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侄子的未婚夫,但周憑川沒有任何跟夏明昭交流的想法,也沒回應他的笑,直接轉了回去。


    夏明昭長得好,又帶著“落魄家族”的美強慘光環,從小就頗惹人喜愛,身邊追求者數不勝數。


    第一次見到對他不假辭色的人,他撇撇嘴,心裏竟生出幾分奇怪的失落感。


    素聞周家家主矜貴倨傲,估計對誰,都給不出什麽好臉色吧。


    餐廳內,所有餐點均已準備齊全,夏東波朝主位讓了讓:“周董請。咱們先用餐,免得錯過食材的最佳賞味期。”


    來做客,主人家自然要坐主位,周憑川與他推拒一番,最終按照正常順序入了坐。


    為了招待周家這尊大佛,夏家夫婦可謂下了血本,把珍藏多年的勃墾第拿了出來,周憑川也很給麵子,每次夏東波舉杯,他都能給予回應。


    家常餐桌不是談生意的地方,餐間話題便圍繞著家庭和小輩進行,自然也逃不過二人的婚事。


    “憑川,”夏東波和周憑川聊熟了,沒再叫尊稱,“眠眠最近和你相處的好不好?這孩子心野,我才知道他跑出去參加什麽節目了。都快結婚的人了,出去拋頭露麵,多不像話。”


    老直男癌,別以為誰都願意做賢妻良母,夏眠聞言撇了撇嘴。


    周憑川就坐在夏眠旁邊,這些小動作盡收眼底,不由輕哂:“無妨。這段時間我和夏眠經常見麵,不久前,我......”


    可能是心虛吧,夏眠以為周憑川要提把他撈出監獄的事,嚇的剛夾的蝦仁都掉了,連忙在桌子下踢了周憑川一腳。


    深秋的北方尚未供暖,正是室內最冷的時候。夏眠穿了一雙鴕鳥毛家居鞋,奶油色,鞋子尾部有幾根裝飾用的長翎毛。


    翎毛尖尖搔在周憑川被西裝褲包裹的腳踝上,激起一片酥麻。周憑川皺了下眉,但沒動,桌下一雙長腿克製禁欲,維持著原有的姿勢,規規矩矩。


    “我已經帶夏眠見過乳母了。”周憑川清清嗓子,繼續道。


    哦,原來是這個啊。


    那你不快點說,嚇死我了!


    夏眠拍拍胸脯,心中不滿,幹脆借著未收回來的腿,又踩住對方鞋尖。


    手工製作的牛津皮鞋,英倫式,踩起來腳感自然不會太好。夏眠怕他得不到教訓,又稍稍加重了些,在上麵撚啊撚。


    但他肯定不敢對反派大佬施以暴力,所以力道透過皮鞋,比起懲罰,更像是撒嬌胡鬧。


    除了晚宴那次在酒店,這是兩人第一次真正的肢體接觸。周憑川腿根猛地繃緊,乜了他一眼。家養的小貓可以鬧騰點,但要看場合。


    可惜,這在本來就有點委屈的夏眠眼裏,被直接判定成了警告。


    你以為誰都有資格被我踩嗎?!


    夏眠收回腳,幹脆不理他了。


    用完餐,到了家主們談正事的時間,幾人挪到茶室,可能有意讓兒子接管家族企業,夏東波點名讓夏明昭作陪。作為即將締結婚約的另一方,夏眠當然也得陪著。


    他熱衷於吃喝玩樂,對生意上的事一向不感興趣,父母寵孩子,發現他不是做生意那塊料,也沒再逼迫他接手家族企業,所以夏眠對商業可以說是一竅不通,再加上喝了點酒,聽的昏昏欲睡。


    都睡的要流口水了,對麵忽然有人叫他:“眠眠,帶憑川參觀一下你的房間。”


    啊?為什麽要參觀他房間?夏眠迷迷糊糊,聽話地在前麵帶路。


    周憑川跟在他身後上了二樓。夏家沒安裝室內電梯,需要走樓梯。鹿角杖磕在地上,發出“咚咚”的聲響。聽的夏眠更迷糊。


    等進了房間,他幹脆自己栽到床上,有氣無力的說:“三爺請便。”


