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中平眼見楚雄的一番話得到許多人支持,不僅深自懊悔,怎麽沒提前考慮到有人搗亂,對楚雄更是恨意入骨,但此刻卻不是發作的時候,隻能勉強笑道:“好,此舉倒也合人心,不知各位掌門怎麽看?”


    周燦道:“在下以為楚兄所言大繆,今日我等齊聚萬安山,便是為了對付朱雀門,鄙教這些年屢屢出事,依舊不敢忘維護正義,特意召開這英雄大會,為的就是選出一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凝聚正道人心,一舉攻破朱雀門,還武林一片清明。照楚兄的意思來看,我們好像選舉盟主為主,剿滅魔教反而成了次,如此主次不分,豈不是教人可笑?”他口才便給,三言兩語便反駁的眾人無話可說。


    周燦見眾人皆麵有愧色,議論紛紛,心下甚是得意,微微一笑道:“除魔衛道,行俠仗義,乃是我武林門派亙古不變的宗旨,也是每一個武林正道人士義不容辭之事,怎麽還可當做獎勵來說?按照楚兄的意思,隻要有人殺了朱雀門門主就可以做武林盟主,那麽百花門、百毒宮還有厲山老鬼這樣的魔道奸雄殺了他我們也要尊他為主咯?再說若是真按照楚兄所言,隻怕人人都爭著搶著做盟主,這樣一來,反而各人之間多生嫌隙,相互之間明爭暗鬥,隻會白白便宜了魔教。”


    丐幫弟子聞言,皆大聲叫好,都言周長老說的有道理,有哪些牆頭草之流心中自知無論如何爭奪,這盟主一位也和自己無緣,湊著熱鬧吆喝幾聲,一時便將支持楚雄的一幫人壓了下去。


    周燦越說越是得意,揮手止住眾人議論,繼續說道:“至於是否有人能殺的了朱雀門門主,這還兩說,畢竟此人武功著實厲害,又有沸血毒掌這樣的邪功。以老夫愚見,隻怕除了上四派掌門親至,誰也不敢說能以一己之力殺的了他。更何況朱雀門又有諸多高手,門下弟子三教九流,鬼花樣甚多,若不凝聚武林各大門派之力,畢全功於一役,一但令魔教賊子逃脫,到時候死灰複燃,江湖安有寧日?”


    眾人聽他說的在理,也都隨聲附和,周燦繼續道:“等剿滅了魔教,到時候大家依舊各歸本位,豈不勝過整日裏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眾人更不再反對,齊聲讚同。


    秦中平見周燦片刻之間便已安撫住群雄,心下一定,忍不住麵露微笑。不死心的楚雄冷著臉道:“既然周長老非要選個盟主出來,不知怎麽個選法?是大家夥一起表決呢還是各自憑本事來爭?”


    周燦道:“咱們江湖門派,一向是以武立足,既然言語不服,不如依照舊曆,以武定輸贏,無論哪一路英雄,皆可挑戰,如此可服人心。”


    眾人轟然叫好,皆道這才是正理。秦中平又道:“雖是以武定主,但各位既然同為正道,便不能傷了手足情誼,出手點到即止,不可下死手。”


    這時也有人對此不屑一顧道:“刀劍無眼,既有爭雄的準備,也該有被殺的覺悟,若沒有視死如歸的勇氣,這盟主之位,隻怕輪不到一個貪生怕死的人來當。”


    秦中平哈哈一笑,道:“不知哪位英雄高論,還請上台一展身手。”


    果然見人影一閃,一個瘦小漢子跳至台上,衝俱歡顏拱拱手道:“俱幫主,久違了!”


    俱歡顏微微點頭,秦中平道:“原來是無影飛針劉枯,劉兄!”劉枯本為四川暗器大家,在江湖上極有聲名,不過毀譽參半,算是武林亦正亦邪的人物。


    此人一手無影飛針號稱鬼神莫測,極為難纏。


    劉枯道:“秦長老客氣了,今日既然是共推武林盟主,劉某不才,也想試他一試,想必各位門主不會介意吧。”


    說罷看向台上幾派,也隻傅金朔為人謙和點頭微笑回應,其餘眾人卻是看也不看,各自出神。


    劉枯見狀心中暗恨,眼中劃過一絲怨毒。這麽多年來,江湖一直被九大門派掌控,身為四川暗器大家,卻被這些人視作旁門左道,這口氣他憋了多年,今日便欲一吐為快。


    秦中平道:“既然劉兄一馬當先,我丐幫接著就是,請各位暫且做壁上觀,且看我丐幫弟子如何應對。”


    秦中平此舉雖然傲慢,但眾人皆不以為意,甚至覺得理所當然,畢竟在整個武林,九大門派也不是誰想挑戰便能挑戰的。


    秦中平轉頭道:“就請尹舵主一展身手吧。”


    身後有人應道:“是!”


