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穀康男下場後,室內一時再次靜下來,眾人看向施冰的眼神頓時改變,再也沒有幸災樂禍般的不屑和蔑視,反而多了一絲躍躍欲試般的認真與正視。裘赴三人暗暗欣喜!


    過了不到三秒,山田一夫利落地起身,也分別給三島等特務首腦和剩下的特務頭目簡單致禮,然後轉過身大步來到場地中央:“施小姐,自我介紹下,在下虹口憲兵隊第二課憲佐隊行動班長山田一夫!”


    施冰趕緊點頭諂笑:“哦,山田太君啦,小女子這廂也有禮啦!”


    山田一夫雙手垂放於西褲邊,收腹挺腰沉聲問道:“在下也有一個疑問,請施小姐認真回答!”


    麵對山田一夫如同惡虎般的淩厲眼神,施冰顯得稍微有一點膽怯,朝後略退一步:“山田太君,您有問題請問。”


    高陸輕輕抿起嘴唇,不經意間的坐姿變得更放鬆了,但一雙眼睛卻瞬間掠過一絲凜然。


    山田一夫盯著施冰看了兩眼,驟然一側身麵向左邊一排日偽特務:“諸君,施小姐剛才麵對島穀班長的問話,回答了是怎樣從執迷不悟到幡然悔悟的過程,關於這一點,我是完全相信的,因為符合人性!”


    “但也有一個疑問,施小姐之前說過,在被皇軍閘北憲兵隊逮捕前就已經有了要脫離反日恐怖團夥,重新變成一個正常女性。既然是這樣,為什麽不去主動投誠?”


    “在虹口、閘北,施小姐很容易就能打聽到皇軍和中國同盟者的一些相關機構,例如施小姐曾經居住過的北四川路崇明路就是虹口憲兵隊本部所在地!所以,請施小姐告訴我和諸君原因!”


    本來不時搖頭的島穀康男一聽首先來了精神,馬上挺胸坐得端正,雙目閃著凶光緊盯眉頭微皺的施冰,臉上更帶著一絲得意的獰笑!


    其餘人也趕緊放下翹起的二郎腿,鬆下抱在懷中的雙手,都正襟危坐一起盯著眉頭漸漸皺得更緊的施冰。


    裘赴三人也和眾人一樣坐姿,除了高陸咽了口唾沫,另外兩人沒有任何多餘動作和微表情!


    僅僅幾秒鍾後,眉頭舒鬆的施冰嬌笑著回應:“山田太君,阿冰來回答您的這個問題!您說小女子該直接去找皇軍住的一些地方,比如憲兵隊這樣的地方去投誠,咯咯,您想得簡單一點啦。”


    “皇軍住的一些地方,阿冰也聽說過啦,門口都有皇軍端著大槍站崗,不是誰都能進去啦。而且阿冰還聽說,有一些皇軍的地方,哪怕有誰靠得太近都會被當作奸細,不是抓進大牢就是當場開槍打死啦!”


    “而且,那時侯阿冰還是黑虎堂的人......當然現在不是啦!山田太君,阿冰別說能不能靠近皇軍住的地方,說不定一出門後麵就有黑虎堂的人跟著,隻要看見小女子到皇軍住的地方門口,那不得起疑心啊?”


    “就算阿冰遇著貴人進到皇軍住的地方,皇軍總不會一下就相信阿冰的話吧?是不是要用個一兩天或者三五天時間來想一想小女子的話是真還是假呢?!”


    “再說,皇軍也不會讓阿冰住在裏麵,那阿冰肯定要回家,隻要一出皇軍住的地方,那肯定沒命啦!所以啊,山田太君,小女子哪敢隨便去找皇軍住的地方啊,那不是活得不耐煩,主動給自己送終嗎?!”


    “山田太君,小女子的回答您還滿意嗎?小女子絕對說得真話,如果您不相信,那阿冰也無話可說啦!”


    遊願鄭重地點頭,然後帶著磁性的冰冷聲音傳遍室內:“黑虎堂屬於清幫恒社,而江湖上都知道清幫懲治叛徒的手段最狠,不是三刀六洞就是油鍋洗澡,最起碼也得廢一對招子!”


    “清幫的刑堂,別說一般的弱女子,就是五大三粗一條好漢子,那也能嚇得頭皮發麻腿腳打顫!”


    室內頓時響起一陣小聲交談,幾乎所有人都認同了答案,就連三島崎雄和淺野平太也輕輕點頭。


    尤華斌愣了下,淡淡地道:“嗬......門兒清了!沒想到,遊兄也是安清兄弟,貴姓啊?可在會否?”


    遊願冷聲回道:“安清兄弟遍天下,有何奇怪......尤隊附,你別忘了,這裏是黃道會,不是清紅幫的堂口!”


    山田一夫也回過頭,沉聲道:“嗯,遊經理......遊處長提醒得對。尤隊附,你還是要注意點場合!嗯,施小姐答得既符合邏輯也符合人性,我沒有可問的!”


    裘赴側頭看著山田一夫坐在身旁,朝他遞了個安慰的眼神,山田一夫苦笑著點點頭,眉頭皺起歎了口氣。


    尤華斌在笑著朝山田一夫和遊願低頭致歉時,一雙黑亮眼睛裏驟然寒光四射,抬起頭後依然平靜!