    反正他搬進來時間短,連衣帽間都沒填滿,沒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確實沒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吧?夏眠把頭埋到枕頭裏,漫無目的的回想。


    把客人帶到房間,自己跑去睡覺了,這操作著實離譜,但安到夏眠身上,周憑川又覺得十分正常,沒叫他,真的自己參觀了起來。


    以夏眠的性格,他本以為房間會被各類奢靡的物品填滿,但卻意外清爽。不知道跟夏眠剛被認回夏家有沒有關。


    衣帽間與盥洗室相連,參觀完衣帽間,正好走到了衛生間門口。


    夏眠詐屍似的一躍而起。


    ......靠!他才想起來,盥洗室裏真有見不得人的東西!


    連拖鞋都來不及穿,夏眠直接光腳跑了過去。可惜,該看的不該看的,周憑川已經看全了。


    ——隻見衛生間的內衣褲清洗機上,正搭著兩條男士內褲。白色三角款,純棉質地,沒有什麽特別的花紋,無論腰圍還是......某處的型號,都比他小了不止一圈的樣子。


    周憑川視線落在那處一秒,某隻小貓忽然從後麵跳出來,觸電似的拽下那兩條內褲,藏到背後:“癡線啊你,看什麽看!”


    “是你讓我隨便看的。”


    “......那你也不能看我內褲啊,變態變態變態......”夏眠邊說,邊抬腳踢他。


    可能因為沒穿鞋子,這次他踢的更過分,把挺括板正的西裝褲都踢出褶了。


    剛開始周憑川一直默默忍著,但等到後來,他發現對方一副沒完沒了的架勢,幹脆在他下次抬腳時,伸手握住他腳踝。


    “停。”周憑川命令道。


    他沉聲說話時威懾力十足,連一向驕縱的夏眠都有些害怕了,佯裝繼續踢人,但實際上隻是小小的動了兩下:“不停,快放開我!”


    抓住他腳踝時,周憑川沒什麽感覺。但細膩溫熱的肌膚在手中蹭了兩下之後,周憑川忽然覺得手心有點燥。


    聯想到那條純白色內褲,周憑川喉結動了動,猛地鬆開手。


    踝部失去支撐,夏眠被他弄的不由趔趄兩步。


    如果剛才是羞惱,那現在就是委屈了。


    “幹嘛啊你,”夏眠氣的口不擇言,“跑到夏家來欺負我,你不要太過分!”


    “抱歉。我不該看你內褲。”


    不提還好,一提,夏眠又要生氣,帶著幾分莫名的羞:“不準提內褲!”


    “好,不提。”周憑川答應的痛快。


    是,周憑川就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或者說,其實他對自己本身也沒有多少關心。


    “......隨便你吧。”夏眠忽然泄氣。


    從進夏家時他對自己視而不見,到飯桌上搞小動作,再到現在的反應,周憑川怎麽能看不出來,他在生自己的氣:“夏眠,我哪裏惹到你了,告訴我。”


    “告訴你幹嘛?”


    周憑川點點手機:“我好賠禮道歉。”


    那意思是,他可以打錢。


    夏眠頓時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哭笑不得之後,他忽然問:“三爺,如果有一天,你從高位跌落到泥潭之中,會怎麽辦?”


    周憑川近期一直在歐洲參加峰會,沒太關注國內,但從表情上,能猜出他遇到了一些麻煩。


    “無所謂高位泥潭,”周憑川語氣淡然,“我就是自己的倚仗。”


    夏眠看向周憑川,此時此刻,對於這個男人的強大,終於有了最清晰的認知。


    他光著腳丫,怔在原地久久未動。好像知道自己要怎麽做了。


    命運突變,他由一個嬌生慣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少爺變成如今的炮灰,難免無措矯情。他不怪自己內核不穩,但如周憑川所說,現階段的他隻能依靠自己。


    他必須自己站起來。


    “謝謝三爺,”夏眠笑了下,素淨的臉上鍍著一層瑩瑩的光,“總有一天......我也會成為自己的倚仗。”


    他可是最強練習生誒,靠自己就靠自己嘛。


    誰!怕!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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