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妥之後,周憑川吩咐管家送人。


    以前無論去哪個朋友家裏玩,最後都至少要把他送上車,周憑川卻連再見都沒說一句,夏眠稍微有點不習慣。


    他隨管家走在周公館,感受著小腿漸漸蔓延開的酸痛,在心裏默默罵設計師,他猜設計師可能是個運動狂人,每天不做一個小時有氧唔嗨森。


    罵著罵著,迎麵碰上了一個人。


    兩天三次遇見周霆,真應了那句老話,冤家路窄。


    周霆顯然也怔了下,他沒想到夏眠真敢過來赴約。


    “周霆,你沒跟明昭在一起?”夏眠勉強寒暄。


    管家見主人家說話,恭敬地退到一邊。


    “明昭回家了,”周霆說,“夏眠,昨天我是迫不得已才會配合你。希望你以後真能如你所說,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別再糾纏我。”


    這話聽了不知道多少遍,夏眠有點不耐煩了:“你這個人怎麽那麽囉嗦啊,用不著你''希望'',我說了不會糾纏就是不會糾纏。剛才我和你三叔已經達成一致了,你大可以把心放回肚子裏。”


    周霆臉瞬間沉了下來:“你真要和我三叔結婚?”


    夏眠:“是啊。”


    周霆:“夏眠,你......!”


    夏眠:“我怎麽?”


    周霆咬牙,片刻後吐出八個字:“朝三暮四,不知羞恥!”


    夏眠:“???”


    你沒事吧?


    昨天罵他下流,今天說他朝三暮四不知羞恥,夏眠費了好大的勁,才抑製住賞他一頓社會主義鐵拳的衝動。


    第一,如果真打起來,這是在周公館,被周憑川知道了不好交代。


    第二,周霆畢竟是周憑川的侄子,如果從中作梗,聯姻說不定會出現變數。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如果把主角攻氣急了,在主角受那裏吹點耳旁風,日後主角受再在周憑川那裏吹點耳旁風,他小命照樣不保。


    夏眠投鼠忌器,閉了閉眼,強迫自己恢複冷靜:“抱歉哦,我並不在意前男友的評價,走了。”


    毫不在意。


    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看著他越走越遠的身影,周霆眉頭緊皺,說不出的煩心。


    會客室裏,周憑川捏捏鼻梁,打算再開一組會議。


    忙到將近十一點,接到了乳母薛春玲的電話:“憑川,今天參加阿霆訂婚宴了嗎?”


    “參加了。”


    薛春玲:“感覺怎麽樣?”


    “全憑小輩喜歡。”


    “哎,阿霆才二十五歲,都訂婚嘍,你什麽時候能找一個呢?要我說你別太挑剔,溫柔懂事會疼人就好,別的你又不缺,用不著考慮。”


    溫柔,懂事,會疼人,周憑川看著被某位小朋友啃了一半的點心。


    似乎一個詞都不沾邊兒。


    聽到乳母聲音,周憑川腰背不由放鬆下來,他把手杖扔到一邊,脫下手套:“薛姨,我找到婚配人選了。”


    薛春玲似乎沒反應過來,過了會兒,才消化掉這個天大的好消息:“有喜歡的人了?真的啊!是哪家孩子?哎呦,老太婆終於等到這天啦,我還以為死之前看不到你成家了呢!”


    “您別這麽說,”周憑川眉頭微皺,“是夏家另一位夏眠。”


    薛春玲樂的合不攏嘴:“看來夏家教導有方,培養出來兩個好兒子。行行行,你們一定要好好相處,多陪陪人家,別天天就撲在工作上。”


    “知道了,”周憑川不欲多說,轉移話題,“您最近身體怎麽樣?”


    “聽到你的喜訊,精神好的不得了!改天帶那孩子過來給我看看。”


    “好,正巧想喝薛姨煲的湯了。”


    “來吧,湯管夠兒!”


    周憑川是周老爺子的遺腹子,由乳母一手將他拉扯長大。主仆二人情同母子。可惜薛姨年紀大了,周憑川便沒讓她繼續在身邊侍候,把人安排在氣候適宜的地方養老。


    近年來,薛春玲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前些天剛診斷出絕症。若不是她總在他耳旁嘮叨,說想在入土之前看他成立自己的家庭,他斷不會考慮結婚。


    不過夏眠這位小朋友確實符合條件。


    周霆提出想與夏明昭聯姻後,周家對夏家進行過背調。


    背調上說,夏家這位新找回來的兒子內向憨厚,頭腦蠢笨,除了相貌外一無是處。前兩個形容詞周憑川一點沒看出來,但相貌儀態確實是能拿得出手的。


    而且通過接觸,他發現對方性子很急,且盲目自信。


    性子急是大忌,這種人最容易掌控,有需要的時候用一用,無用的時候,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至於錢——無所謂,對於他來說,最廉價的就是錢。隻要不觸及到權,錢可以隨便花。


    想到小朋友提條件時揚著下巴、靈動的樣子,周憑川閉了閉眼,不由輕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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