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行道:“如果家中隻有老人和孩子,沒錢買糧,又無法耕種,那又當如何幫助?”


    管平仲道:“管某聽說雲門名下有不少產業,總有適合他們做的吧?隻要肯動手,就能換來銀錢,有錢就可以買到糧,或者雲少主可以直接用糧食抵工錢。具體要怎樣做,還要雲少主與雲門的諸位商議,管某隻提供這樣一種思路。”


    雲天行思索半晌,道:“自我來青竹堂住下,一直在想這些事,可始終都沒有頭緒,今日得先生指點,如撥雲見日,茅塞頓開,雲天行在這裏謝過先生了。”說罷,向管平仲深深一揖。


    管平仲連忙上前扶起,道:“咱們江湖中人推崇俠義,可有些人到了這種關頭,反倒做起了啞巴聾子,隻顧自掃門前雪,哪管蒼生是死活。雲少主不缺衣食,仍為蒼生黎民憂心,乃是人上之人,管某不過一閑雲野鶴,哪敢受此大禮,快請起來吧。”


    雲天行笑道:“跟先生說了這麽多,倒是把來這裏的目的給忘了。”


    管平仲道:“既然雲少主能在半個時辰內循琴音找到管某,管某自當依言傾囊相授,讓雲少主成為一名真正的琴師。”


    雲天行道:“先生總說真正的琴師,到底怎樣才算是一名真正的琴師?”


    管平仲道:“琴可悅人,亦可傷人。知悅者眾,傷人者鮮。隻會取悅於人,算不得什麽,隻有懂得怎樣傷人,才能稱得上是一名真正的琴師。”


    雲天行點了點頭,道:“我好像明白先生的意思了。”


    管平仲道:“我之前隻教會了你如何用琴音悅人,從今天開始,我便來教你如何用琴音傷人。”


    雲天行道:“先生,我有一個問題。”


    管平仲道:“雲少主請說。”


    雲天行道:“琴音傷人,與刀劍傷人,有何區別?”


    管平仲道:“都是傷人,本質上沒有區別,但傷人的方式卻有不同。刀劍傷人,由外入內;琴音傷人,自內而外。雲少主是一名劍客,如果遇到穿有防身護甲的對手,或者練硬功的行家,用劍無法傷人,琴音或許會是一種選擇。可如果遇到一個比你還要精通音律的人,想用琴音傷他,隻怕不易,那時就得看雲少主的劍技了。這兩種方式沒有絕對的好與壞,要根據實際情況來做選擇。”


    雲天行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


    “雲少主請稍等,我去捉一隻畫眉鳥來。”


    管平仲轉身掠走,過不一會兒,手裏握著一隻畫眉鳥回來了。


    雲天行道:“先生捉畫眉鳥做什麽?”


    管平仲沒做任何解釋,撩衣坐下來,將畫眉鳥放在肩上,自顧自開始彈奏,那畫眉鳥也跟著琴音鳴叫起來。


    雲天行也坐下來,將長琴橫放膝上,凝神聽管平仲演奏。


    此時朝日漸升,兩人身在竹海上空,盤膝對坐,如碧海中的兩葉扁舟,隨浪濤上下起伏。


    天上紅霞遍布,下麵碧海無邊,一紅一綠,交相映襯,美不勝收。


    管平仲彈完一首曲子,按弦停住,問道:“方才管某彈奏時,雲少主可有發現什麽異樣?”


    雲天行道:“初時先生隨鳥鳴彈奏,後來卻變成畫眉鳥隨琴音鳴囀,這算不算是一種異樣?”


    管平仲含笑點頭,道:“雲少主觀察得很細致,不錯,不錯。”


    雲天行道:“先生是怎樣做到的,為什麽能讓畫眉鳥隨著琴音鳴囀?”


    管平仲道:“這便是我要教授的內容了。”


    雲天行道:“先生要教我控製畫眉鳥?”


    管平仲道:“這隻是一個開始,如果你能成功控製畫眉鳥,再去控製人將會容易許多。等你學會了控製人,要傷他,不過是彈指之間的事。”


    雲天行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但要如何去控製畫眉鳥呢?”


    管平仲道:“琴有琴弦,人有心弦,畫眉鳥也一樣。我方才控製它,便是讓我的琴音去與它的心弦相合,再以琴音引之,它的心弦自會隨琴音律動,如此便能將畫眉鳥控製了。”


    雲天行躍躍欲試,道:“這聽起來似乎很容易。”


    管平仲笑道:“聽起來很容易,但要做到,卻很難。雲少主不妨一試。”


    “好,那我便試一試。”


    雲天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閉上眼睛,隨著畫眉鳥的叫聲彈奏了起來,可不論他怎樣彈撥,畫眉鳥該怎樣叫還怎樣叫,根本不會受到影響。


    雲天行無奈停止彈奏,道:“我能與畫眉鳥心弦相合,但卻不會引導,反倒是我刻意追逐,倒似被它給控製了。看來先生說得不錯,這聽起來很容易,做起來卻很難。”


    “雲少主不必氣餒,此非一日之功,急切不得。”管平仲抬頭看了看天色,又說道,“雲少主事務繁忙,管某不敢多留,今日就到此為止吧。明日一早,咱們仍在這裏相見。”


    “好,明日再見。”


    雲天行站起身來,抱琴縱下竹梢,在回青竹堂的路上,正巧遇見在竹林中散步的紅雀。


    紅雀見了雲天行,打了聲招呼,轉身便要走。


    雲天行忙道:“紅雀姑娘請留步。”


    紅雀停住腳步,道:“雲少主有何吩咐?”


    雲天行搔了搔頭,顯得有些難為情,道:“也不是什麽吩咐,我就是想多嘴問一句,是不是文大哥哪裏得罪到你了?”


    紅雀道:“沒有。”


    雲天行道:“那紅雀姑娘為什麽總不理他?從崆峒山一路走來,我見文大哥幾次向你搭話,你扭頭便走,連理都不理,到了青竹堂也還是這樣……”


    紅雀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我想理誰便理誰,不想理誰便不理誰,這都是我的事。雲少主雖然救過我的性命,卻也不該來管這些事。”


    雲天行道:“我知道這輪不到我來管,但……”


    紅雀再次打斷了他的話,道:“雲少主,你莫忘記了,我可是大你許多的,論理你得喊我一聲姐姐。要說有誰該受到教訓的話,也該是我這個姐姐來教訓你。你以下犯上,目無尊長,該當何罪?”


    “啊,這……”


    “怎麽,不服氣?”


    “我是好心,你幹嘛拿年紀來壓我?”


    “你剛才不也拿救命恩人的身份來壓我了?”


    “我……”


    “你什麽你,一個毛頭小子也妄想來教訓人,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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