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的燈沒開,黑暗裏一片死寂。


    仿佛剛剛聽到的聲音是他的錯覺。


    白朝摸黑把燈打開了,看到客廳裏坐著的男人時,微微一怔。


    “楊總……”


    白朝的聲音很輕,手心緊了緊。


    楊安微垂著頭,手上夾著一根快燒到末尾的煙,火光明滅,周圍煙霧繚繞。


    茶幾上的煙灰缸裏已經摁斷了好幾個煙頭了。


    聽到聲音,楊安的手微微動了動,卻沒有理會他。


    白朝似乎預感到了什麽,站在原地沒有動。


    但是當他看到楊安把手裏的煙摁滅,又點燃了一根時,腳步卻不自覺地向前走去。


    “別抽了……”


    楊安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話,而是把煙送到嘴邊又深吸了一口。


    直到走近,白朝才聞到那刺鼻的煙草味道。


    “別抽了!”白朝想伸手奪走他手上的煙,卻被擋了一下。


    楊安吐出一口煙圈,煙雲彌散,他抬起眼,眼裏布滿了猩紅的血絲,聲音有些沙啞,又有些疲憊。


    “你到底是誰。”


    煙灰脫落,有一點飄到白朝的手背上,燙得他輕輕一顫。


    白朝眨了眨眼,像是被逗笑了一樣笑著說道:“我是白朝啊,你怎麽啦?連我都不記得了?”


    可楊安隻是看著他的眼睛,淡聲道:“別裝。”


    “……”白朝掐著腰佯裝生氣道,“你在說什麽啊?我就是白朝啊,你今天是不是背著我偷偷喝酒啦?我生氣了啊……”


    楊安聲音平靜:“你是白朝,不是楊朝。”


    “我……”


    白朝的心頭咯噔一跳,但是看到楊安的臉色時就知道自己猜錯了,他沒發現任務的存在……


    楊安拿出一個手機,點了一下,放出一段音頻。


    屬於白朝年少時的嗓音回蕩在寂靜的客廳。


    “倒車,重新從他腿上壓過去。”


    “……”


    楊安繼續問:“是你的聲音嗎?”


    白朝矢口否認,橫眉豎眼:“這怎麽可能是我的聲音呢?這是什麽啊? 我不知道。”


    楊安漠然地看著他,白朝臉上一片無辜的神色。


    楊安忽地笑了:“原來我是這麽被你騙的啊……”


    他像是自嘲似的撐起自己的額頭,歎了一聲,把手裏的煙丟進煙灰缸。


    白朝像是什麽也不知道一樣的看著他:“你到底怎麽了?”


    楊安斂眸:“那三個億你怎麽來的。”


    “什麽三個億……”


    “我說了,別裝。”


    白朝臉上的表情一點點褪去。


    他的眼神落到桌上的手機上,歪了歪頭:“你不是知道嗎,遊戲啊。”


    白朝曆經上千世界,各種技能都熟能生巧,包括賺錢。


    在一個普通的小世界裏,利用信息網絡賺錢對他而言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隻需要有啟動資金,幾秒鍾或者幾分鍾他就能賺到上億的金錢,所以當時係統並沒有發現他是怎麽賺到錢的。


    為了掩蓋資金流水,他自己創造了一款遊戲,金錢化為遊戲積分,沒人察覺,包括當初林薇薇玩遊戲時花掉的那三億,都是為了掩蓋蹤跡而已。


    白朝的聲音剛剛落下,空氣瞬間凝固,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了。


    “……”


    001嚇得要死,緊張不已:“宿主,世界意誌是不是故意針對你?!你當時都處理好了所有痕跡,怎麽可能還有東西能留存你的聲音!”


    白朝扯了扯嘴角。


    不是世界意誌針對他,它並不在乎小嘍囉的生死,隻是因為男主有主角光環,在男主迫切想要知道一件事情真相的時候,世界意誌會拐彎抹角地滿足男主的願望。


    即使它的男女主的交叉線越走越偏,它依舊會偏愛自己的主角。


    他知道男主遲早會知道真相,隻是沒想到這麽快罷了。


    也是他大意了,仗著自己會催眠,把康二的記憶攪渾了,認為男主不會在康二嘴裏得到想要的答案。


    但是卻出現了這段聲音。


    這聲音要麽是從康二的手機,要麽是從車裏的行車記錄儀裏發現的,隻是他兩樣都分開處理過了,按理來說楊安還會再查一段時間。


    而世界意誌來了這一手,確實突然……


    死一般的寂靜在空氣裏蔓延。


    楊安臉色緊繃,眼底翻騰著壓抑的憤怒,他努力的控製著自己的情緒,沉沉開口。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白朝滿臉奇怪,“你從小就比我優秀,是爸媽眼裏的好兒子,怎麽所有人都偏向你呢?被放棄的就一定是我?你在高高在上什麽,仗著成績好天天管著我,真是煩透了。”


    “我不太想看到你考上大學,所以就找人撞了你,你怎麽到現在才發現啊?一開始你非要我簽什麽條約我還有點擔心你發現了呢,後來才發現你一點也不知道啊。”


    “真討厭啊,憑什麽你斷了一條腿還能過這麽好,真不公平。”


    一句又一句冰冷的話從少年的嘴裏吐露出來。


    語氣平常,與手機裏的錄音語氣如出一轍。


    楊安恍然想起發現白朝離開的那一天,書裏夾著那張寫著地址的紙條。


    原來如此……


    白朝討厭他。


    他還自以為有多了解這個人,車禍那天白朝拒絕他的求助時說的話也曾當他是無心之言,原來都是真心話,原來自己從來沒有看透過他。


    太可笑了。


    “還有嗎?”楊安的臉上寒冰凝聚,聲音卻沒有一點波瀾。


    白朝唔了一聲,像是在思考,沒幾秒就回答道:“討厭一個人還需要理由嗎?”


    房間裏的溫度頓時低到了冰點。


    “好。”


    一種莫名的寒意從腳底升起,白朝像是才想起欠債的事情,臉色一變,急忙上前討好道:“楊總,對不起啊,我剛剛糊塗了,說的話都不算數的,以前我年紀小很不懂事,就別和我一般計較了吧,而且我也就讓人撞斷了你一條腿而已,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嘛?白家欠的那三十個億我確實拿不出來呀,我爸現在在搞新科技,很賺錢的,你去找他要錢好不好?”


    楊安看著蹲在他腿邊滿臉討好的人,眼神冰涼幽暗。


    “你以為你們白家是怎麽倒閉的。”


    “……”


    白朝的臉色僵硬,過了一會,他才動了一下,滿麵尷尬的笑意:“您在說什麽啊,我怎麽知道……”


    就在這時,白朝忽然迅速起身,正想要逃跑時,後頸突然一痛,他瞬間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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