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他隻會局促於自己的狹隘眼界,將世間的自然既定視為絕對的真理,而將那些超脫的願景視作顛覆的傲慢,並以正義的名號去摧毀那些可能性的基石,粉碎那些充滿著希望的道路。


    他們不會明白,錯誤再如何長久穩定,也終究是錯誤,常態並非是正確的代名詞。


    ……


    短短兩天左右的時間,猶如狂風過境,以莫爾瓦什大公領解放為開始的變革越發壯大,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們連同助紂為虐的軍隊老爺們也終於不敢肆意侵擾,似乎一切都在變好。


    但站在高處的人都很清楚,這才僅僅是拉開序幕罷了。


    盧薩亞的領土遼闊無比,這些地方也不過是一些邊境的小地方而已,想要徹底改變盧薩亞,也許同樣得像是在大煌那樣,以月為單位才能有所成效。


    而這,本身就是個奇跡了。


    按理來說,這種事情即便過了一兩年也大概是一地爛賬,要被各種問題和阻礙所掣肘,哪有那麽多百廢待興能一路順風地完美收場。


    更別提這幾天裏就讓幾位大公、侯爵全部黯然退場,陣仗已經大到遠在盧薩亞首都的皇親貴胄都已經知曉。


    盧薩亞的王庭內——


    “禁衛的手筆……?”


    皇派的將軍、親王代表、攝政王……無數的人圍坐在圓桌旁,但唯獨那個坐在最關鍵位置上的最無存在感。


    將軍聽完情報官的報告之後,檢查了擺在麵前的證據,認定這十有八九是盧薩亞的禁衛所製造的產物。


    原本黃褐色的土壤,一夜之間漆黑到堪比淤泥。


    聽到禁衛,那位年輕的棕皇似乎有了些許反應,但很快便又低了下去。


    在旁的攝政王不知有意無意,瞥了一眼,然後開口道:“既然這樣,是否又說明,禁衛們的態度是在與盧薩亞的王權作對?”


    明知故問——不過是憑空給一個定性,讓眾人一起降下莫須有的罪名罷了。


    然而,他們也知道自己一旦認定,麵對的將會是何等巨大的壓力。


    十名不朽禁衛便足夠光明正大的殺入貝洛伯格,每一位禁衛都能正麵對抗一支集團軍。


    若是真定性下去,到時候他們能麵對禁衛們的怒火嗎……


    畢竟,禁衛的十三教條裏也說了,維護禁衛的存在正當性算作合理的出手理由。


    ——於是眾人沉默。


    “比起這個,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們考慮……”


    雖然是調轉話題,但實際來看確實是最重要的事情,沒有之一。


    “先賢,確實回來了。”


    禁衛們早已知曉,但是他們守口如瓶,消息直到幾個月後才傳到他們這裏,而這期間,已經有不少地方被那位古老的邪魔重新介入管理,原本準備殖民南方的這些人現在不僅要改變計劃,還得麵對一個嚴峻的問題,那便是不久後先賢對於他們這些架空皇權以此謀私的貴族進行清算。


    大煌的消息已經為他們所知,作為局勢近似的國度,他們有理由也有證據可以斷定,如果放任那個老東西繼續把事情辦下去,他們不但要丟去自己麾下的一切利益,甚至連生命也無法保留。


    “……他不該醒來的。”


    “但這就是事實。發生了就再無廢話的結果。現在我們要麵對的敵人遠比侵略一個國度都要困難,這件事一旦失敗,阿爾比昂也會借機對我們發難,到時候腹背受敵……”


    關於輝煌玉座的邊境條約,便是這場先賢的象征歸屬權的爭奪,而這個爭奪的前提是“先賢並不再行走於大地”,爭奪的是一個無害的神像,然而這尊神像再次動了起來,於是權力也回歸到了本尊的手裏。


    不過,有些事情無關乎本人的意願——阿爾比昂將先賢相關的事物用來編織出對於先賢的宗教,對於其他有著先賢信仰的地方或是大煌這類自成一派的,要比他們更加係統化。


    如果褻瀆了先賢,阿爾比昂的那些聖教徒怕是得自願參軍,對褻瀆的源頭發起自殺式的毀滅襲擊。


    所以,他們總得做出改變。一味地以殺戮去鎮壓問題不能用在先賢的頭上,而且他們也沒有能在暴力上戰勝先賢的能耐。


    “那麽,我們便從這幾個方麵商榷……”


    陰謀的醞釀無關高低,被迫坐在高位的棕皇無奈地望著,眼神不再聚焦,用發愣來排解心裏那要命的彷徨。


    ……


    短短幾天的時間,貝茲特科大公領的範圍已經翻了幾倍,若不是先賢平日裏普及科技,恐怕這點時間根本不夠趕路,更別提入主其中。


    舊的那些府邸和莊園被拆除,新的耕地和居留地在開墾和建設,巨變之突然令那些已經認命的奴隸們覺得匪夷所思。


    看著在那些工地裏穿行的自由人,曾經是礦奴的一位中年人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擋在了一個工程師的麵前,但是姿態放得很低。


    “大人,您……您們這是在建監獄嗎?”


    “監獄?”那人回頭看了看,不解地撓了撓頭,“我尋思我這個規劃的也沒問題啊,這不就是正常的房子嗎,為什麽這麽說?”


    那個男人怔了一下,有些怯場,好似害怕:“就……因為我們原來的主人已經死了,你們……你們是不是想把我們關進新的地方,好集中……”


    他沒什麽文化,措辭已經盡量保證不去惹惱眼前的“大人”。


    “第一,我不是什麽大人,我就是個工程師;第二,這些是給你們的房子,你們已經是自由民了,但是得有個地方住,也得有工作的地方自力更生。這些基礎設施是必要的,建好後都會分配給你們。”


    工程師有些無奈,其實這不是他這段時日第一個見到的還留著大部分奴性的人。


    “可是,為什麽?”


    “嗯,什麽為什麽?這不是好事嗎?”


    “可……大家不應該是逼著失敗者當奴隸才對嗎?不服從就殺死,就跟那些老爺一樣……”


    中年人的臉上滿是迷茫,兩眼無神,完全不理解這一切的平等與扶持到底是為什麽。


    但很快,他的表情忽地變得很猙獰,就好像看見了仇人。


    “……我懂了,你們是不是根本打不過別人?你們壓根不殺人?好,好好好!輪到我來殺人,搶走你們的東西!”


    他瘋了似地撲過來,幾乎像個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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