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和站在小木屋前,遠遠看著謝晚意和裴恒麵對麵站在荒蕪的方嶺土地上,有種想知道他們說了什麽的衝動。


    他的想法太過強烈,背對著的謝晚意沒什麽感覺,裴恒卻能清晰看到宋清和緊張擔憂的表情。


    裴恒皺了皺眉,不高興道,“宋清和一心隻有大雲和三皇兄,曾發誓這輩子一定要把羅刹驅趕至青蒙山以東,白骨青灰也要留在燕臨。”


    “卻被你勾了魂兒,徇私枉法。”


    最後四個字是從齒縫間擠出來,可見他有多恨謝晚意。


    連這份過錯都要算在她的頭上,甚至覺得她用了當初下藥的手段才讓宋清和和她有了、孩子!


    卻不知謝晚意一想到自己險些死在方嶺,看他的目光就隻有怨憎,難以平靜。


    不過聲音卻冷淡得很,“王爺這口吻說的···還以為您從前喜歡過我似的。”


    “胡說八道!”裴恒當即反駁,這會兒才找到些似曾相識的感覺,“當年被迫在你和謝瑤環之間選妃,你是如何能做四年雁王妃的,自己心知肚明。”


    謝晚意以為自己不會再難過,可他字字句句都充滿恨意,明明那四年她什麽錯都沒有,反而把全部的心思用在維護雁王府的顏麵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何至於讓他到現在還這般討厭自己。


    “若早知王爺這般待我,當初我就不該阻止您進入謝瑤環的圈套。”她清泠泠一句話,透著比裴恒還更要濃烈的後悔。


    裴恒眼神冷漠,眼底沒有一絲溫度,“過往之事,不提也罷。”


    謝晚意四年真心,換來不提也罷。


    她強忍著眼眶的酸澀,“是沒什麽好說的。王爺流放我來此,卻不曾給過休書。”


    裴恒一哽,目光幾不可查一顫,再次看著她挺起的肚子,喉嚨說不上來的一陣難受,“你、你想要休書?”


    他口吻中的不可置信讓謝晚意不知該哭還是笑,眼帶嘲諷道,“我這樣的罪人不配做雁王妃。更而且您也看到了,我有了新的生活,有了在意我、不會誤會我的人。”


    “還請王爺看在我當初提醒您沒入謝瑤環圈套的份兒上,放我自由。”


    她定定看著裴恒,漆黑明亮的眼睛裏看不出半點愧疚,好像做錯的不是她。


    裴恒氣消了,“行,本王耽誤你們是吧?”


    “要不是今兒本王跟過來,等你們孩子生下來,本王的責任就更大了是吧?”


    謝晚意看他眉眼間全是克製隱忍的怒氣,心裏忍不住發涼,自己曾全心全意打算守護一輩子的人,頭一次和她好好說話居然是在這樣的情形下。


    她含著一點冷笑,“王爺有這個自知之明甚好。”


    “休書給我,以後兩不相欠,生死不見。我不阻攔王爺婚喪嫁娶,王爺也不要再說什麽找好下家這種羞辱人的話。”


    “我謝晚意從來沒做過一件錯事,老天爺不會讓我孤獨終老,更不會讓我枉死在這苦寒地。”


    這兩句話把她心裏的怨氣全都撒了出來,聽得裴恒怒目圓睜,一臉震驚。


    好半晌才涼颼颼吐出兩個字,“放肆。”


    謝晚意梅開二度,“是王爺自個兒過來找我不痛快,我就是在方嶺待一輩子也不會想著到您麵前放肆。”


    “你···”裴恒喉結動了兩下,眼中有了火星子,這女人簡直瘋了。


    “休書。”謝晚意胸口一陣起伏,“我屋裏有筆墨,王爺是現在寫還是回去寫好讓人給我送來?”


    她勢在必得的樣子根本不像是要休書,而是巴不得立刻馬上就與宋清和雙宿雙飛。


    也不知怎麽回事,裴恒氣憤中忽然想到被下藥的那晚,她在身下承歡低吟的模樣。


    當時模糊,現在反而清醒得要命。


    見他猶豫,謝晚意又刺激到,“王爺舍不得?”


    裴恒神色一冷,頓生一股厭惡感,“除了香墨和灑金箋,本王不碰別的。”


    寫了休書也好,這樣他才能幹幹淨淨去見杏雨姑娘!


    謝晚意抿唇,這兩樣東西從他口中說出來與神明差了十萬八千裏!有也不給他碰!


    “那就勞煩王爺回去寫了。”


    “哼。”


    裴恒拂袖轉身,豈料兩人的衣裳掛在了一起,謝晚意扶著腰沒站穩,往前傾了半步,額頭撞到了裴恒肩膀,痛呼出聲。


    宋清和在遠處喚了聲“謝晚意”,匆匆就往過走。


    裴恒臉上的厭惡到了極點,忘了她還是孕婦,猝然轉身,胳膊肘撞了她一下,謝晚意趔趄著倒退,驟然看到掛住兩人的不是衣裳,而是他腰間的玉佩。


    瑩白如雪,如太極佩大小,連上頭的花紋都很像。


    謝晚意不知摸索了多少遍太極佩,閉著眼都能勾勒出上頭繁複古樸的花紋,確信不會看錯!


    從前,她唯一算得上近雁王身的一次就是彼此中了媚藥那晚,那種情況她哪裏顧得上注意到雁王的玉佩!


    謝晚意怔愣當場,眼睜睜看著一向麵無表情的雁王小心翼翼解開玉佩勾連著的衣裳,像捧著至寶般仔細檢查了好幾遍,確定無損才收起來。


    一抬眼就對上她驚愕到難以置信的目光。


    她下意識道,“你的玉佩···”


    “跟你有什麽關係。”裴恒像是覺得被她多看一眼都會弄髒,皺眉打斷她的話,“你跟宋清和之間的事,本王懶得理會,也沒不要理會。”


    “但你最好告訴他,若讓本王知道他為了你徇私,委屈別的人,別怪本王不念舊情。”


    委屈別人是什麽意思?


    直到裴恒離開,宋清和用自己的身子支撐著她破碎而顫抖的肩膀時,她才一點點回過神,可身心都在發抖,說不出一個字。


    宋清和看到雁王撞了她一下,急道,“可是傷到哪兒了?”


    “我扶你過去,讓嚴老看看。”


    謝晚意由著宋清和把自己帶回院子裏,腦海浮現很多個場景,她瞳孔驟縮,隻覺呼吸一窒,愕然道,“那個字跡···”


    上次傳遞過來有毒的方子,她想起來了,那不是薑歲禾的字跡嗎!


    她整個人如被冰封住,腳下邁不出一步,宋清和臉色一緊,“什麽字跡?”


    “謝晚意?”


    “常嬤嬤,快讓嚴老先出來給她看看。”


    與此同時,念右也猛地想到什麽,跑過來道,“小姐,奴才想起來了!那天薑歲禾找過來,她離開的時候衝哥哥揮了袖子,哥哥擋在奴才麵前,當時有一股甜膩的香味。”


    謝晚意眼眸一眨。


    嚴老從屋裏出來,抹了抹額頭的汗,“念左沒事了。”


    不等堯子烈開口問,他皺眉道,“好歹毒的手段!毒粉用的都是極好的材料,燕臨隻怕一星半點都找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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