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黑風高。


    濃濃的血氣,與嗆鼻子的濃煙互相交織,一同彌漫在空氣中。


    襄城,自古有天下之腹之稱。


    襄城城頭,楚字戰旗已不再飄揚,旗杆也被一刀斬斷。取而代之的,是黑底紅字的虎賁軍戰旗。


    自此刻起,楚國重鎮襄城,被雄居北方的梁國攻占,梁國二皇子趙構,入主襄城城主府。


    奪城之後,虎賁軍先鋒將軍馬伯通,匆忙的找到還沒來得及脫掉鎧甲的趙構。


    表情凝重的二人快速耳語幾番後,馬伯通立即帶著馬家十三家臣,連夜北上。


    馬伯通的臉色比此刻的天色還要黑,剛經曆一場大戰,暴虐的殺氣湧向四周。


    他緊緊的攥住手中霸王槍,槍身之上血跡還未完全凝固,像是一條爆裂的巨蟒,擇人而噬。


    十三家臣好似血獄裏爬出來的惡魔一般,警惕的環顧四周,拱衛著家主。


    十四匹雄壯的戰馬吐著白氣,體內血脈之力覺醒,赤紅著眼睛向北疾馳。


    一隻信鷹劃過天空,飛過北行馬隊時,鳴啼一聲,疾馳而去。


    梁國皇宮豢養的信鷹,以東北妖族的白頭雕為主,飛行速度奇快,耐力持久,且在空中罕有天敵。


    這隻強壯迅捷的信鷹,會在第一時間,把二皇子成功奪襄城的消息,帶到梁國京畿。


    ——襄城城破三天後。


    梁國中部,河晏城。


    一座距梁國京畿邯鄲城約五百裏的繁華大城。


    河宴城外,一聲嬰兒的啼哭,使得馬伯通眾人不得不再次勒馬停下。


    馬家家臣馬三掛在胸前的竹箱裏,裝著一個男嬰。


    馬三把披風當成被褥,將其包裹在其中。


    聽到嬰兒哭泣,馬三手忙腳亂的下馬。從腰間的竹筒裏取水,化開一粒褐色丹藥。解開披風後,就要往男嬰嘴裏灌。


    男嬰剛出生三天,身體由剛出生的赤紅變成了現在的古銅色。


    這男嬰還處在不知道睜眼的時期,但他天生自帶的旺盛氣血,讓人感覺這孩子絕非池中之物。


    馬三粗糙的大手觸摸到了披風的濕熱,便立即停止給嬰兒喂食的動作,轉頭喊道。


    “老大,你的披風幹了沒,孩子又尿了。”


    馬家家臣馬大急忙從懷裏掏出洗淨的披風,跑到竹箱前,和馬三兩人笨手笨腳的給男嬰“換衣服”。


    馬伯通看著兩個家臣粗糙而又笨拙的手,忍不住的搖頭歎氣。


    他心中暗道,‘自己帶著這十三兄弟血裏火裏多少場惡戰,現在連個剛出生的孩子都搞不定。’


    嬰兒被包好後,馬三用內力給水加溫。感覺溫度差不多了,正要舔一口試試溫度時,被馬大一巴掌拍在腦袋上。


    “你舔什麽舔,煙花村的婆子不是說不能舔嗎。”


    馬三撓撓頭,嘿嘿傻笑道。“忘了,忘了。”


    馬大奪過盛著藥水的竹蓋,小心翼翼的倒出一滴在手腕上,嘟囔了一聲“好了。”


    隨即兩人合作,把藥水喂到了孩子嘴裏。


    可能是溫度正好的原因,男嬰不再像之前那樣抗拒,主動吮吸起藥水。


    馬三一看,隨即樂了,感歎了一句“小祖宗,你可終於能老實吃飯了。”


    這褐色丹藥隻是普通的養元丹,虎賁軍出征每個人都會備有幾顆。若糧草斷供,服下丹藥,便可補充身體營養。


    三天時間,十四個抱都沒抱過孩子的軍中莽漢,被這孩子折騰的可是不要不要的。


    養元丹也不知道浪費了多少,硬是沒喂到孩子嘴裏。


    馬伯通看著馬三傻樂的樣子,罵了一聲。


    “蠢貨,別大呼小叫的嚇著孩子。”


    把孩子包裹好,放進竹箱裏,男嬰感覺紅色的屏障又蒙在了自己眼前。


    馬三剛要把竹箱掛在胸前,便聽到馬伯通突然命令。


    “警戒~”


    ——河晏城。


    從京畿出發,掛有天子特使隊旗的一路人馬,進行了簡單的補給之後,毫不停留的穿城而過。


    由於事發突然,車隊又行色匆匆,當車隊入城時,河晏郡郡守才知道天子特使在城內補給。


    城內一眾大小官員趕到南城門,準備好好拍一拍京城要員的馬屁時,車隊已經向南而行,隻給眾官員留下一片煙塵。


    ——羽翎衛,梁國天子近衛。


    黑衣,敷黑色麵甲,與虎賁軍黑甲不同,羽翎衛不穿盔甲,黑色布衣,僅在膝,肘關節處戴有黑色護甲。


    羽翎衛皆是五品以上高手組成,僅數百人。


    此刻十二羽翎衛開路,馬隊中間一匹赤紅軍馬,拉著一輛黑色馬車疾行南下。


    馬車金屬製成,可見流光法陣。車內一白發赤袍老者,閉目養神。


    突然,老者斜目微睜,宗師之氣散發,揚起馬車外一片塵土。


    車夫是一個十幾歲的陰柔男子,惶恐的勒停馬車,轉向車內,低聲詢問道。


    “大爺爺,可有吩咐。”


    “爾等在此等候。”


    白發老人嗓音尖細,僅聽聲音就令人不寒而栗。話音未落,老人已不見蹤影。


    馬伯通看著馬三把孩子裝好,突然感覺到一股宗師之氣向他們疾馳而來,那種威壓讓馬伯通渾身冰涼。


    可能是一連七天的奔波,讓馬伯通疏忽了收斂氣息,被一個宗師高手捕捉到。


    馬伯通下令結陣,十三家臣瞬間下馬,將馬三拱衛中間。馬伯通雙手持槍,立於陣首。


    下一瞬,隻見一片紅袍落在馬伯通麵前,紅袍人開口道。


    “馬將軍,好濃的血腥氣。”


    來人正是天子特使馬隊中的白發老者,馬伯通見到來人後,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赤常侍,別來無恙。”


    赤常侍,梁國十常侍之首,經曆了兩代君王,一品宗師境隨心動境。


    一身功法鬼魅刁鑽,死在其手下的高手不知凡幾。


    赤常侍家當年遇到危機,家族為了再次振興,便送六歲的赤心入宮。


    二十年後新皇登基,赤心的妹妹赤霞進宮做了貴人,生下了皇子趙構。


    赤常侍的另一個身份,就是二皇子趙構的舅舅。


    馬家屬二皇子麾下,馬伯通是趙構的死忠,和赤常侍是絕對的“自己人”。


    馬伯通揮手,十三家臣放鬆警戒,“見過赤常侍。”


    赤常侍微微頷首,便開口道。


    “馬將軍,不在襄城輔助二皇子,如此行色匆匆,是為何?”


    赤常侍邊說,邊掃了馬家幾人一眼。


    隨即,目光盯在了馬三身上。


    馬三感覺渾身冰涼,呼吸艱難,連手指都一下都成了妄想。


    赤常侍神情激動,開口說道。


    “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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