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宇航雖然是個紈絝子弟,平時看起來總是吊兒郎當、不務正業的樣子,似乎他真的會為了蔣氏而忤逆自己的娘親。


    但是薛錦畫心裏清楚得很,趙宇航其實並不是這樣的人。


    在上輩子的時候,盡管趙宇軒名義上是當家之人,但實際上,真正孝順的人卻是趙宇航。


    隻要王氏遇到任何麻煩事,第一個站出來替她抵擋的永遠都是趙宇航。


    想到這裏,薛錦畫朝著櫻花眨了眨眼,示意她離開祠堂。


    櫻花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悄無聲息地從祠堂溜了出去。


    此時,趙宇航正在安慰王氏:“娘,您就別再鬧了!這事兒跟您沒有關係,一切都是姨母的錯。放心吧,不論怎樣,我都會保證您安然無恙的。”


    王氏一邊哭著,一邊聽著兒子的話,心裏總算是稍微踏實了一些。


    然而,孝順固然是一種美德,但有時候過度的愚孝卻讓人感到十分惱火。


    此刻,薛錦畫不禁感到一陣頭痛,如果今天不能妥善處理好王氏的問題,恐怕日後回到家中仍然難以獲得安寧。


    “大族長,我知道您有自己為難之處,我這就帶著我娘離開趙家。”


    趙宇航毫不猶豫地說道,他的眼神堅定而決絕。


    在自己的前程和親人之間,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王氏。


    說實在話,薛錦畫心底裏確實還有幾分佩服。


    畢竟,這種取舍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


    相比之下,那個躲在後宅消遣的趙宇軒可就差得遠了。


    隻可惜,無論這份孝心有多感人,薛錦畫都不會讓他如願以償。


    “娘,咱們走。”


    趙宇航輕聲對王氏說道,眼中滿是關切與心疼。


    然而,王氏還沒有來得及起身,薛錦畫也正準備開口阻攔時,門口突然傳來一聲怒喝:


    “走?你要往哪裏走?”


    聲音嚴厲而憤怒,讓人不禁心頭一震。


    逆著光,薛錦畫依稀隻能從輪廓辨別出那道身影。


    竟然是蔣氏!


    櫻花剛剛才出去沒多久,按照常理來說應該不會這麽快回來。


    然而,就在此時,櫻花匆匆趕到了薛錦畫的身邊,小聲稟報:


    “小姐,我出去的時候就碰到了二夫人,她看起來很焦急,像是早就得到了消息,急忙趕來了。看來是有人提前將此事告知給了二夫人。”


    薛錦畫心中也在思考這個問題,究竟是誰如此了解趙宇航呢?


    她環顧四周,目光突然與趙宇豪相遇。


    在兩人視線交匯的瞬間,趙宇豪竟對著她微微一笑。


    這讓她恍然大悟,原來趙宇豪早已洞悉一切,並安排好了一切。


    於是她迅速轉移了視線,麵無表情地看向別處。


    然而,她的內心卻無法平靜。


    趙宇豪這樣做究竟意味著什麽?


    難道僅僅是巧合嗎?


    還是說他知曉其中的隱情?


    她感到有些困惑,但表麵上仍保持著冷靜和鎮定。


    而此時的趙宇豪看著她並未對自己做出任何回應,心中不禁湧起一絲懊惱。


    難道是嫂子嫌他多管閑事?


    “蔣娘,我今天必須帶著母親離開。”趙宇航聲音低沉且艱難地說道。


    蔣氏微微垂眸,目光落在自己圓滾滾的肚子上,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溫柔和慈愛。


    她輕輕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凸起的腹部,感受著生命的跳動,就在這時,腹中的胎兒似乎察覺到了母親的觸摸,竟然回應般地輕輕踢了一下。


    這一腳讓蔣氏心頭湧起一股異樣而溫馨的感覺,仿佛與未出世的孩子建立起了一種奇妙的聯係。


    然而,當她抬起頭,看到丈夫那張堅定而嚴肅的臉時,心中剛剛湧起的溫暖瞬間被一股祠堂陰風吹散得無影無蹤。


    “你作為兒子,孝順父母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即使今天你要帶著你的母親離開這裏,我也無法阻攔你。”


    蔣氏的聲音平穩而深沉,既沒有激動的情緒,也沒有急躁的態度,但如果仔細聆聽,就能體會到她話語中隱藏的無奈和苦澀。


    然而此時此刻,趙宇航滿腦子都是王氏,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蔣娘,謝謝你,我就知道你是個通情達理、寬宏大量之人。”


    趙宇航激動地說道,眼中閃爍著感激之情。


    “不過,在你離開之前,先把這個簽署了吧。”


    蔣氏平靜地回應道,同時將手中的紙張遞給了趙宇航。


    趙宇航還沒來得及欣喜若狂,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


    那紙上分明寫著“和離書”三個大字,如同晴天霹靂般擊中了他的心頭。


    “蔣娘,你……你這是什麽意思?”趙宇航的聲音顫抖著,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情緒。


    “你要盡孝,我不會阻攔,但我的孩子是無辜的,他並未犯錯,為何要因為母親的事而受到牽連呢?”蔣氏的語氣堅定而決然,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決絕。


    薛錦畫目睹著這一切,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


    趙宇航如遭雷劈,呆呆地站在原地,無法接受眼前發生的事實。


    “和離?”