    接著他笑著走到場地中間,朝著眾人分別致禮,然後轉過身:“施小姐,你還真是嘴尖舌利,讓尤某來......”


    森口信平突然站起來,輕輕擺手:“稍等,尤隊附先坐!施小姐,本人虹口憲兵隊第二課憲佐隊隊長森口信平,很想向你討教兩個問題!”


    尤華斌悻悻地返回原位,輕輕呼出一口氣,施冰小心地瞟了一眼,接著連連諂笑:“原來是森口太君啊,一聽官銜,就知道您是皇軍的大官!您有啥問題就問吧,小女子一定實話實說,咯咯。嘻嘻!”


    獰笑著靠近一步,森口信平一張大臉的橫肉幾乎擠成一團,更加顯得可怖悚人:“嗬嗬嗬嗬,施小姐真會說話,你這樣的女子,別說寶根被你迷住,就連我都快被你迷住了!好,言歸正傳,我們就繼續吧!”


    “施小姐,你承認是黑虎堂舵主寶根的心腹,同時又是寶根追求的人,那麽黑虎堂的很多機密一定不會瞞著你,甚至某些機密是隻有你和極少幾人知道,其餘黑虎堂成員和大小頭目都不知道的。本人說的對嗎?!”


    施冰臉上透出一絲媚笑,同時飛快點頭:“咯咯,森口太君,您太客氣啦,阿冰本就一個野丫頭啦,哪有太君說得那麽好啊,多謝太君瞧得上小女子啦!”


    “嗯,嗯!森口太君,可以這樣說啦,當然,寶根也不會將所有黑虎堂機密都告訴,有些機密隻有他跟賀之林才知道啦,不過那些是黑虎堂的一等機密,他不會告訴小女子啦!”


    森口信平滿意地一點頭,轉而嚴肅地問道:“嗯。應該是的!那麽,施小姐,本人的問題來了,你在口供裏隻提到了黑虎堂的幾處安全房和分堂據點,為什麽沒有提到舵主寶根與軍師賀之林的住處?!”


    遊願不禁眼瞼一動,裘赴也稍微挑了一下眉尖,高陸卻是嘴唇慢慢地再次抿緊。


    其餘人也都緊盯著歪頭沉思的施冰,一雙雙眼睛仿佛要將施冰的五髒六腑看穿一般,尤華斌更是目光森冷且臉上帶著促狹神情!


    差不多過了半分鍾,施冰眼睛一亮,雙手突地放到身後嘻笑道:“這個嘛......森口太君,賀之林的住處真不知道,不是騙您啊,別看他隻是個軍師,可他平時總是很神秘。比舵主寶根還神秘哦!”


    “不過,森口太君,寶根的住處小女子還真知道。其實啊,他平常也神秘,但比賀之林要好一點,寶根的住處不止一兩處,但碰巧小女子恰好知道其中一個地方!隻是......小女子不願意說出來,不想說出來啦!”


    森口信平猛地上前瞪著施冰,雙目冒著凶光:“施小姐,你這算什麽意思,既然知道就該說出來!或者,你以為皇軍是三歲孩子,能讓你隨便唬弄,嗯?!”


    施冰一臉驚懼地朝後退了兩步:“森口太君,您......您老可別嚇小女子......”


    重重地哼了一聲,森口信平跨前一大步,低喝道:“施小姐,請回答本人的問題,不然你就是欺騙皇軍!說!!”


    又朝後退了一步,施冰咬著嘴唇突然狠狠跺了幾腳:“來虹口前,阿冰女扮男裝有一天去鄭家木橋一個煙紙店買東西,無意間看到寶根神神秘秘,覺得奇怪悄悄跟著才知道他有這麽一個住處。


    “唉呀,還看到寶根和一個野雞光著身子在床上緊緊摟著,說起來真是羞死人啦!那時侯,阿冰才十幾歲,所以不願意想起來,因為隻要一想起來,小女子就覺得惡心!”


    “不過,後來阿冰知道,寶根發現有人在窗外偷看,所以再也沒有去那個野雞窩啦。我就是告訴太君,您也不可能在那裏抓到寶根!”


    “森口太君,阿冰說的您滿意嗎?反正小女子全是真話,您就算不信也沒辦法啦!”


    裘赴忍不住笑出聲:“嗬!沒想到,作為風月場上老手的施小姐,還有這麽一段純潔的時光!”


    施冰側頭悄悄瞪了一眼,緊咬嘴唇:“這位先生,您說的不算全對,如果不是因為寶根與賀之林派阿冰來虹口,小女子也不可能為了生存去做舞女。以前,阿冰可是清清白白的,很清白的那種!”


    遊願和高陸分別側頭看了對方一眼,共同搖頭苦笑,其餘人也發出一陣輕笑,連三島崎雄和淺野平太都不例外。


    森口信平冷冷地瞟了一眼臉色已然泛白的施冰,終於轉身回到座位:“施小姐的答案也算合理,我沒有問題!”


    尤華斌一雙眼睛射出狼一般的寒光,慢慢從座位站起身:“隊長閣下,您好好休息,待尤某來好好會一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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