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派你來的?”


    “上次是大理寺邱寺卿。”


    “這次呢?”


    “這次沒有人,邱寺卿被錦衣衛抓了,崔姨怕賠銀子,所以將奴家送與官人。”


    李昰嗤笑兩聲,兀自走到前麵坐下,端起茶盞呷了口茶。


    “扯謊都扯不圓,送給我就不賠銀子了?”


    那穿著道袍的小娘子也追了出來,自辯道:“官人要了奴家,自然有人出銀子,官人難道就不好奇奴家是怎麽到保國觀來的嗎?”


    “胡大順?你到底哪句話是實話?”


    李昰還是有些不信,之前裝的像是徐階派來的,現在又說是邱順,連胡大順都被扯進來了,他能感覺到,這小丫頭很會騙人。


    “自然句句是實。”


    “那你拿這根蕭是想幹嘛?”


    “勾引官人。”


    說著,她肩上道袍便熟練的滑落下來,手中也不知何時多了一根翠綠竹蕭。


    ……


    保國觀門房。


    身穿寬大道袍的胡大順蹙著眉不住的向道場方向張目,崔姨也不知何時出現在保國觀內。


    “道爺莫怕,上次老身就在牆根聽著呢,絕對差不了,那李官人絕對是動了凡心了。”


    “動了凡心又何來今日?”


    “上次那是奉了姓邱的差,您能跟姓邱的一樣嗎?”


    混跡京師半生,崔姨靠的就是這張嘴,見胡大順還不放心,又補充道:“您放心,老身幹這行已經大半輩子了,規矩都懂,要是這次還不成,立馬就走,絕不強求!”


    胡大順一甩拂塵,兀自走回茶幾旁坐下。


    即便崔姨這麽說,胡大順還是憂心忡忡。


    “那李評事可是小閣老的新姑爺,你確定沒事?”


    崔姨聞言頓時笑道:“唉喲,我的胡真人,您說的那是哪年的老黃曆了?上個月寧安長公主府,咱們駙馬爺都娶了第四房姬妾了。”


    寧安長公主,是嘉靖的皇三女,也是嘉靖現在唯一的女兒,她的駙馬尚且如此,更遑論嚴世蕃。


    駙馬依漢唐禮法應當是算作入贅的,但駙馬跟駙馬不一樣,大明的駙馬如果連妾都不能納,那朱家的公主大抵是真的嫁不出去了,即便是能納妾,各府藩王的郡主有不少已經淪落到需要搶親的地步了。


    宗室尚且如此,世風亦隨之大變,隻要不是家中無嗣,沒有人會幹涉女兒家的事情。


    胡大順聽到這裏,才稍稍放下心來。


    “罷了,若是李評事當真喜歡,那銀子我就出了,可若是還被退回來了,你崔姨莫要怪我不講往日情麵。”


    胡大順跟嚴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嚴世蕃能涉險過關,將來李昰前途必然不可估量,這銀子虧不了。


    若是嚴世蕃過不了關,這銀子早晚得姓了徐,也留不住。


    見胡大順老是嚷嚷著退貨。


    崔姨眼珠子一轉,沒再接話茬,而是轉移起話題來。


    “還是生個男兒好,女兒家生在這世上就是來受苦的,真人可知道那姑娘跟姓邱的是什麽關係?”


    聞聽此言,胡大順頓時將什麽‘退貨’拋到了九霄雲外,端起茶盞呷了口茶目不轉睛道:“那姑娘與邱順有故?細細講來。”


    “那姑娘本姓郭,說起來也算是個中等人家,後來她父親出事,家道破敗這才淪落風塵。”


    “她爹是被邱順彈劾的?”胡大順好奇道。


    崔姨搖了搖頭道:“這哪能算得上是哪門子有故!那叫有仇。”


    “那姑娘她爹是邱順讀書時的同門師兄弟,比姓邱的還早中了兩科,姓邱的屢試不第時,還是那姑娘家裏奉上川資,供姓邱的留在京師又考了兩屆。”


    “後來這姑娘破了家,這姓邱的竟是像個死人,就像是沒有過這件事,反倒是那日來找我,隻一眼便訂下了這姑娘。”


    胡大順頓時一陣唏噓,痛罵起邱順不當人子。


    崔姨目光卻是緊盯著窗外的道場,眉頭緊鎖心中暗道:怎麽還沒完事啊。


    就在此時,遠處一架馬車徐徐而至,吸引了胡大順的注意力。


    “這趕車的人好生麵善。”


    胡大順嘀咕了一句。


    而後便見綠嵐自馬車上鑽出來,而後扶著嚴蕤走下馬車。


    “喲,這不是四小姐嗎?”


    胡大順條件反射般站起身來,諂著笑臉迎了出去。


    嚴蕤微微欠身,行禮道:“蕤兒見過胡真人。”


    陶仲文與嚴嵩同齡,自三十年前便往來密切,作為陶仲文弟子的胡大順,嚴蕤見過不少次,論起來也是她的長輩。


    “不知四小姐今日來小觀是進香還是求簽?”


    嚴蕤臉頰微紅,道:“聞聽家中管事說,保國觀有仙人所遺仙藥,可早誕子嗣,特來求藥。”


    陶仲文本就是道士,這裏又是道觀,講究的就是一個心誠則靈,嚴蕤雖然麵子薄,但也不敢怠慢,隻能厚著臉皮前來求藥。


    “子嗣?”


    胡大順愣了下。


    他還沉浸在崔姨講述的故事中,一時沒能回過神來。


    “真人別誤會,我家小姐已經嫁人了。”


    綠嵐以為胡大順不知道嚴蕤的婚事,連忙解釋起來。


    “綠嵐,不可失禮。”


    及至主仆兩人說話間,胡大順這才猛然驚醒。


    “嫁人了?!”


    嚴蕤兩人疑惑的看向胡大順。


    “真人……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今日觀中有客,恐怕要耽擱些時辰,不如改日我送到府上?”


    做這種事情,嚴蕤本就緊張,紅著臉忙道:“沒事沒事,如若不便我們給陶神仙上柱香周全了禮數就走,不多留,真人且忙便是。”


    說著,嚴蕤拉著綠嵐往保國觀裏走,腳下好似生了風。


    “好賢惠的小娘子,不知是誰家這麽好福氣。”


    “……”


    大家來保國觀就是求子的,見嚴蕤這種大家閨秀都肯親自來廟裏求嗣,三清殿的眾香客不由得連連稱讚。


    聽到周圍人的議論聲,嚴蕤臉頰更紅了,步子也大了起來,胡大順隻恨為什麽今天穿這麽寬大的道袍裝x,袖子上踩了好幾個腳印,追不上嚴蕤就算了,還幾次險些從高台上滾下去。


    “四小姐,四小姐,你聽我說……家師不講究這個,真的不用麻煩了。”


    手快的綠嵐卻已經走到道場外,一把拉開了道場的門扉。


    隻見李昰坐在椅子上端著一盞茶。


    一個千嬌百媚的小道姑長發如瀑,道袍淩亂的坐在李昰腳邊,手中還舉著一根翠綠竹蕭。


    “砰——!”


    看到這幅畫麵後,綠嵐再次發揮了手快的特長,將敞開的門扉摔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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