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下此城!攻下此城!


    張濟的心中燃燒著這股信念。他帶著士卒們一遍遍的衝鋒,但卻又一遍遍的敗退回來!


    可惡的劉表!可惡的劉表!


    張濟在得知李傕郭汜敗北以後,就一直心急如焚。雖然三人有過隔閡,但是張濟是個顧全大局的人,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前去救援,如果他再不去救李傕郭汜,那就意味著昔日裏雄霸一時董卓西涼軍蕩然無存!為了留下西涼軍的種,張濟必須去救援!


    可是讓人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這裏,在這前往長安的必經之路上,本是一個小勢力所屬的城突然被劉表攻下了,劉表像是讀懂張濟思維一般,派重兵把守於此,守城的將領是劉表手下三員大將之一的黃忠。


    黃忠是個以射術揚名的老將,雖然年事已高,但是射術不減年輕之時,他手下的弓箭手隊伍更是在在守城戰中把優勢體現了出來。張濟帶著部隊幾次發動衝鋒都被打退了回來。


    “將軍!我們撤吧!這個城市突不過去的了!”手下們勸著張濟。可是在這城下,已經死掉他太多的手下了,張濟咽不下這口氣。


    “有膽的!再和我衝一次!”已經紅了眼的張濟完全不聽勸阻了,他的身上已經有了好幾處箭傷,但是他像是沒有痛覺一般沒完全不顧自己的身體,再一次騎上了戰馬。


    幾個不怕死的士兵跟上了張濟,張濟揮馬奔襲向了城池。可是在距離城門還很遠之時,張濟完全想不到,半空之中飛來一支速度極快的箭,正中張濟的身體!


    這……這怎麽可能!張濟的身體像是被釘子釘一般向後仰倒,跌下了戰馬。這……這麽遠的距離,居然還有人能拉得動弓,還瞄的那麽準!


    城牆之上,黃忠遠遠的就看到了張濟的出陣,前幾次衝突士兵太雜,這一次複仇心切的張濟衝在了最前麵,也就成為了黃忠的靶子。


    “黃將軍好身手!”城牆上的士兵看到城下張濟應聲倒地,無不歡呼著,黃忠看著有士兵想要去救張濟,就有連發數箭,把力圖救援的士卒射下了馬。有些士卒天真的想用盾去救援,可是黃忠總能找到刁鑽的角度射殺援兵。


    “好箭法!”士卒們再次歡呼了。


    這一下,張濟軍中再也無人敢去救援了。每個士兵都怕自己去救援而導致暴露在黃忠的射程之內。被射下馬的張濟不斷喘息著,黃忠並沒有對他補箭,就像是在戲耍他一般,專門等著不怕死的來救,成為他又一個箭下亡魂。血,不斷從張濟的身體裏流出,無論是箭傷又或者跌落之傷已經讓張濟動彈不得了。


    “黃將軍威武!”城上士卒看見敵人沒人出來了,便又歡呼了起來。黃忠笑著撫摸著自己花白的胡須。


    “黃將軍!快看!還有不怕死的!”城牆上士兵發現了,在張濟那邊沉默已久之後,終於又有一個不怕死的士卒走了出來,從身形和步伐來看,這是一個年輕人。


    黃忠其實是很愛惜年輕人的,他對那些戰死沙場的年輕人總有著悲憫的心態,在他看來,這些還有大把好日子的人就這麽死去是值得惋惜的。


    “可惜,你我是敵軍。”黃忠再次拉滿了弓,對準了年輕人,看著年輕人一步步走到張濟的身邊,“讓老夫送你一程吧!”


    黃忠鬆開了弦,伴隨著帶起的風,箭像是飛出的利刃一般徑直竄向了那年輕人。那飛襲的速度,讓人都看不到箭的形狀,就像是一條射出去的黑線。


    然而——


    讓城牆上的守軍都大驚失色的是,那年輕人居然安然無恙!所有人都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但是確認了後發現自己並沒有看錯!黃忠將軍的射術已經出神入化,他是絕不可能失手的!


    但是真正能看清的也是有人的,看清的人正是黃忠!多年的射術讓他練就了遠超於常人的視覺,他看見了那位年輕人是用手中的槍剝掉了射過去的箭!


