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陛下還真是霸道”


    “......”


    帝王溫熱的力道收緊,予以安撫:


    “這次是朕錯了,讓阿夙擔心了”


    習慣了這人身上冰涼的體溫,這樣的熱度並不舒服。


    秦墨言下意識掙了兩下,帝王便放開了。


    結果也並沒有好受多少,反而覺得失禮了。


    搞得跟他嫌棄了似得...


    果然下句話就驗證了帝王的敏感:


    “朕讓人把養心殿收拾出來,你暫且先搬過去住著,缺什麽少什麽就讓福海跟著添置著”


    “......”


    “你本就在吃藥,別把寒氣再過給了你”


    明明說的很真切,但秦墨言就是聽得不舒服。


    於是,把皮球直接踢了回去。


    道德這事兒,誰在意誰就難受。


    他不舒服,別人也別想自在。


    “陛下這是何意?”


    “嗯?”


    “擔心我嗎?陛下拿龍體當兒戲的時候,又置我於何地呢,可有想過一旦出事,我該怎麽向天下交代嗎?”


    “......”


    “陛下為什麽這麽做,起碼也該讓我知道理由,就算是為了我好,也該讓我明白自己需要承多大的責,今日這樣的驚心,陛下當真以為我還經得起下一次嗎?”


    “......”


    “每次都是這樣,看似為我好,實則到處挖坑,陛下知道今日太醫都是怎麽看我的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做了什麽呢?”


    “......”


    “我若是現在搬走,單是流言都能壓死我,倒不如直接跟陛下一起病倒,還省的落閑話”


    這一出,完全出自本心。


    看著帝王逐漸深凹的眉,他就知道自己是立住了,這一生氣就不顧及身份的人設。


    城牆上罵過:如果這都不成,老子看不起你!


    太傅事件懟過:那陛下要我是做什麽呢!各自安好不好嗎?


    現在:看似為我好,實則到處挖坑!!


    主打一個口無遮攔...且有理有據...


    帝王實在無計可施,又渾身乏力使不上勁。


    隻能深深歎了一口濁氣:


    “你呀,朕該拿你怎麽辦,順了也不行,逆了也要跳腳,時而簡單的令人生氣,時而又坦率的大逆不道,當真是慣的”


    氣完了還得哄,自己軟下語氣:


    “好了,朕向你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了;一張小臉一句話一變,絲毫不給朕麵子”


    “......”


    話雖這麽說著,唇角倒是越翹越高。


    恰恰證明倆人之間不一樣,才會關心則亂。


    在意到失了分寸!


    互相都發泄一番之後,秦墨言的手就又不屬於自己了。


    “服過藥了嗎?可有難受?”


    “自然,倒是陛下耍賴,這麽大個人還得讓人喂”


    秦墨言的視線落在那灑了的藥漬上,就脫口而出了揶揄。


    聞言,帝王順著他的視線低頭測了一眼,便無奈失笑:


    “這一看,就知道是阿夙幹的,他人可不敢隨意往龍袍上潑藥”


    “那陛下打算怎麽罰?”


    “罰?嗯,的確是個好主意,那是該罰阿夙負責到底直到不會灑為止呢,還是罰你幫朕更個衣好呢?”


    “......”


    ......


    等衣服真正送進來的時候,秦墨言已經不會笑了。


    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的結果就是自作自受。


    現在知道自己裝病拿捏人是有多煩人了,不用想都知道。


    這場風寒不好,就沒他好日子過。


    隻是等他轉身,剛才還在逗趣的人卻慢慢閉上了眼睛。


    一副疲累不堪的樣子。


    福海過來看眼色,秦墨言歎了口氣到底還是上手了。


    哪怕是太醫都沒有像他這樣,直直伸到帝王腦門上去探體溫。


    繼而不放心又伸到頸下去對比。


    之後才開始一點一點扒龍袍。


    似是知道是他,帝王眼皮都沒動一下。


    天芝擰了帕子,也是他給擦的,當真是老父親的模樣。


    滿腔的慈愛與仔細!


    無痛當爹,白撿這麽大一兒子。


    還是權利之巔,呼風喚雨撒豆成兵。


    要啥給啥比哆啦a夢都好使,說沒有點驕傲,怎麽可能呢?


    隻是再次看到那些個斑駁的傷疤,還是會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宮裏,難道就沒有什麽好的去痕藥嗎?”


    他這突兀的一聲,讓本就低頭的福海又抬了頭。


    隨著接受度的擴展,也是能對此刻的畫麵逐漸適應了。


    便附身應道:


    “自然是有的,隻不過陛下從未傳用”


    之後又補了一句:


    “倘若是公子所言,想必陛下是願意聽一聽的”


    “......”


    秦墨言沒說話,因為白日裏看跟夜裏摸完全是不一樣的感受。


    黑夜禁錮了想象力,他甚至都沒想過原來連顏色,也區別至深。


    有了視覺鋪墊,手上自動就配合了力道。


    他這該死的共情力,竟然會覺得自己應該再輕一些。


    表現出來,就成了從衣襟到袖子都是小心翼翼一點一點的精細。


    平時連走路都費勁的人,硬是一個人完成了這次換衣。


    睡眠不足,驚嚇一場,又折騰到現在。


    果不其然身體開始亮了紅燈,一站起就猛的踉蹌了一下。


    “公子!”


    “沒事,可能是累了,一會兒就好”


    秦墨言明明是笑著說的,福海和天芝的臉色卻擔憂的不行。


    這一下倒了兩個主心骨,可是萬萬不行的。


    最終在勸解之下,秦墨言睡到了偏殿,帝王曾經安置進來的那張床上。


    寢宮折騰了半夜,太多人都很累了。


    但前朝的陰霾,才剛剛開始!


    帝王病倒是國之重事,脫不了責的人...


    哪怕有天庇佑也值得重參一本。


    蔣武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周太傅主持朝政,一早上群臣諫言都沒停一下。


    從前文臣聒噪,如今武將更是頤指氣使。


    帝無後宮,國無根本,這是內政。


    番邦來使進京許久,依然未曾麵見聖上,這是建交。


    新政推行尚且在之初,軍製改革利弊同樣也在融合。


    樁樁件件都存係於帝王一身,這是何等的大事。


    豈能容一個‘男妃之寵’,而誤了朝綱!


    這次已經不是暗槍,而是明箭。


    直直朝著帝王的心尖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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