    王氏看著這一切,卻顯得異常平靜,仿佛早已料到一般。


    畢竟,蔣氏以前也曾多次鬧過類似的情況,但最終都未能得逞。


    “像你這種不能同甘苦,隻能同享福,一點也不孝順婆婆,成日裏隻知道跟婆婆頂嘴的兒媳婦,為了自己的那一己私欲,就要鬧騰的女人,怎麽還會有臉皮來和離?就算是你要離開趙家,那也得是我們宇航休妻。”王氏怒目圓睜地瞪著蔣氏,嘴裏不停地指責著。


    薛錦畫站在一旁看著自己這個愚蠢的婆婆,忍不住在心底裏搖了搖頭。


    當真是無藥可救了。


    “休妻?”蔣氏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不屑,“那也得看看你們趙家有沒有這個資格!”她心中本就憋悶,此時更是被趙老太太的話激怒了。


    “憑你這個婆婆做了那麽多的錯事,還是憑你一個人就斷了趙家子孫的前程?”蔣氏毫不客氣地反擊道,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憤怒與不滿。


    王氏的臉色瞬間變得緊繃起來,蔣氏的幾句話就如同利劍一般直刺她的要害,讓她無法反駁。


    她隻能無奈地哭訴著:“哎呦喂,這可不得了了,我看你們一個個的都是巴不得我快點去死,那不如就直接死了算了………”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抹著眼角的淚水,試圖博取同情。


    “娘,你別哭了。”趙宇航被哭得心煩意亂,忍不住大聲說道。


    他的心情本來就很糟糕,現在更是被母親的哭聲弄得更加煩躁。


    王氏自知理虧,聽到兒子的嗬斥後,倒是不敢再繼續鬧騰,隻是抽抽噎噎地哭泣著,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蔣娘,我再問你一句,你是真的不打算與我過下去了嗎?”趙宇航目光緊緊地盯著蔣氏,眼中流露出一絲哀求之色。


    他希望蔣氏能夠改變主意,不要離開自己。


    蔣氏卻態度堅決,絲毫不為所動,“母親做的事情,大族長不殺了她,隻是讓她跪祠堂,已經算是天大的恩情了,我還是那句話,你想要盡孝道,我不阻攔你,可是我不能不為了我肚子裏的孩子著想。”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臉上滿是堅定的神色。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薛錦畫突然開口說話,語氣中充滿了挑撥離間之意:“難道二弟你真的就願意為了盡孝道,就置自己的妻兒於不顧嗎?”


    她故意加重了“妻兒”這兩個字,目的就是要刺激趙宇航。


    王氏一聽這話,頓時就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瞬間炸毛了。她生怕兒子會聽信了兩個女人的話,連忙哭訴道:“兒啊,娘知道錯了,你別聽她們的話……她們就是都巴不得我快點去死!”說著,她又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娘,您這話太嚴重了!這裏是趙家祠堂,讓您待在這裏,隻是希望您能反省自己的過錯。平時若二弟想念您,也可以來探望您。怎能說成我們都盼著您死呢?


    再者,您作為母親,弟妹肚子裏的孩子尚未出世,弟妹就已經開始為孩子的未來謀劃,看到這一幕,我不禁感慨母愛的偉大……但再看看您呢?


    您總是口口聲聲說是為了趙家好,但實際上卻將大爺和二爺推向了萬劫不複的深淵……不僅斷絕了他們的仕途,還要連累子孫後代……請問娘,究竟是誰自私自利呢?


    或者說,這就是您所謂的親情、您所謂的愛嗎?”


    薛錦畫的這番話如同一枚沉重的石子,砸在了王氏的心間。


    她頓時啞口無言,臉色變得陰沉無比。


    而趙宇航則像是被一陣陰涼的冷風吹過,原本心頭的陰霾瞬間消散,他猛地回過神來,低頭看向手中的和離書,毫不猶豫地將其揉成一團碎紙。


    “不,和離是不可能的,休妻也是不可能的。”趙宇航紅著眼睛,轉頭看向了王氏,語氣硬噎,“娘,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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