    這年輕人能擋下如此快且有力的箭,除了反應過人,臂力也讓人稱讚!黃忠沒想到,一個年輕人居然有如此的身手!他再次拉滿弓,提前備好數箭,依次連發。幾支箭時間先後有異,射擊位置不同,但是都罩向了年輕人的命門。


    可是,再一次!這年輕人擋下了所有的箭!


    這下,城牆的守軍看清楚了,每個人都不由得目瞪口呆。這小子是誰!居然能擋下黃將軍的箭!


    年輕人終於來到了張濟的身邊,渾身是血的張濟看著眼前的年輕人說不出一句話,年輕人彎腰用一條胳膊把張濟扛到了肩上,轉過了身,一步步向營地走回去。


    這年輕人居然敢背對著我?真是不怕死!黃忠再次拉滿弓。


    “射他!黃將軍!這是大好機會!射他!”士兵們在呼喊著。


    但是黃忠這一次停住了,他把本來拉滿的弓又慢慢放下了。因為他看見那年輕人雖然一手扛著張濟,不過另一隻手卻緊緊攥著手中的槍。


    “黃將軍!”身邊的士卒還在呼喚著自己,不過黃忠已經放棄了,他的弓箭或許已經奈何不了這個年輕人了,就算奈何得了,黃忠已經打算放他一馬,這麽優秀的年輕人,不該就這麽死於此。


    對了,他是誰啊?黃忠稍微一思索,猛然有了答案。


    我知道了!黃忠拍了一下自己腦袋,自己還真是老糊塗了!這年輕人是張濟的侄子張繡!曾經還在董卓時期西涼軍時就有了名號,被人稱之為“北地槍王”,世間能贏下他槍術的,怕是沒幾個人!


    張繡帶著重傷的張濟回到了寨中,一下子所有人都圍了上來,他們看著張繡緩緩的把張濟放到了床上。張濟渾身抖動著,雙唇變得慘白,人們呼叫著醫生,可是被張濟無力地揮手阻止了,因為張濟明白自己活不成了。


    張繡沒有流眼淚,孤僻內向的張繡知道隻有行動能代表一切,看著自己的叔叔即將死去。張繡握住了手裏槍,本想衝出營帳,但是卻被張濟拉住了。


    張濟衝他搖著頭,張濟直到死前才最終壓製住了自己的衝動,他想通了。在西涼的董卓舊部已基本被馬騰攻滅或者收編,李傕郭汜狂傲的性格和淺顯的眼界也終將招致自己的滅亡。現在,在自己手裏的,就是西涼軍僅存的碩果了,西涼軍的火種不能就在這裏熄滅!


    “繡兒……以後西涼軍……就交由你統領了……”張濟艱難地說著。


    “我去為叔叔報仇!”張繡的雙眼中灼滿了仇恨,雖然隻是叔侄,但是張濟平時對自己的照顧,就如同親生父親一樣。


    “不……不……要珍惜下屬……”張濟到死都是那個仁慈的將軍,“你去找一個人……”


    “何人?”張繡等著叔叔最後的委托,這個時候,張濟留給他的每句話都是他最寶貴的遺產。


    “你去……去找賈詡……他現在在段煨……段煨處……有他……必能保得大家周全……”


    其實這麽久以來,張濟一直沒有找賈詡是有原因的,賈詡的一些做法讓張濟這個正人君子看不下去,張濟一直矛盾的活著。但是如今,到了生命的最後時刻,張濟還是做出了最後這個艱難的抉擇。在現在,西涼軍活著,就是遠勝一切的真理。


    “侄兒遵命!”張繡斬釘截鐵的說。


    張濟安詳的躺回了床上,最後看了一眼上方,仿佛在冥冥之中,他又看到了西涼的大家,看到了大家一起奔赴戰場的身影。他想到了董卓,想到了李儒,想到了牛輔、李傕、郭汜、徐榮、李肅、胡軫、華雄……


    張濟死了。就在張濟死後沒多久,曹操下令給段煨,讓段煨出兵征討李傕郭汜餘部,在賈詡的幫助下段煨誅滅了二人,並屠殺了他們親族三代。至此,董卓的西涼軍,隻剩下了張繡所帶領的一支獨苗。(曆史記載段煨隻誅滅了李傕三族,這裏為杜撰)


    啊,不對,還有一個遊蕩在外的人——賈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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