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清雲原本以為所謂的殺手令都是些沒什麽道德的內容,沒成想這回麵對的惡霸風波卻是如今困擾著江州百姓的大事。


    其實各個地方都有惡霸,還會和地方官吏勾結,強搶民女、占人田地,無惡不作,朝廷和地方的法令對這些人都沒有作用。


    比如江州這個地方就有一股重要的勢力,他們坐擁當地鹽和瓷器的商路,以此擁有自己的武裝力量,左右當地官員的行事。


    江州有著整個大楚最發達的歌伎產業,比如天下第一樓沉雁樓,這既是青樓,也是最有名的江湖情報中心,相當於毒心門的魅宗。這裏麵的很多姑娘都是通過各種方式哄騙來的世家小姐,可以說出身高貴,也算作青樓界的神話。


    沉雁樓不但有女子,也同樣有男伶,這些男子都是才貌雙全的絕世佳人,受到皇親國戚的喜愛,甚至有人憑借著美色成為地方官,主宰一方。


    可以說,這裏確實是五光十色的風月場,但也有著最深的黑暗。來到這裏的很多人並非自己所願,而是被各種下作手段束縛於此,來到這裏的客人也都是體麵的人物,常常喜歡虐待樓中的姑娘和男子。


    朝廷早就看著一批人很不順眼,甚至為此專門找到刑部侍郎前去整治,沒成想朝廷派過去的官員才剛剛整頓不久,就莫名其妙因病逝世,在此之後,這次對於惡霸的整治活動就結束了,民間將其稱為惡霸風波,並且始終以戲謔的口吻對待。畢竟就連朝廷的官員都沒有辦法在江洲存活,更何況普通人。


    而這回殺手令的重要任務就是找到那位官員去世的原因,並且殺死罪魁禍首。


    聽到了幾個人所接的任務,清雲不禁有些詫異地問道:“這麽說來,這是個相當重要的任務,怎麽會交給我們這些普通的、甚至沒有資格的殺手呢?難道江湖上其他的人不會同樣想完成這個任務嗎?”


    師姐耐心的解釋道:“你想的沒有問題。這個任務的賞金非常之高,也不光是我們這些人想要去接。你知道的,我們毒心門隸屬於江湖第一邪派蒼涯派,邪派的係列和中原武林並不相同,人家有自己的組織,分為三十九派十大樓六十七宗,而邪派則是以蒼涯派作為中心輻射十大殺手組織,而邪派之所以為邪派,並不是指做的事情有多麽邪惡,隻是遊離於中原武林之外。”


    清雲點了點頭,其實她也慢慢明白,所謂的邪派並非僅僅關乎這天下的陰暗麵,其實更多的時候,隻是沒有受到朝廷的認可罷了。


    在這樣的世道之下,處處都可以滋生罪惡,但很多民間的罪惡是沒有機會鏟除的,畢竟這些事交織在一起,就算百姓遇到了難以處理的問題,在很多時候也隻是不了了之,而殺手組織就為她們提供了洗清冤屈的渠道。


    況且不光是普通百姓需要這樣的渠道,就算是朝廷的命官在莫名其妙離開人世之後,也需要相同的辦法報仇雪恨。


    江洲在南方,離都城有一定的距離,幾個人早早動身,騎馬從北向南疾馳。


    因為手中的銀兩有限,而到了江洲還需要有很大的花銷,所以幾個人一路走來隻是風餐露宿,況兼如今又是夏日,即便宿在外麵,也沒有什麽問題。


    等到一行人來到京城的時候已經很是疲勞,便找了處客棧好好休息。


    清雲難得的睡了個好覺,但在夢中,總覺得有什麽想做但是還沒有完成的事情。等到一醒來,見到其他兩個人還依舊休息,她便留下了一張字條,準備動身去禮部。


    她原是想找蘇文林問問那些孩子的近況,但後來一想自己和他也不熟,若是這樣貿然過去,萬一被人家抓住什麽馬腳就麻煩了。


    思前想後,她最終還是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著,但走著走著,她注意到京城的路邊有不少書攤。這上麵堆著種種書籍,既有古籍經典,也有各種新奇有趣的獵奇讀物。


