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景梓筱隱隱感覺到蘇漓對她又變回了從前那般冷淡,想不清楚原因,在晚自習放學後,到了蘇漓班級門口等她。


    蘇漓最近都是最後一個離開班級的,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好像從什麽時候開始,她自己的規律被打破了,變得和景梓筱一樣,不爭不搶,等所有人走了,在離開。


    景梓筱沒有等到蘇漓,孟琳就出來了,看到她又驚又喜,但發覺到她是來找蘇漓的,眸底黯淡了一瞬,即便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蘇漓不知道景梓筱就在她班級門口,人走盡之後,就出去了,結果就撞上了景梓筱和孟琳兩個人在外麵。


    “蘇漓,我想和你聊聊。”景梓筱直言道。


    如果是孟琳不在場的情況下,蘇漓或許還會跟她走,可現在是孟琳在,而且當初也答應了孟琳幫她追景梓筱,所以這個時候就不應該跟著景梓筱走。


    蘇漓不打算答應,景梓筱看向她的時候,旁邊的孟琳也在不斷向她使眼色,就算有那麽一瞬有答應的想法,頃刻間也徹底化做了雲煙。


    “抱歉,我還有事。”蘇漓甚至不敢抬頭看景梓筱,低著頭,繞過她走了。


    那一刻,景梓筱下意識地伸出了手,碰到了她衣袖,卻未能抓住她,身體像是被一陣陣寒意,揉碎了鑽進骨子裏,冷颼颼的。


    孟琳認識景梓筱這麽久,無論是從前的她,還是現在的她,都是第一次見到她如此神情,僵硬麻木,還有些微顫。


    蘇漓不是全然無心的,走到轉角的那刻,她還是回頭看了一眼,兩個人筆直挺立的身影,讓她腦海裏不斷徘徊著孟琳說的那句喜歡景梓筱的話,很直白,真摯而坦蕩。


    現在一看,她們也挺般配的,如果能走到一起,也很不錯。蘇漓是這樣想的,可想到這,她的心隱隱作痛,不是很明顯的泛疼,就好像被一隻螞蟻,不斷啃咬著同一個地方,一點點輕微的感到疼痛。


    蘇漓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胸,不明白為什麽會疼,回眸看了眼她們,快速離開了。


    之後的一段時間裏,蘇漓都盡量避著景梓筱,其一是答應過孟琳的事,另外還有每次碰到景梓筱時,她總會不自覺地湧上一種怪異難以控製的情緒,所以她想要回避。


    在食堂,在宿舍,在操場,都能碰到景梓筱,偶遇和故意參半,隻是每次碰見,孟琳都在景梓筱旁邊,但蘇漓想要避開她的心思並不是因孟琳而起的,看到的第一眼,轉身就走,絲毫不給對方叫住的機會。


    直到一次彼此都是一個人,在綠化小路上碰見了,景梓筱攔住了蘇漓,又生怕她跑了似的,牢牢地將她禁錮住,“為什麽一直躲著我?”


    她聲音低沉沙啞,摻著幾分委屈和難過,蘇漓一聽,第一想法不是回答她,而是心疼……


    景梓筱想了好久都沒有想出來,她並沒有惹到蘇漓,也沒有做錯什麽,可自從那次生日過後,蘇漓對她忽冷忽熱的,讓她感到不安,直到這幾日明顯的躲避,她無法忍受,特意尋了機會,強行獨處詢問。


    蘇漓未答,景梓筱低著頭,如同犯錯事的孩子,難以掩飾的卑微:“如果我做錯了什麽,你可以告訴我,打我罵我都行,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她見過顧清夏低聲下氣的求她姐姐原諒,當時她根本不會考慮對方的感受,甚至覺得這樣有失自尊,認為自己永遠都不會變成這樣,可當自己真的愛上了一個人,才發現自己也可以這樣卑微,可以低聲下氣,僅僅為了不被討厭和拋棄。


    蘇漓胸口狠狠地顫抖了一下,突然覺得自己好不是人,明明景梓筱什麽錯都沒有,為什麽道歉的卻是她?


    即便此刻蘇漓自己都想扇自己兩巴掌,卻還是咬著唇,狠心道:“你沒有錯,就是因為你對我太好了,很容易被人誤會。”


    她道:“麵對流言蜚語,你可以做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我做不到,所以我們還是保持距離吧。”


    “是嗎?”


    景梓筱鬆開了她,並退了幾步,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低低地說:“你撒謊!”


    “我沒有。”否決的很快,也很果斷。


    景梓筱:“那你為何不敢看著我的眼睛?”


