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整整一夜的洗禮,長安城變了天地。按照西涼軍的“傳統”,勝利之時,便是掠奪之時。


    沒人會想到會有如此的巨變,本來的君王董卓死了,他的繼任者們也都沒有什麽好下場,呂布跑了,牛輔死了,李儒也沒了兵權。反倒是李傕和郭汜這兩個小醜成了大王。


    賈詡和張濟跟在李傕郭汜的身後,一步步走向了宮殿。宮殿已經殘破,呂布撤軍時有所掠奪,李傕郭汜奪城後,又掠奪一番,宮殿內的人早已戰戰兢兢了。


    漢獻帝坐在了龍椅之上,他不奢求李傕郭汜等人能善待他,在他眼裏,無論誰是勝利者,西涼軍都一個樣。


    可能是習慣看到了董卓叱吒風雲的樣子,李傕郭汜覺得這樣很有排麵,很威風,他們身披甲胄,帶著甲士,徑直走到了朝堂之上,見到了皇帝也隻是微微行禮,並不下拜。跟在身後的張濟本欲下拜,但是看到了李傕郭汜的樣子之後,自己下拜又不好意思,隻好依葫蘆畫瓢的微微行禮。朝中眾人見到此番場景,已經想象到了自己往後的生活狀態,畢竟一直以來都是這麽經曆的。


    “眾位卿家……逆賊呂布既然已逃,你們為何還不退兵……”漢獻帝鼓起勇氣問。


    李傕郭汜對視了一眼,說:“臣等有功王室,未蒙賜爵,故不敢退軍。”


    原來是來要賞的,把這長安搞成這樣,居然還要賞!賈詡無奈的苦笑著,似乎兩人都忘卻了到底是誰打開的城門!


    “卿欲封何爵?”既然想要,你們隨便選吧!漢獻帝也死了心了。


    李傕郭汜又對視一眼,各自讓人取來筆紙,寫了官爵,呈了上去。


    按照戰功,張濟和賈詡也可以求得一官半職,但是不知為何,賈詡此刻心中的不安感愈加強烈了,他睜眼閉眼都是幻想中那局長安為棋盤,眾人為棋子的對弈畫麵!


    “張將軍稍待。”賈詡偷偷告誡身邊的張濟,張濟本來寫好了官職,聽到賈詡的話後,看了眼賈詡,賈詡正對著他微微的搖頭,於是便偷偷藏了紙張。因為他相信賈詡。


    身邊的眾將無論功勞大小,依次寫畢,把紙一一遞向了皇帝,就在眾人遞交完畢之時,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人出現了!


    在朝堂門外,一個消瘦的身影走進了朝堂,走到了李傕郭汜的身邊,李傕郭汜見到此人後,紛紛行禮。不是別人,來的正是李儒!就在賈詡看到李傕郭汜向李儒行禮的那一刻,他突然全都明白了!這李傕郭汜,早就變成了李儒的人!


    眾人皆為棋子,這人上之人,就是這個看似一無所有的李儒!他才成為了最後的贏家!


    為什麽李儒敢舍棄徐榮等人,因為他真正的主力李傕郭汜早在城外,為什麽李儒委身呂布絲毫不懼,因為他早就掌握了足夠的家底!很可能就連賈詡都在李儒的算計之內了!


    我是棋子!賈詡一直以來被吊著的感覺終於找到源頭了。


    賈詡飛快的在自己空白的紙上寫了一個官職,遞到了張濟手裏,張濟會意的收下了。


    李儒走到了所有人的前麵,回頭看向了賈詡,賈詡勇敢地和他對視著。李儒的嘴角揚起了一絲笑意,李傕和郭汜像是左膀右臂一般站在李儒的兩旁。


    根據眾人遞上來的官職,漢獻帝大題略覽了一番,命人開始宣讀了:


    “封李傕為車騎將軍池陽侯領司隸校尉假節鉞,郭汜為後將軍美陽侯假節鉞,同秉朝政!”


    接下來讀到的,就是些副將參謀之類人所索要的官職。在誦讀之時。李儒一直盯著賈詡,似笑非笑的看著。其實賈詡也不傻,他心裏明白,自董卓已死到現在,能動搖李儒地位的人死的死跑的跑,現在唯一還能威脅到李儒的,隻剩下自己了。自己,必定是李儒最後一個目標!


    李儒一直沒說話,直到所有人的官職都誦讀完,李儒才張開了口:“怎麽,賈詡大人和張濟大人沒有索要官職嗎?”


    張濟看向了賈詡,賈詡點了點頭,張濟拿著賈詡給他的紙條送了上去。


    獻帝看到了紙條上的官職,先是一愣,但還是命人宣讀了:“封張濟為驃騎將軍平陽侯,領兵屯弘農!”


    也難怪漢獻帝會驚訝了,其他人要的官職,無不是朝中要職,可這個張濟索取的官職偏偏是個外職,張濟的選擇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樣!


    李儒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張濟,又轉向了賈詡:“賈公此次討逆,計謀顯著,功勞甚偉,欲要何職?尚書仆射可乎?”


    賈詡恭敬地對著皇帝鞠了一躬,說:“此救命之計,何功之有?詡無名望,難以服眾,何益於國?家中父母年事已高,望陛下應允,辭官回鄉。”


    賈詡的這席話讓所有人都呆住了,這個賈詡拚了這麽久,居然啥都不要?漢獻帝都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個賈詡怎麽不按套路出牌?


    “聰明!”李儒轉身對皇帝點了點頭,獻帝就應允了賈詡的要求。


    在皇帝分完賞賜之後,眾人開始一一退下了。張濟和賈詡並排著走出了宮門。


    一路上,張濟沉默不語。賈詡看出來了,一直到兩人走到人煙罕至的地方,賈詡才張開了口問:“張將軍是因為官職不高而惆悵嗎?”


    張濟看向了賈詡,搖了搖頭。


    “賈大人,我非在乎功名利祿之人,但也懂得應光宗耀祖,能在皇帝身邊,這既是無上的榮耀!可如今,賈大人讓我謀取的官職遠離長安,前往弘農,張某實不知賈大人之意!”


    “張將軍,你覺得我是害你之人嗎?”賈詡問著。


    伴隨了賈詡多年,張濟發現自己越來越猜不透眼前之人,他沉默不做聲。


    張濟啊!我是救了你啊!你個地主家的傻大兒!賈詡看出了張濟的心思,張濟是個老實人,或許他踏入這亂世詭謀之中本身就是一個錯誤,張濟會是個很好的士兵,但不會是個很好的統帥。


    “張將軍,你可見呂布李儒?”賈詡解釋著。


    “呂布李儒?他們怎麽了?”


    “誰有兵權,必定會成為更有權之人迫害的對象。”


    “賈大人,您是說——”


    “這長安城內,隻剩下三個有兵權之人,李傕、郭汜還有就是閣下,請試想,如若張將軍留在這城內,後果如何?”


    賈詡的這番話點醒了張濟,是啊!李傕郭汜本就是一丘之貉,心胸狹隘之人。現在在已無呂布威脅的當下,自己自然就會成為他們的眼中釘,自己在這長安城中,必定會非死即逃!屯兵弘農,不僅僅保得性命,還能留住下屬,實為上上之舉!


    想到這裏,驚出了張濟一身冷汗,他趕忙向著賈詡叩首:“多謝賈大人!張某不知當如何感謝!”


    “張將軍且勿謝,我還有事相求!”賈詡慌忙還禮。


    張濟起了身,怎麽?這還有事求我?


    “我的性命,就在張將軍手中了!”賈詡的話讓張濟更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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