    她一向喜歡讀書,如今見到這樣多的書,便覺得眼花繚亂,再也走不動路,於是隨便找了家攤子,坐在路邊隨意地翻著看。


    就在這時,有一本書吸引了她的注意。書的封麵在最顯眼的地方寫著三個大字:她江山,而旁邊則是一行很小的正楷體:“多少紅顏換王侯,曾記江山幾個她”。


    這本書所配正是洛誰所畫的自己和宜蓁看煙花的圖畫,隻是整本書都是黑白的,唯獨那朵落在宜蓁鬢間的蝴蝶被染成了淺淺的朱砂色,而在落款的地方,則赫然寫著一個小字:她。


    望著這本書,清雲竟然說不出自己是什麽想法,她顫抖的雙手捧起這本薄薄的冊子,翻開來看,每一頁的詩都是那麽熟悉。


    嵇乘雲…


    她閉上眼,腦海中又出現了那個嬉皮笑臉的人。隻是一句無意的期盼,卻最終真正落於實處。雖然這本書或許永遠也不會有人去讀,雖然她或許就將像這些姑娘一樣在見不到光的角落靜靜腐敗,但無論如何,至少她曾經來過這世上,至少曾經有過走在陽光之下的願望。


    這本書的命運就像她們這些姑娘一樣,或許永遠不會被人注意,卻始終心懷希望。


    她原本是想笑的,但在睜開眼睛的一刹那,灼熱的陽光就這樣直射進眼眶,一滴淚順著臉頰緩緩落下。


    她從懷中掏出幾枚銀兩,帶著虔誠的心情交給了攤主。這攤主也沒有說什麽,隻是將書又重新遞給她。


    她將這本書藏在心口的位置,轉頭回望那寬闊的街道。不過是萍水相逢的過客,但那人竟然記住了自己所說的話,或許他真的被詩的內容感染,也或許他有著什麽不為人知的過往,但無論如何,他幫助這些姑娘實現了一直以來的願望。


    若是有機會,就把這本書在宜蓁的墓前燒了。若是她如今還在,不知道是不是還會像往常一樣露出一抹恬淡的笑容呢?


    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樣的身世,若是下次有機會可以見到嵇乘雲,真想去問問。


    還有宜嘉,雖然清雲不大喜歡這小姑娘,但畢竟她是宜蓁拚死相救的人,若這姑娘能有個好一些的未來,想必宜蓁也可以放心地離開吧…


    活著的時候已經這樣辛苦,每日都為生計而奔忙,隻希望她離開了之後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再也不必露出違心的笑容。


    如今還有一些可以耽誤的功夫,她騎上馬,來到了嵇府。


    聽嵇乘雲說,平日裏就他一人獨居,如今是正午,按理說他應該在禮部忙於公務,但如今的大門卻並沒有鎖上。


    她輕輕的敲了敲門,過了半晌,門開了,裏麵站著的人卻讓她不由得有些驚訝。


    眼前的男子神色很平靜,好像比前幾日見的時候清瘦了幾分,那雙手裏甚至還握著一塊打濕的布。他額頭的碎發被汗水黏住,顯然正在收拾什麽。


    這人竟是洛淮。


    清雲並沒有細想,隻是對洛還打了個招呼:“洛先生!真巧,沒有想到在這裏遇上您了!”


    洛淮點了點頭,也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是啊!嵇郎中和我說起過,我才知道我和他竟然同樣認識你。你這回來是要取一封信吧?”


    清雲雖然心裏有幾分驚訝,但還是回了一禮:“是的,我之前麻煩嵇大人尋找兩位姑娘相關的線索。”


    洛淮沒有多言,隻是帶她來到了正廳,從木架上取出了一本薄薄的冊子,這正是她之前看到的那本詩集。


    而在詩集中,夾著兩封信,她取出來翻閱,見到一封上隻寫著一行字:“我處理公務要去的地方正好和宜嘉姑娘所在的地方重合,我這回會把她找回來,等到不久之後你就能見到她。”


    另一封信的內容稍微多一些:“敬複嵇兄。您讓我找的宜蓁姑娘真正的名字是齊宜蓁,是柳州長安鎮齊府曾經的三房五小姐,齊宜嘉是她的親妹妹。您知道的,我父親是她的親哥哥,宜蓁和宜嘉都是我的親堂姊,小時候阿蓁姐姐對我是很好的,常常為我講故事。可惜後來家中出現了變故,這一切如您所料,都和聖人圖、無涯風波及淮縣書院案相關,我們家也是因為這件事徹底被滅門,隻餘下黃發垂髫。後來那些喪心病狂的人為了可以自己活下去,就把年紀稍大一些的姑娘發賣,也是我哥哥拚死相救才總算是救下了我,但是很可惜,其他的姑娘都各自飄零。我一直想找她們,但是沒有機會,如今,我願和您一起尋找嘉妹。您可以把這封信轉交給您的朋友,希望一解她心頭的困惑。還有另外一件事情,斯人已逝,諸多感傷,但很多舊事已經沒有辦法重提,過好如今才是真,有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有的仇也終究會隨風而散,千萬不要惦念那些早就已經過去的被塵封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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