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該和她聯絡,借她之手庇護自己,她是這裏唯一可以和自己母親分庭抗禮的人了。


    可是,就算我出去了,又如何和她聯係?即便是我扮成那個女子,也很難有見到她的機會…


    對了!那個會給我送飯的丫鬟!


    等到這丫鬟再來送飯的時候,我沒有像平日裏一樣沉默,而是抬起頭對她說:“是誰讓你來送飯的?”


    她沒有回答,隻是冷著臉轉身,準備將門砰的一聲關上。


    “你是三夫人派來的人,對嗎?”


    我開始總覺得她應該是大夫人派來的,但是送著送著,我卻覺得越來越不對勁,開始的飯菜很差,都是黑漆漆的,近乎沒有辦法入口,就連鹹菜都找不到,全是發了黴的饅頭。但是又過了幾日,飯菜卻好了許多,甚至變得格外精致,一點都不像是送給階下囚的。


    大夫人肯定想要羞辱我,絕對不會讓我好過,那麽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送菜的人被悄悄換了。


    那麽,如今送菜的人大概率是三夫人找來的。


    我對著那人笑了笑,還是一副好脾氣的樣子:“記得幫我轉告你們夫人,三小姐在宮裏過的一點也不快樂,平常也會和我說悄悄話,我很擔心小姐,還想問問她,平日裏沒有和她說的上話的人…”


    聽到我的話,這丫鬟的神情依然沒有什麽變化,隻是將門砰的一聲帶上。


    接下來的幾日沒出現什麽新的情況,隻是大少爺來過幾次,每次都莫名其妙被我拳打腳踢,而且常常帶上那新夫人耀武揚威。


    我不知道為何這位新夫人這樣厭惡我,她生得明豔動人,臉和眼睛都圓圓的,看起來不像是心思歹毒的人,可她偏偏很喜歡看我被人毒打的樣子。


    她好像怕我身上的血沾到她身上,隻是遠遠的欣賞著這一切,還順便用手扇著鼻子,說血的味道太腥了。


    不過她對於自己肚子中的孩子看的倒是很重,一直都用手輕輕的拍著自己的肚子。


    好在被打了幾日之後那丫鬟便帶來了好幾封信,她說大夫人原本不想再讓小姐和我通信,但見到信已經寫了很多才想到我說的話,就覺得小姐在宮裏大概過得並不快意,還是希望我能安慰安慰她。


    等到丫鬟走了以後我將信拆開,但是上麵不是訴苦的內容,而是密密麻麻的字,全都是對於應該如何建設山莊的設想以及接下來的計劃。


    她告訴我她已經知道了一切的情況,也知道大哥的所作所為,她對我表示了心中的愧疚,但接下來,卻寫出了一行我根本不敢相信的話:


    “在你被困在這裏的日子,蘇家出了大事,我父親,家裏唯一在朝廷上的人為了讓皇帝改革科舉死諫,惹惱了一幹權貴。如今家中大權旁落,母親失去了地位,一切的家產都將落到你那個所謂的丈夫手中。若是到了他的手,我們就將一無所有,你也是一樣。所以我雇了殺手殺死你的丈夫以及家裏的男丁,我要這個家完完全全由女人做主,並以蘇家成為我們的據點。你好好等著,我不知道這封信我母親會不會給你看,但是無論如何殺手也會來找你將你救出,接下來的人生路由你自己決定,無論是否與我相伴,我都支持你所有的決定。時間就在下個月,好好等著,會有機會的。”


    望著這封信,我不知道心中作何感受,我隻是知道,我將要離開這,擁有新的人生。


    在這堆信中還有一本我想不到的東西:詩集,這是我最喜歡的事情,我不知道小姐是如何知道的。


    我想和她寫信,但也不知道寫什麽,最終什麽也沒有寫。


    我不知道應不應該信任她,但是除了她以外,沒有人值得我信任。


    等待的日子無限漫長,在這期間那兩個人沒有找過我麻煩,一切都顯得那樣平靜。


    在這裏沒有人告訴我時間,我隻能自己在心中不斷的等待著一個月的期限。


    果然,就在信中所說的日子,屋外如期響起了刀劍相接的聲音。


    就在片刻之後,門被人一腳踹,眼前出現了一位身著黑衣的女子。


    她的個子不高,看起來算不上多強壯,整張臉都被黑布蒙住。


    她整個人都帶有一種不近人情的冰冷,沒有那雙眼睛中寫著幾分溫情。


    我的手裏還抱著那本書,見到她,我沒有什麽反應。


    “你不感興趣我是誰嗎?”