    眾人抬頭看去,隻見一個身上掛滿布袋的老叫花子緩緩來至台上,此人姓尹名肅,位列丐幫十五位舵主長老之一,地位崇高,江湖人稱八爪金鏢,同樣使的一手好暗器。


    台上二人相對而立,距離不過十數步,誰也不發一言,似乎都在觀察對方的破綻。忽然二人同時一動,隻聽叮的一聲,一隻飛針與一枚金錢鏢同時掉落台上。


    二人出手迅捷,台下群雄到有大半未看清二人動作,隻聽的叮叮叮之聲不絕於耳,二人誰也不曾移動半步。


    隻見台上金鏢與銀針越落越多,半晌之後,二人同時停下。台下眾人低聲議論道:“誰贏了,誰贏了。”


    卻見旁人皆是一臉茫然,仿佛在看變戲法一般。


    尹肅拱手道:“劉兄,承讓了!”


    眾人這才明白,原來竟是尹肅技高一籌。劉枯臉色極為難看,他二人同時出手,共計一百三十八枚暗器,每一枚皆撞在一起,自己本自認暗器天下無雙,沒想到竟在此時栽到丐幫手中。


    隻見他從右手呈劍指狀,雙麵正緊緊夾著一枚金錢鏢,鏢身邊緣鋒利如刀,似乎沾染了一絲血跡。


    金錢鏢從他手中落下,叮一聲落在地上,劉枯一言不發,轉身便走。


    尹肅轉身朝俱歡顏一拜,快步下台而去,隱入人群之中,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群雄見丐幫中一個八袋長老便輕易勝了四川暗器大家劉枯,皆是一陣驚歎。


    九大門派終究是九大門派,底蘊深厚,總不是江湖上那些散兵遊勇可以比擬的。


    秦中平再次站起身來道:“還有哪位英雄想要上台領教,便請上來吧。”


    卻見台下數千群雄,竟無一人響應。


    這時點蒼派慕容難敵道:“俱幫主德高望重,盟主一位舍你其誰,就請坐盟主之位,我八大門派定會鼎力支持。”


    其餘幾派掌門皆緩緩點頭,就連傅金朔等人也表示讚同,隻有赤逸子與陳蟬衣二人始終不發一言。


    秦中平道:“不知二位掌門可有異議?”


    二人對視一眼,陳蟬衣首先開口道:“原本以俱幫主的身份地位,要做代盟主之位,也理所應當。但既然是以武定主,峨嵋派若不出手,好似不戰而降。未免惹人閑話,也為了讓大家看清俱幫主當選武林盟主乃是實至名歸,老道便獻醜為大家一試。”


    說罷來至場中,他今年已五十有三,多年身居高位,自然頗具威嚴,此刻不疾不徐往台中間一站,長須飄飄,一副高手風範。


    秦中平笑道:“既然如此,那便讓在下先領教陳掌門神功。”


    陳蟬衣擺擺手道:“既然是宗門論武,自然公平合理,秦長老想要指點在下幾招,也無不可。隻是丐幫高手眾多,若是陳某僥幸勝了秦長老一招半式,便有下一位長老再來指教,陳某即便鐵打的身子,也該累壞了!”


    秦中平知道他言語中的意思,冷笑道:“丐幫隻出一人,若是輸了,自然不會再出第二人。”


    陳蟬衣眼睛瞥向俱歡顏道:“俱幫主,秦長老此話可當真?”


