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門的門主居然是花盲,這可太令人驚訝了。”車廂裏的人笑著說道,“就算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也會認得幾種花吧。”


    雲天行笑道:“哎呀呀,我這個做門主的真是太失敗了,居然連七八歲的孩子都不如,那又如何當得起‘巴蜀第一劍’的邀請呢。”


    車廂裏的人道:“這樣的機會百年難遇,雲少主再考慮一下吧。”


    雲天行擺了擺手,道:“不用再考慮了,我是個粗人,比不得你們這些文人雅士,不會舞文弄墨,吟弄風情,隻知道一天三頓飯吃到肚子裏,就不會覺得餓。嗯,就這樣,鄙屋陋室,粗茶淡飯,接待不了貴客,就留不你了,請回吧。哦,對了,幫我跟東門劍主說一聲謝,他的好意我心領了,如果他有興致,歡迎他來這裏賞竹。”


    “雲少主的話,在下會如實轉達。在離開之前,在下還想請雲少主看一樣東西。”


    車廂的門突然彈開,一物飛出後,隨即“啪”的又合上了。


    雲天行接住飛來之物,定睛一看,是一個耳墜,主體是一塊圓形的紅瑪瑙,再往上還有一朵小金花,整體做工精細,十分雅致。


    雲天行覺得這個耳墜有些眼熟,一時又記不起在哪裏見過,拿給練二娘看,練二娘隻看了一眼,便變了臉色,又拿在手裏反複看了幾遍,失聲道:“這是何女俠的耳墜!”


    聽練二娘這麽說,雲天行猛然想起,何繡衣確實戴過這樣一副耳墜,但這裏僅有一隻,另一隻在哪兒?


    何繡衣離開後,練二娘十分自責,她說那些話,不過是想開一個玩笑,沒想到何繡衣當了真,竟一聲不吭地離開了,這讓她十分後悔。


    發現何繡衣離開後,練二娘派出不少人去找,可一點線索都沒有,心內著急擔憂自不必說,要是何繡衣有個三長兩短,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何繡衣的耳墜被人家丟過來,練二娘嚇了一跳。要知道,耳墜這東西是女人的私密物件,不會隨便交給別人。何繡衣的耳墜在這裏,一定不是她自願交出去的,這就不禁讓人擔心起她的人身安全。


    練二娘將何繡衣的耳墜收好,衝著車廂喊道:“你們把何女俠怎麽了?為什麽她的耳墜會在你手裏?若不把這件事一五一十說清楚,別想離開這裏!”


    車廂裏那人道:“練堂主請息怒,何女俠現正在巴山城內賞花做客,並沒有生命危險。至於何女俠去巴山城的原因,請恕在下不便奉告。兩位若想問個究竟,可以去巴山城親自向何女俠詢問。巴山城隨時歡迎兩位的到來。”


    雲天行歎了口氣,道:“看來,這花我是非賞不可了。”


    車廂裏那人笑道:“賞花可以愉悅身心,陶冶情操,又能消除疲勞,化解憂傷,但隻有那些有心人,才能體會到賞花的益處;若沒有賞花的心思,既便將花種在心房,也毫無益處。雲少主是花盲,可千萬不要勉強呀。”


    雲天行微笑道:“前一刻還叫我再考慮一下,現在又叫我不要勉強,你們這些聰明人的頭腦,還真叫人難懂啊!”


    車廂裏那人道:“聰明的人之所以聰明,是因為他們懂得知難而退的道理,不會白白地浪費時間和精力,在不可能完成或實現的事情上。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是勇敢,而是愚蠢。雲少主是個聰明人,應該懂得這個道理吧?”


    雲天行搖頭,道:“你錯了,我不是聰明人,但我明白一個道理:那些仰望高山而心生怯意的人,不配欣賞山巔的壯麗。”


    車廂裏那人道:“我會在巴山城內恭候雲少主大駕。”


    雲天行道:“不送。”


    裝飾華麗的馬車疾馳而去,消失在煙塵中。


    練二娘望著大道上馬車帶起的煙塵,將煙嘴湊到唇邊,深深咂了一口,吐著煙氣說道:“門主當真要去?”


    雲天行道:“非去不可。”


    練二娘美眸中綻放笑意,道:“那可是很危險的哦。”


    雲天行轉身離開,道:“我這裏沒有危險與不危險,隻有該做與不該做。”


    練二娘望著雲天行遠去的背影,目中笑意更濃,道:“哎呀!要是再晚生個一二十年,可要被門主給迷死了。”


    竹海中有一條蜿蜒長河,寬約十二三丈,河水被兩岸的翠竹映得碧綠,河中遊魚肥美,味道極佳。


    此刻,葉孤鸞正坐在河邊大石上,與茶叔進行釣魚比賽。他釣鯉魚,茶叔釣鱸魚,以三條為限,誰輸了不許吃晚飯。


    不遠處竹林中,王二狗躺在一塊相對平整的大石上睡覺,口水流了一地。其實,他本該在練刀,隻因茶叔忙著釣魚,沒工夫管他,就又偷懶了。


    雲天行穿過竹林小徑來到河邊,道:“葉叔叔,有何姐姐的消息了。她現在人在巴山城。雖然不知道何姐姐為什麽會去那裏,但我想,她應該是遇上了不可脫身的麻煩。”


    “真是個笨女人!”葉孤鸞自語道。


    茶叔耳朵很靈,聽到這句話,立刻轉頭說道:“喂!人可是你氣走的,怎麽能這麽說人家!”


    葉孤鸞道:“你徒弟又睡著了,不去打醒嗎?”


    茶叔歎息一聲,道:“讓他睡吧,不指望他傳我衣缽,別再給我惹事,我就心滿意足了。”


    雲天行道:“目前雲門還未真正與同天會決裂,何姐姐尚且安全,一旦捅破了這層窗戶紙,何姐姐就危險了。葉叔叔要不要去巴山城,把何姐姐救出來?”


    “不去。”做魚漂的浮木猛地往下一沉,葉孤鸞急忙提竿,沒上魚,又重新掛上蚯蚓,將魚鉤拋入水中。


    雲天行心想:“葉叔叔不是個無情的人。他平日裏對人愛搭不理,是性格使然,其實心裏比誰都在乎。何姐姐離開的那幾日,他天天不見人影,多半是出去找了,隻是嘴上不肯承認。這些我可都看在了眼裏,你可瞞不過我。”口裏說道:“既然葉叔叔不肯去,那就隻能祈禱何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了。”


    雲天行去別處轉了一圈又回來了,道:“葉叔叔,東門夜雨邀請我去巴山城賞花,實際上是想害我性命,為了雲門,我又不能不去,你跟去保護我好不好?”


    葉孤鸞道:“好啊!”


    茶叔一口茶水噴了出來,道:“喂!剛才是誰一臉不在乎,死活不肯去,換種說法,你就鬆口了?太沒有骨氣了吧!”


    浮木再次下沉,葉孤鸞快速提竿,釣上來一條尺許長的大鯉魚,向茶叔道:“你輸了,今晚不許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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