。


    老婦人臉麵朝下,雲天行看不到她的容貌,隻能看到她那已花白的頭發,和高高隆起的駝背。


    那老漢腰杆挺得筆直,比賈奢挺得還直,但他卻沒有賈奢那樣華貴的衣裳,穿的都是粗布衣,挽著袖管,肩上扛著鋤頭,就像一個剛剛從田裏歸來的鄉農。


    三人一上樓,雲天行和冷雪坪就將目光落在了這對夫婦身上,連看都沒看賈奢一眼。


    兩人的漠視,讓賈奢十分生氣,他以為這兩人嫌他醜,不忍直視,所以寧肯去看一對老夫婦。


    被雲天行教訓的那惡奴日日攀附在賈奢身邊,最擅長察言觀色,對主子每一個表情的蘊意都了如指掌。


    賈奢口渴,隻需舔一下嘴唇,他會立刻捧上茶水;賈奢想坐,隻需提起前襟,他會馬上將座位擺在賈奢屁股後麵;賈奢鞋裏進了石子,隻需踮一下腳,他會立刻撲到地上,為主子排憂解難,可算是一個極其細心周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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