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巧妹早在顧展在顧家第一次表現出強勢的時候,就打算將心底的成算放下,和顧展小兩口相安無事了,甚至在顧展後來主動搬出顧家的時候狠狠的鬆了一口氣。


    誰知這樣的舒服日子沒過幾天,竟然遇到了房子倒塌這種倒黴事。


    顧家全家人一時之間淪為無家可歸的人。


    這種生存環境下,顧家人沒有能力再重新起房子。於是在麵臨居無定所的巨大壓力之下,她隻能再次收起自己的良心,對隻身毫無依靠的小兩口打上了主意。


    她先是讓趙紅梅上門哭訴,再有意無意暗示顧大力和趙大妮去鬧一通。


    顧大力是親爺爺,顧展要是連自己的親爺爺都不照顧,在村裏也肯定抬不起頭了,所以兩位老人住進顧家是必然的,剩下的隻要再說通兩位老人,還怕自己一家人都住不進去嗎?


    這二十年裏,她既然能將顧展父母蓋的房子據為己有,現在顧展蓋的房子,也必然能成為自己的,要怪就怪顧展小兩口命不好吧。


    張巧妹算盤打的好,但卻沒想到現在趙紅梅和趙大妮都铩羽而歸。


    張巧妹站在人群中,眼看著趙紅梅和趙大妮都不能撬開顧展的嘴,心道既然已經到這份兒上了,再回去必然是不行的,索性豁出去了,她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慢慢走向顧展兩口子。


    針對張巧妹這個上一世讓自己的人生逐漸向灰暗的女人,顧展這一世同樣也帶著十足的防備。


    他掩飾住眼中的反感和諷刺,冷靜地看著她一步一步走向自己。


    “侄兒,我知道你對你爺奶有怨言,隻是你也知道咱家就這條件,能有口吃的就不錯了,大家在場的人誰沒吃過剩飯、誰沒吃過餿飯?”


    張巧妹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一時間惹得眾人百感交集。


    的確,在這個連飯都吃不上的時代,誰家不是殘羹冷飯地過日子?年輕人主意多,顧家這個小子或許還真的將他們蒙騙了呢?


    看見眾人的反應,張巧妹心中得意,繼續哭訴:“你爺奶對你和對我家顧軍都一個樣子,我說什麽了?再說了退一步講,你爺奶即便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他也把你養大給你娶媳婦兒了。”


    眾人看向顧展的眼神也逐漸從一開始的同情轉變為譴責。


    顧展聽見張巧妹這顛倒黑白的話,嗤笑一聲,涼涼說道:“二嬸您還真是生了張顛倒黑白的巧嘴。怎麽?這麽快就忘了當初的事情?”


    聽見顧展大庭廣眾之下反駁,張巧妹一時間有些愣怔,她好像失算了,現在的顧展可不是以前的顧展,不會陷入到她挖好的語言陷阱中持續懷疑自我和自證清白。


    “二嬸,殘羹冷飯大家都吃,這話原本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如果顧家隻我一人吃的殘羹冷飯呢?”


    按照顧展以前敏感自卑的性格,基本不可能將自己曾經在顧家遭受的那些非人的待遇,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如今就這麽輕描淡寫地說了出來,完全不在張巧妹的預計之內。


    顧展這個樣子,她後麵的戲還怎麽唱得下去?


    “張巧妹,你還要不要臉?”


    黃桂花上前,一把將顧展推到後麵,自己站在在張巧妹麵前,扯著聲音道:“大家都看看,這一家子人是有多不要臉?”


    “照顧我女婿?你們拿什麽照顧的?孩子自從爹娘去世後就缺衣少穿,還有住的,誰不知道顧家那一院子的房子都是我女婿他爹媽出錢蓋的,你們倒好,孩子爹媽去世了,就將孩子趕到四處漏風的柴房去住,那柴房還是我女兒結婚的時候我劉家幫忙修補的呢?這你怎麽不說?”


    “再者,分家的時候,你們給小兩口分什麽了?說得好聽,該分的都分了,可你分的什麽家?就分了幾個破爛瓦罐和豁口碗碟,糧食你給了幾斤?幫忙娶媳婦兒的這事你還敢說,要不是我家姑娘看上這孩子,我們沒有要彩禮錢還帶200塊陪嫁,你們會給顧展娶媳婦兒?笑話!”


    “在場也有顧家的族人,你們來說說,我女兒女婿的新房到底該不該給他們這幫吸人血的家夥住?”


    黃桂花將事情是從頭到尾說了個通透,這會兒在場的顧家族人誰敢拉偏架?


    再說了,顧大力顧滿倉平時在家族裏麵人際關係也不好,顧軍更是不必說,和受過縣裏表彰的顧展比起來差得遠了。這會兒,顧家族人更願意給顧展一些麵子。


    張巧妹有些慌,看向趙紅梅,奈何趙紅梅這會兒已經被趙寶根點通透,不願意再去趟這個渾水。


    眼看二兒媳從顧展這裏也沒有討到好處,顧大力咳了咳嗓子,欲向顧展走去。


    黃桂花眼尖,看出了顧大力的意圖,冷聲罵道:“還有你這個老家夥,平時怎麽不見你為孩子說話,這會兒著急了,要我說你這就是報應。我告訴你,你們休想再來搓整我女兒,你們不是要住我女兒女婿的房子嗎?


    行啊,當初孩子住的那間柴房分家的時候可是分給小兩口的,現在也沒有塌,我今天就代替孩子做一回主,將那房子送給你們。”


    黃桂花這個辦法用的巧妙,讓在場的顧家人都啞了一般,不是沒住處嗎?現在有了,人家孩子都能住十幾年,現在還修補了,他們怎麽不能住?


    顧大力見情況不妙,忙將矛頭轉向劉金水:“金水,這是我顧家的事情,有你劉家什麽事?還是說你劉家人想要給我顧家當家?”


    顧大力這話,分量很重,在這個還非常注重家族觀念的時代,他的話無異於是挑起了兩個家族的爭執。


    劉金水正想說話,卻被顧展攔住了,顧展重新走到前麵,麵色從容冷靜。


    他問:“老爺子,你是不是忘記分家的時候的事了?我父親蓋起來的房子,除了我住的那間柴房,其餘全歸你們,然後兩家是好是壞,再無幹係!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要我拿出來讓大家看一眼嗎?”


    顧大力一滯,呐呐說道:“可是我們都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呢。”


    顧大力這話一出,顧展不由諷刺一笑。上輩子他們逼迫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的時候,老爺子怎麽不說打斷骨頭連著筋這話?真是可笑。


    顧大力不說這話,顧展尚能平靜地和他在這兒扯上幾句。


    現在,顧展已經失去了和他掰扯的耐心了:“分家時候分給我的那家柴房給你們住,是我最大的讓步了,這裏你們想都不要想。”


    “還有,以後再到我家鬧事,咱們就去公安那裏去談。”


    顧展這話,相當於是變相威脅,顧大力臉色灰敗,跌坐在地上。


    他想不通,事情怎麽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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