    俱歡顏道:“秦長老乃丐幫執法長老,從來說一不二,自然算數。”


    陳蟬衣道:“若是再下僥幸贏了?”俱歡顏道:“丐幫便推你為尊,丐幫上下包括老夫在內,聽憑調遣,絕不反悔。”


    陳蟬衣聞言大喜過望,他本對俱歡顏極為忌憚,能不與他正麵交手自然極好。他自忖二十年來修煉逍遙掌法已至大成,即便遇到四大宗師也有資格碰一碰,難道還敵不過一個丐幫長老麽?隻見他雙掌負在身後,掌心隱隱泛著青光,對秦中平道:“既然如此,陳某便獻醜了。”說罷飛身而出,隻見兩道青光猶如兩條青龍,直撲秦中平胸口而去。


    朱賜秀與陳蟬衣、秦中平二人皆交過手,自知若論武功,陳蟬衣還在秦中平之上,隻是秦中平此人心計歹毒,擅使手段,隻怕陳蟬衣勝他不易。果然不多一會,陳蟬衣已大占上風,隻見他掌法精妙,攻守皆備,兩條青龍遊動迅捷,逼的秦中平不得不取出镔鐵竄來應對。隻是他雖然有武器在身,卻依舊被陳蟬衣壓製,二人交手至三十六招,陳蟬衣忽然大喝一聲,使出一招乳燕歸巢,秦中平猝不及防,左臂被掌風帶到,隻聽哢嚓一聲,左臂骨已斷。但他竟不顧傷勢,手中镔鐵竄化作一條白蛇,直刺陳蟬衣胸口。隻聽叮的一聲,他手中镔鐵竄竟未刺入,反而震的脫手而出。


    秦中平叫道:“玄天神甲!”


    丐幫弟子一聽,頓時鼓噪不公。


    陳蟬衣道:“峨眉派掌門從來甲不離身,此事江湖皆知,更何況比武也未規定不許戴甲,秦長老若是有其他手段,也不防使出來,陳某絕不會在意。”此話一出,各人立時沉默不語。峨眉派玄天神甲寶物江湖聞名,峨眉掌門自從繼任大位開始,便一直是甲不離身,此事早已是江湖公聞。隻是比武之時,一時沒有誰也想起,眼下已回過神來,也不覺有何不公平。


    秦長老忽然道:“陳掌門所言不錯。”


    陳蟬衣見他倒地不起,左臂又已折斷,隻當他此話是在認輸,當下得意一笑,卻不料忽然一團白粉撲麵而來,瞬間籠罩在他頭上一尺的範圍。


    陳蟬衣隻覺雙目奇痛,啊的一聲驚叫,不住往雙眼處揉去,正在此刻,秦中平已飛身而起,連出數掌將他打的吐血飛出。


    陳蟬衣倒在地上,口中依舊不住痛苦呻吟,眾人看去,隻見他雙目流下血來,顯然這一對眼睛算是廢了。


    赤逸子站起身來,臉色漲的通紅,大聲喝罵道:“卑鄙無恥,怎麽使出撒石灰這樣的下三濫手段來。”


    秦中平聞言卻不慌張,隻是道:“難道各位也忘了麽,丐幫弟子行走江湖,晚上走到哪裏就睡到哪裏,不免遇上些毒蟲猛獸,身上備些石灰粉,辣椒水這樣的防身暗器,也是常事,這也算是丐幫一大手段。”


    丐幫弟子聞言皆道:“不錯,我們叫花子行千裏路,吃萬家飯,走到哪裏都有人欺辱,有時甚至要與惡犬爭食,身上備些石灰粉驅趕野狗也是常事,有什麽稀奇。”說著紛紛打開自己的袋子,隻見裏麵石灰粉,辣椒粉,毒蟲,暗器,石頭應有盡有。


    眾人聞言,雖覺這有些狡辯的嫌疑,但也覺頗有些道理,更何況陳蟬衣自己也說:秦長老有何手段盡管使出來,陳某絕不會介意。也就各自皺眉,不在言語。


    赤逸子大怒道:“好,就讓我再來領教秦長老高招。”


    秦中平臉色一變,此刻他哪裏還有力氣再戰赤逸子,更何況此人棋劍雙絕,最厲害的還是以三百六十一顆棋子作為暗器傷人,實在是神鬼莫測,厲害的緊。


    其實赤逸子也有自己的打算,丐幫四位長老中,秦中平武功雖不是頂級,但卻最為難纏。眼下他與陳蟬衣兩敗俱傷,正是下手的機會,若能將其一舉擊敗,想必其餘三位顧及顏麵,不會再出手相爭,這武林盟主之位,豈不是唾手可得。而至於趁火打劫的嫌疑,也可以解釋為看不慣丐幫所為,含憤出手,想必眾人也不會見怪。


    秦中平為人機警,自然明白他打的如意算盤,但苦於幫中無論哪一位長老應戰,都沒有必勝的把握,正在無計可施之際,忽聽有人哈哈大笑道:“赤逸子,你卑鄙無恥,乘火打劫,枉為名門正派!”


    聲音遠遠傳來,似乎尚在數裏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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