    蘇漓抬頭直視她,眼神堅定:“信不信隨你。”


    一句話就把景梓筱給氣笑了,才知道蘇漓是個陰晴不定的人,覺得自己問也是白問,咽下了心酸,從她麵前走過,沒地方發泄甚至不解氣的撞了一下她肩膀,頭也不回的走了。


    蘇漓死死地握緊拳頭,又沒有人逼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無奈些什麽。


    晚上,景梓筱去了景梓曦宿舍,趴在陽台護欄上,比任何時候都要安靜地看著外麵景致。


    “怎麽了?心情不好啊?”景梓曦穿著睡衣從宿舍裏麵走了出來,背靠在護欄上,側頭看她。


    “姐,我想抽煙。”景梓筱神色有些疲倦,但提到抽煙,景梓曦不用去看,都能明白她這是心累,默不作聲的進宿舍,很快又出來,給了她一片口香糖:“抽煙不好,嚼這個吧。”


    景梓筱低著頭,看著手裏的口香糖,默默地拆了包裝,放嘴裏咀嚼了。


    甜意在嘴裏蔓延開,她卻覺得很苦,好難吃的感覺,還不如抽煙。


    “你真的想好學企業管理了嗎?”景梓筱吐掉了口香糖,用紙包裹起來,丟到了垃圾桶裏,“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去考研。”


    “考研太累了,還不如回家繼承家業來錢快。”景梓曦半開玩笑道。


    景梓筱笑了笑沒說話,夜很靜,她是在老師點完名來找景梓曦的,所以這個時候操場已經沒人了。


    陽台推拉玻璃門突然被推開,兩人同時看去,以為是這個宿舍的人,結果卻是顧清夏。


    顧清夏是看著景梓筱不在,以為去找蘇漓了,才敢來找景梓曦的,結果景梓筱居然就在這,正醞釀著措辭,景梓筱開口了,不過不是對顧清夏,而是對著景梓曦:“這段時間她都有來找你?”


    自從對蘇漓更加上心之後,她就很少過問顧清夏和景梓曦之間的事,甚至都到了放任不管的地步。


    這段時間顧清夏估計樂瘋了吧?


    “是。”景梓曦不打算瞞著她,大大落落地承認了。


    景梓筱沉默了片刻,顧清夏心中忐忑,像是等待被裁決般看著她,本以為會被判定死刑,結果景梓筱卻道:“你們聊吧,我走了。”


    兩人同時露出了一模一樣的表情,顯然是不敢相信,景梓曦盯著她看了好一會,“你是不是發燒了?”


    景梓筱懵了:“?”


    見狀,景梓曦眉頭蹙的更緊了,像是問她,又好似在自言自語:“難道走出了陰影?不然怎麽會是這個反應?”


    景梓曦甚至想要伸手摸摸她的額頭,卻被景梓筱無情的拍開了,“你們沒聽錯,我走了。”


    她真的沒說其他話,就離開了,景梓曦疑惑,但顧清夏卻很高興,景梓筱終於不再阻攔她了。


    “梓曦……”顧清夏才剛開口,景梓曦卻退開了一步,“梓筱不阻攔你,不代表你真就有機會了。”


    顧清夏笑了:“沒關係,我可以等,等你願意接受我的那一天。”


    她們從最初的無話不談,到如今的無話可說,沉默的感覺,就同顧清夏的心情一般,沉甸甸地,很難在拎起來。


    顧清夏為了緩解尷尬,笑著轉移話題:“等你畢業了,我可以送送你嗎?”


    “好。”景梓曦的目光落在了外麵樹上。


    夜裏突然起了大風,宿舍頂樓的天台門是開著的,蘇漓不知為何,在樓道裏走著走著,就走到了天台來,強風襲來,有一瞬感覺自己要被吹走了。


    站在天台最高處,能看到學校不被高樓所遮擋的環境,風吹的樹葉沙沙作響,操場路上滿地的落葉,還有被風吹的到處都是的垃圾。


    天台就她一個人,夜裏感受著風帶來的寂寥淒涼,不禁讓她流露出了悲涼感,突然覺得好疲憊,心好累。


    “我還以為你受了刺激,準備跳樓呢。”天台門前,出現了一抹身影,裴玥滿臉不屑地看著她。


    “你怎麽在這?”風吹的蘇漓睜不開眼。


    好像裴玥每次都能在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出現,沒有安慰,全是出言挑釁,對她的冷嘲熱諷。


    不過也該是這樣,畢竟裴玥那麽恨她,如果哪天突然對她好了,反倒會不習慣,還會認為對方在製定什麽計劃,想讓她更加痛苦,百倍千倍的償還。


    “為了能賞心悅目地看著你心情低落,看著你難受。”裴玥靠在門框上,雙手環胸道。


    蘇漓沉默著從她身邊經過,不想裴玥卻橫著身子,與蘇漓撞了一下肩膀,順勢貼近了蘇漓耳畔,“還有一個月零一個星期,就四月底了。”


    她的話比寒風還刺骨,鑽入蘇漓身體裏,打了個寒顫,側頭看她,咬著下唇,直接就走。


    四月底,就是當年裴玥離開學校的時間,一直到中考,都沒有在出現,是蘇漓時至今日都忘不掉的傷痛。


    蘇漓很清楚,裴玥此時提起,是想警告她,或許裴玥的報複,就選在了那一天,但她不知道裴玥要如何報複,不管怎麽做,她都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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