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教的教廷宮殿設立在珀拉斯卡的西北部,臨近邊境,與謝邇頓隔著一座冰海相望。


    令曆史學家苦笑哀歎的是,當年珀拉斯卡與更名為維多利亞的阿斯蘭正是仇敵,而戰後,將對於征戰騎士和舊時代的虔信殘黨而言,尤其萬分褻瀆的聖教傳入此地,並建起了教廷的總部。


    如今的阿爾比昂人興許早已遺忘:騎士不屬於教廷,不僅如此,他們曾是水火不容的敵人。


    現在的騎士,大約有一半會為了名利而成為教廷的赦命扈從,經過重重考核和淘汰晉升,最後得到一個相當於淩駕在普通人頭上但話語權不大的職位,而後屍位素餐直到後代繼承這個位置。


    如今還能考上聖教職位的越來越少,其原因不言而喻——


    ——你若是坐上去了,我上司的孩子坐哪兒?我的孩子又該由誰來提拔?


    總部內的各個職位,或許早就成了一個龐大緊密甚至已經以血緣維係的利益集團。


    隻不過,對於高層,這又有什麽壞處?


    換句話說,對於聖教而言,這簡直是好得不能再好。


    所以在共商聯合會發來函信請求聯盟同仇敵愾,他們當然是自知利益相似,於是為了都能存活,便後方給予了不少便利。


    譬如教徒的信息,對於影庭的援助等等。


    聖教在阿爾比昂的地位太大了,大到成了百姓生活的一部分,難以割舍。這並非是他們本身有多麽重要,而是他們占據著對於先賢留下的那些話語的解釋權。


    於是乎,在先賢遠去的歲月裏,他們漸漸取代了具體的先賢奧格頓溫,將民眾的信仰轉移到聖教身上,以此控製人們的本能維護偏倒在聖教上,將“正確”綁定自身。


    真的先賢回來了,他們可不就害怕起來了嗎……


    砰——


    中央裁判所的大門被強硬推開,一位聖徒慌忙地帶著信使的情報闖入,氣喘籲籲到難以吐出一個字。


    “呼……呼……”


    他吃力地抬起手,五指攥著的一紙訊息幾乎快跟汗濕了的手心粘在了一起。


    掰開手指,接應的人優先打開訊息查看,但這一眼差點沒讓他昏過去——


    「先賢的巨影已經行過首都,或明日趕到總部!」


    “壞了——!”


    他哀嚎一聲,然後直接帶著這張紙奔向那些高層所在的房間,商榷接下來的事宜。


    大主教已經在維多利亞失聯,現在隻有長老團還在運作,替那位失蹤者繼續維持台前的運作。


    裁判所的後麵,作為罪證的記錄集中在此焚燒,一車接著一車,拖來無數肮髒的記錄。


    那些被焚燒的,都是他們每一筆剝削百姓血汗的證據。


    “……先賢是講理的,我們一定要保證之後表現得足夠卑微,而且要滿心懺悔那樣才行。至於可能給先賢報信去的發言,咱們全推給那幫商人就好了,反正他們本就要死,倒不如多添幾筆在他們頭上……”


    其中一位長老吩咐著,其他人也在現場監督,確保計劃絕無懈怠和遺漏。


    然而,他們自己也知道,這種小聰明始終有著一種天然的愚蠢,內心的不安從得知消息開始毫不消停。


    會死的——他們明白。


    如此猥瑣的掙紮,已經與畜生為了活下去而露出肚皮求饒一樣令人發笑。


    做了錯事的畜生就算如此也得被打,他們難道還認為害死無數人的自己能逃過責罰?


    就讓這些愚者繼續欺騙自己吧,畢竟有些人至死都無法醒悟自己的罪孽。


    審判終將到來,而不赦之罪必以血償。


    代理人將聖徒送來的情報送達於此,長老們並不多言,便讓他退下了。


    正當他們準備繼續操辦後手的時候,第二份消息從城市邊緣加急送達。


    “不……不好了!”


    “又出了什麽事情?”


    “是……是疑似先賢的那個巨影——”


    來者上氣不接下氣,這句話幾乎用盡了全身的餘力:


    “城外的線人已經看到了巨影到了!”


    “什麽?!”


    眾人驚駭。


    前一份情報根據位置測算,不過才出珀拉斯卡中部的首都而已,就算以過程中的最高速度計量,那也得第二天的黃昏才會抵達這邊。


    然而,還不等他們繼續偵探,上一位聖徒才帶著情報快馬加鞭半日趕來,先賢便隨後而至。


    這一刻,聽到的人幾乎都心死了一般。


    “怎麽可能……”


    他們很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如此,何況先賢曾以偉力赦免世間一切邪魔還俗為人,日行萬裏又有什麽不可能。


    ——轟!


    遠處傳來轟然倒塌的巨響,混凝土如滾石墜落的動靜傳到了城市中心的聖教裁判所,陣仗仿佛是在說“城市的圍牆已經破碎”。


    但,這並非是仿佛,而是確實如此。


    灰霧成了溫迪戈的長披,排山倒海而來,而其中的扭曲的巨影伸出“手”按在牆麵上,土石如同稀泥似的被隨意破壞。


    僅需數秒,壁壘被破碎,周邊的高牆也一並倒塌,前後崩碎。


    這座城市與其說是公共都市,倒不如說是分割出來的教國,這裏的人都是聖教的有關人士,後代的血裔於此生活,然後在成年後繼位父輩的舊職。


    盡管有奴工那樣的傭人,但他們既不自願,也不自由,完全是被捆綁於這座塑造偽像的扭曲之城,一輩子給這些裝作平易近人,實則高高在上的悖逆者們當牛做馬。


    街道上,大部分人尖叫、哭喊、逃跑,但也有人用充滿期盼的目光仰望那個模糊的身影。


    風灌入街道,與那些殺手一樣,無數人被審視,然後被施加同樣的懲罰,以死為結束。


    無辜者……也許有吧,但是以凡人的視野,遍地是被凍結成雕像似的人體。


    究竟有多少罪才能下定論給他們?


    大抵是萬劫不複的死亡體驗,也不足以平攤數百年來所有阿爾比昂人的苦難。


    單單是直接的死亡,已經是先賢最大寬限的仁慈。


    踏過街道,邁過樓房,聖教那不輸皇宮的裁判所就在眼前。


    巨影伸出手,風旋開始一圈圈籠罩下來,似要粉碎下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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