    她的聲音響起,聽上去中氣十足,但我並不在意,隻是笑著搖了搖頭,自顧自的讀書。


    “你繼續殺人吧,離開的時候我和你一起。”


    我低下頭,不在意她劍尖上的血跡。


    但就在這時,我卻聽到她的聲音不再冰冷,而是帶上了幾分哭腔,我抬起頭見到她將麵罩摘下,在麵罩之下是一張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臉孔。


    “你還記得我嗎?我是來救您的,若是願意,就和我一起走吧!”


    我仔細打量了她很久,我實在不記得見過這樣一個人,她看上去很熟悉,但我不是很相信自己眼前所見的一切,我覺得這或許隻是我的幻想。


    我怎麽可能再見到她呢?可是左看右看,我還是覺得她是那樣熟悉,直到我的目光落在她的腰間,看到了那把在腥風血雨中依然如常的刀。


    我記得那是我送給她的,我甚至可以看到刀柄上寫下的那個字:“梨。”


    在這一刻,淚水奪眶而出,我再也沒有辦法克製噴湧而出的情感,向她撲過去,緊緊的抱住她。


    “你還在!你還在…”


    我緊緊的抱住她,就像很多年前分別的時候一樣,我抱的是那樣緊,生怕她再如同一陣風一樣從我的麵前消失。


    這些年來我有多少次想到她離開時的背影,又有多少次為當年的選擇感到後悔,我從沒有想過我還能有再見到她的一日。


    我總是以為人生不會有回頭路,但兜兜轉轉,一切又到了當時,又回到了我們最好的年華,回到了當初的那次相見。


    “小丫…”


    我喚著她的名字,我看到一滴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她也緊緊的抱住我。


    她問我願不願意和她一起走,我當然願意,但又擔心打擾到她,她隻是對我簡單明了的說:“不會的,隻是這回還剩下最後一個人,也就是大少爺,你的丈夫。哦,對了,名義上的丈夫。我最後一個任務是殺掉這個人,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自己動手?”


    聽到這句話,我愣了一下,不是因為殺人是一件很恐怖的事,而是我沒有想到這句話是從她的口中說出的。


    她應該知道我從來都討厭血,可如今再見,她還是會讓我完成這個任務,或許是因為擔心我是否有能力留在殺手組織,又或許是檢驗我是否有破釜沉舟的勇氣,也或許是她忘記我本來是一個膽小懦弱的人。


    可這一切不是很正常嗎?人都是在變的,我變了,她也是一樣。但她還是在這世上我最相信的人,這一點從來都沒有變。


    我從床上下來,但是每一步都走的很艱難,已經有很久沒有走動過。


    我每一步都走的踉踉蹌蹌,小小的腳支不起身體的重量,我幾乎無法向前,但在扭到了幾次腳之後,我又找到了走路的門道,走出了這間關押我很久的陋室,在空無一人的院落裏穿行。


    路上我見到了幾具屍首,一見到鮮血流了一路,若是平常,我或許會覺得恐懼,但有了之前的事,我隻是平靜的望著一切。


    走了沒多遠就來到了那個男人所在的房間,清雲將那把刻著我的名字的刀遞給我,對我說:“就用這把刀殺了這男人吧,這是你之前送給我的,我還留著呢。”


    我接過刀,這把刀的刀柄還帶著她手的溫熱。這刀刃已經有些鈍,刀柄也明顯有重新拚接的痕跡。


    我仔細的打量著這把刀,過了很久,轉過頭對小丫笑了笑:“放心,我會完成的。”


    她沒有任何的表情,依然像之前一樣平靜。


    我轉身,走進了房間。小丫給了我迷藥,我用迷藥灑滿了整間屋子。


    那個男人躺在床上,已經昏迷過去,這應該不是我撒的迷藥的作用,而是他早就被人迷暈。


    我走到他的麵前,用刀向他胸口的位置試探,其實我並不是很想這樣悄悄的置他於死地,但若是把他弄醒又會有說不出來的麻煩。


    我不知道為什麽還有幾句話想跟他說,但大概都不是什麽要緊的話。


    我的心中有很多的憤怒和茫然,這些情緒還享有宣之於口的機會,但我知道,這些話其實說不說出口都沒有什麽意義。


    想了很久,我最終還是閉上眼,用這把鋒利的、當年我送給小丫的利刃穿透了這男人的胸膛。


    鮮血湧出,落在我的手上、身上。捅出了第一劍,接下來的殺戮也就變得容易,我一刀又一刀的往下刺,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好像把心裏的邪火發泄在這具屍體上。


    直到刀已經鈍到刺不下去的時候,我才停下手中的動作。


    天地忽然開始旋轉,頭很疼,很疼,也格外沉重,就好像托著一個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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