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眾人點頭,可不是這個道理。


    一直不定下,就這麽讓人猜著,這是要亂啊。


    範太傅斂了斂眸,皇帝的書本知識是他教的,可是帝王心術是先帝教的,自己悟出來的。


    他雖不太清楚,可也知道,他這個學生的心思深啊。


    “早前我不是說過了嗎。皇後賢德,穩坐中宮,太子品行文治也無缺陷,二皇子想要儲君之位,沒那麽簡單的。”


    範家老三,“父親,是這個道理。”


    “隻是,二皇子母家出身威遠侯府,勳貴人家,向來是同氣連枝,兒子是怕,會有大亂,所以兒子覺得。”他話未說完,範太傅瞬間變了神色,大怒嗬斥,“住口!”


    “你如今是愈發的沒規矩了,這話是輕易能說的嗎!”


    大亂,勳貴大亂,支持皇子,那不就是篡位逼宮嗎。


    範家老三麵色一變,惶恐不已。


    範太傅哼了兩聲,瞧著屋裏,連著他總共六個人,三個是他兒子,兩個是他學生,都是信任之人,倒是少了幾分擔憂。


    “今日你我六人在此所說之話,不可言於第七人口中,爾等可知道。”


    範家三個兒子,許則川二人,趕緊點頭。


    “父親說的是,先生說的是。”


    範太傅麵色輕緩,坐正了身體,渾濁的目光瞬間變得犀利清醒了起來,“陛下還年輕,莫要太急了。”


    五人一怔。


    “老大,你在禮部跟著伯言做事,為父很是放心,老二,過完節後,你就趕緊回滄州吧,京城的事情少插手,至於老三你,過完年後,還是外放為好。”


    範家老三麵色一變,不情不願的叫了一聲,“父親。”


    “兒子,還是想在您和母親麵前盡孝。”


    範太傅拿起身側的書往他那扔了過去,“盡孝,留你在,遲早要氣死我們倆。”


    “小時候讀書讀不好,如今長大了,腦子也犯糊塗,真不知道你像誰。”


    “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去外放。”說著,目光一掃在場五人,“管好你們各自家裏的孩子,都別瞎摻和。”


    “陛下自有自己的決斷。”


    “知道嗎?”


    此言一出,五人心裏是徹底明白了。


    範太傅不願摻和這些事。


    “伯言,仲疏,你們既然來了,就別急著走,年前莊子裏送了幾頭羊過來,今日,咱們也嚐嚐北涼的風味,來個烤全羊如何?”


    周斐一聽這話,笑道:“一切聽先生的,我跟師弟有口福了。”


    許則川笑道:“可不是,今兒個又蹭到飯了。”


    酒足飯飽之後,已是黃昏時刻,周斐同許則川拜別了範太傅,出了府門的時候,師兄弟二人對視一眼,盡在不言中。


    回到府中,當日晚上,許家三個兒子都被許則川叫到了書房。


    一通告誡之後,兄弟三人各有所思的離開了。


    秦書不知何時來了書房,手裏還端著熱騰騰的人參雞湯,“喝碗湯吧。”


    “大年初一的,也不好叫大夫,等幾日,叫個大夫上門,給你和老二把把脈,調理調理。”


    許則川輕輕搖頭,“不用這麽麻煩。”


    秦書白了他一眼,“你當你還是年輕人的身體啊。”


    許則川一怔,他今年四十一了吧。


    秦書歎了口氣,走到一側坐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我午睡起來的時候,照了照鏡子,差點沒繃住。”


    自從琉璃開始生產以後,京中的琉璃鏡子最受官家夫人的熱愛,許老二這個兒子直接貼心的給秦書送了一整套,小到隨手拿著的鏡子,大到可看清兩人的穿衣鏡。


    “之前看銅鏡有些模糊,內心還能安慰安慰自己,如今看清了,我這心啊,可是涼了半截。”


    許則川趕忙安慰她,“你沒老,在我心裏還是曾經的樣子。”


    秦書歎了口氣,無奈的看著他,“可是咱們的身體已經不年輕了。”


    許則川沉默了下來。


    “我知道了,我會保重身體的。”


    秦書站起身來,走到許則川的身邊,替他揉起了肩膀。


    “今日老二回來後,同我說了一些事。”


    “我大概猜到了什麽。”


    “可是太傅家出了什麽事?”


    許則川伸手握住了秦書的手,將她拉過來坐下,環住她的腰身道:“太傅家三子,好似摻和進了立儲之事。”


    此話一出,秦書麵色大變。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曆史上參與奪嫡哪個不是凶險萬分,若是成功了還好,要是失敗了可是九族跟著受罪。


    “他,他。”秦書不可置信的看著許則川。


    許則川見秦書這麽著急,趕忙又道:“太傅似乎已經知道了,今日當著我們的麵說,讓他家老三外放任職,如此,咱們也不必太過擔心了。”


    秦書聽完這才大鬆了口氣,沒好氣的瞪著許則川,“日後有什麽話能不能一次性說完,嚇死我了。”


    師徒如父子,若是範太傅家跟奪嫡扯上關係,他們家也討不了好。


    這提心吊膽的日子,她可不想過。


    “阿書,我隻是忽然覺得,咱們生活不易罷了。”


    秦書哼了一聲,“你才知道啊。”


    “咱們倆好不容易把許家經營的這麽好,可別被人毀了。”


    許則川笑了笑,握著她的手愈發緊了緊,“你放心吧,我心裏有數的。”


    “藍氏她們那邊,你也叮囑些,出去交際也適當有度,免得入了有心人的眼中。”


    秦書點頭,有些遲疑道:“要不今年春闈你別參加了,咱們等下一屆,那時候,儲君也早立下了吧。”


    許則川搖搖頭。


    秦書歎了口氣,“那你今年可得提心吊膽了。”


    許則川笑了笑,“有些事情是躲不了的,入了朝堂也是件好事,起碼可以最先洞悉形勢,我也有應對之策。”


    秦書湊了過去,額頭蹭了蹭許則川的臉,“咱們一直在一起了,艱難些就難些,做個純臣就是了。”


    許則川笑道:“還是我的阿書聰慧。”


    秦書瞬間隻覺得耳朵發燙,“不正經。”


    許則川挑眉看她。


    秦書哼了一聲,別過頭道:“你就老老實實種地。”


    “看誰能攀咬到咱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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