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範太傅要收興安伯為嫡傳弟子的消息很快就傳的滿城皆知。


    京城之中,聞訊之人無不震驚。


    “範太傅不是已經致仕榮養了嗎?”


    “他老人家不是不收徒了嗎?”


    皇宮,勤政殿內。


    皇帝同範太傅麵對而坐,如往日一般對弈。


    皇帝思索一番後,緩緩落下一子,然後才道:“看來這次,興安伯的成績,太傅很滿意啊。”


    範太傅提起一子落下,笑道:“那是自然的。”


    皇帝見範太傅如此,心中陡然升起一絲絲酸意,他從小雖是範太傅教導的,但是同禮部尚書那般行過拜師禮的總是不一樣。


    若不是自己是皇室子弟,自己才是太傅的二弟子吧。


    “聽說,興安伯考試的時候得了風寒,不然,名次應該會更好些吧。”皇帝又道。


    範太傅搖搖頭,“無論風寒,名次已定,不宜再糾結了。”


    “我想收仲疏為徒,是因為他心性正直,忠君愛國。”


    皇帝聽完,想到許則川幹的那些事情,哈哈大笑起來。


    “太傅言之有理。”


    範太傅笑了笑,又跟著皇帝落下一子,“老臣還要恭賀陛下,很快又能再得一忠心能臣了 。”


    皇帝嘴角微翹,“也是太傅慧眼識珠,會試,還要勞煩太傅多多辛苦了。”


    畢竟當年禮部尚書可是榜眼出身,這位師弟可不能太差啊。


    範太傅聽完此話,心中覺得有些壓力,“老臣自當全力以赴,一定給陛下教導出一個好臣子來。”說著,啪的落下一子,棋局勝負已定。


    皇帝看完,眉頭微皺,有些失落,“太傅,學生輸了。”


    範太傅撫摸著胡須,笑而不語。


    “這局不算,太傅,咱們再來一局。”皇帝道。


    範太傅擺擺手,“今日進宮時間久了,老骨頭扛不住了,陛下,還是下次吧。”說著,便要起身,行了一禮。


    皇帝歎了口氣,趕緊扶他,“太傅何必如此呢,這裏隻有你我二人。”


    範太傅搖搖頭,“禮不可廢,先君臣,後師徒。”


    皇帝嗐了一聲,“也罷。”


    “隻是,太傅今日來,怕不止是同朕說收徒這事吧?”說著,皇帝伸手請範太傅往外間走去。


    範太傅跟上,熟絡的坐在了一側。


    陳公公端著托盤,親自上了兩杯茶,又奉了綿軟清淡的點心上來,這才緩緩退下。


    “禦膳房剛做的點心,都是太傅愛吃的。”


    範太傅瞧了一眼,都是容易克化綿軟的點心,適合他這個年紀。


    “多謝陛下,年紀大了,牙口不好,就愛吃這些。”範太傅說著,很是賞臉的拿起一塊吃了起來。


    皇帝仿佛想起年少時,自己總愛揣著點心放在懷裏,在課上偷吃的場景,那會兒啊,太傅真是被氣的吹胡子瞪眼啊。


    當然,自己戒尺也沒少挨。


    “仲疏家小四,要結親了。”範太傅不急不緩的又喝了杯茶,“皇上猜猜,是誰家?”


    皇帝一怔,想到探子來報。


    這些老狐狸。


    “王氏這是在向朕表忠心啊。”


    範太傅,“這些老臣就不懂了,老臣今日棋也下了,吃飽喝足也該出宮了。”


    皇帝笑道:“點心還未吃完,朕讓人包起來,太傅帶回去吃。”


    範太傅起身行禮,“多謝陛下賞賜。”


    出宮後,範太傅回到府裏,就開始廣寫帖子,然後著重寫了一封給都察院左都禦史王闡的帖子,交給了自己的心腹。


    “你親自送去禦史府。”


    心腹行禮應聲,“是。”


    禮部尚書周斐當日一下值就急匆匆的趕來了範太傅府邸。


    一進門,就問,“先生,您打算哪個日子辦宴啊。”周斐說完,恭敬的行了一禮。


    範太傅斜眼瞪他,“瞧你那急哄哄的樣子。”


    周斐尷尬的笑了笑,走到一側坐下,恭敬的給範太傅煮茶。


    “時間抓緊,師弟明年還要參加春闈,弟子身為師兄能不急嘛?”


    從前雖然得了口風,但畢竟沒有真正行過拜師禮,來往起來也是束縛太多。


    如今真正拜了師,後麵讀書方麵他也能指導指導啊。


    太傅的弟子,會試可不能考差了。


    在周斐的眼裏,身為範太傅的弟子,會試就不會落榜的。


    “為師已經寫了帖子了,就在五日後,正好那日你休沐。”


    周斐一聽,“五日後啊,會不會太趕了些。”


    範太傅瞪了他一眼,“急的是你,嫌趕的也是你。”


    周斐尷尬的笑了笑,趕緊給範太傅倒茶。


    “五日後就五日後吧,那日確實是個好日子。”


    身為禮部尚書,黃道吉日,銘記於心,周斐自詡,自己不比如今在欽天監任職的那些人差。


    誰讓,他家祖父曾經就是欽天監的官員。


    “先生,既如此,弟子就著手操辦了。”


    範太傅搖頭,“這就用不著你了,家裏管家操持就好,你一個禮部尚書,大材小用。”


    周斐吹了吹胡子,笑道:“給親師弟辦宴,哪裏大材小用了。”


    範太傅也懶得同他胡說,自己這個大弟子,在外頭看來,嚴肅古板,實際裏頭,就是個混的。


    “師傅,當年,弟子因容貌問題,敗給了那狀元郎,也不知道,明年春闈,師弟是否有幸能登那狀元郎的寶座。”提到自己那年殿試,周斐心中苦澀不已,明明自己的文章寫得不差,會試也是第一,可是翩翩因為自己的長相不如那第二人,自己就沒得了狀元郎的稱號。


    範太傅一聽這事就頭疼,每次來,都念叨這個,氣的頓時胡子亂飛,“狀元郎,狀元郎,那年考試,先帝有意為清河公主擇婿,既然賜婚,肯定要有個好名頭,為師不是同你解釋過了嗎!”


    周斐,“......”


    “那狀元郎如今也不過是個駙馬都尉的稱呼,領的也是個閑職,你又要抱負,又要美名,哪來的好事。”


    周斐沉默。


    都怪先帝。


    他高興了,自己損失大了。


    不過想到駙馬都尉,當年的狀元郎,心裏又舒坦了。


    本朝慣例,尚公主,郡主者,職位不會超過五品。


    但是會有爵位。


    比起那些有名無權的爵位,周斐還是更喜歡一展抱負。


    苦讀詩書多年,他又不是為了尚公主。


    “你就樂嗬自己長相不如那個駙馬吧,不然當年,駙馬的位置還不一定落到誰的頭上了。”


    清河公主是先帝貴妃所出,先帝最寵愛的女兒,想到這些年駙馬過的日子,周斐知足了。


    “多謝先生開導,弟子愧也!”


    範太傅擺擺手,“五日後到場即可,你回去吧。”


    周斐緩緩起身,恭敬行禮,“是,弟子回去一定給師弟好好選個禮物。”


    範太傅繼續擺手,不願看這糟心的弟子。


    周斐,“......”失落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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