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俯了身,主動把他伸出的手握緊在了掌心裏。


    予以安撫!


    秦墨言卻覺得不夠。


    主動投懷送了抱,多少是不是能緩解幾絲身上的涼氣。


    “是不是做夢了?”


    “嗯”


    秦墨言哼了一聲,把自己藏得更深。


    閉眼任熟悉的味道充斥著鼻腔,等過重的情緒在身體裏消散。


    該說不說是比日頭的效果好一些。


    “是朕回來晚了”


    帝王伸手把他整個人都安全的包裹了起來。


    什麽都不必說,就像他已經能從氣息分辨出帝王的情緒。


    而霍玄同樣能感知他的不安...


    “睡吧,朕陪著你”


    ......


    這一覺醒來,靈魂都跟著輕了幾斤。


    習慣了帝王上朝的空置,突然的安心還怪不適應的。


    “醒了?”


    “陛下怎麽不睡會兒?”


    帝王舒心一笑,替他攏了衣襟。


    秦墨言就知道這是又擔心了...


    “阿夙可有興趣賞曲,朕傳了掌儀司,如果嫌枯燥,宮外的戲班子也可以”


    “陛下當真有空?”


    “不是阿夙說的,食君之祿本就該憂君之慮,如果朕都不能休息,隻能說諸臣確有失職”


    “......”


    秦墨言點頭附和:


    “的確,那就謝過陛下隆恩了”


    申時正當


    一個小型的‘暢音閣’便被搬進了更近一些的北苑。


    動靜真是不小。


    秦墨言吐槽是不是太過奢靡了,帝王把人往懷裏按了按,嗓音慵懶:


    “不會撤走了,自是要仔細些”


    “不撤走了?”


    “嗯,就是不知道阿夙願不願意,每日陪朕在這裏鬆鬆神”


    主語一換,果然效果翻倍。


    明明是為了他,偏要說的好聽!


    “當然,榮幸之至”


    可兩個人實在過於寡淡了。


    於是一場整個永壽宮,聯合帝王乾清宮全體人員都出動的捧場隊,就這麽落坐在了北苑。


    硬是哄起了一場熱鬧。


    隻因主子說這是對表演者的尊重...


    帝王自然不會反對,他隻想博人一笑。


    秦墨言是真的在笑,格格不入久了,此刻才是久違的熟悉。


    如此美好的時刻,天芝卻格外的沉默,一雙眼睛紅紅的,也不似平日裏的灑脫。


    難得一次離主子稍遠了些...


    站在身後,凝望著那個被帝王珍視如寶的背影。


    如果說她的宿命是因公子而變,那將來就真的無所托寄了。


    就算陛下念情分,宮裏也會有新的主子。


    如果她答應出宮,就真的是孑然一身了...


    甚至連個祭拜的權利都沒有。


    從此再無瓜葛了。


    緩歌縵舞凝絲竹,卻解不開眉頭深鎖。


    玉顏不及寒鴉色,隻怕欲卷珠簾春恨長。


    秦墨言側了頭,開口啟聲:


    “陛下”


    “嗯?”


    “25歲對女子來說的確是有些晚了”


    “......”


    “如果陛下身邊暫無可用之人,天芝或許能夠勝任,如果她心在曠野,就請陛下賜個恩典吧”


    此話一出,帝王靜默了。


    半天才出聲:


    “阿夙為何說起這個,又可知道,從七品一等宮女升至三品的禦前尚義是怎樣的平步青雲?”


    三品...


    果然是過分了。


    秦墨言有些無措:


    “這麽多級嗎?秦夙不知,陛下恕罪”


    “......”


    帝王深深歎了一口氣,卻也說不出什麽:


    “朕明白,阿夙怕她留下受欺負,又恐出宮身後無所可依,宮女附加高齡還能尋得個什麽好人家,往往也就草草一生了,對嗎?”


    “......”


    秦墨言沒說話,帝王還有什麽不懂:


    “阿夙既然不放心,就應該好好照顧自己,宮裏可是吃人的地方,越是有鋒芒的人就越是危險,這是不爭的事實”


    “是阿夙僭越了,陛下心中自有決斷,擾了陛下的興致了”


    “怎會,是不是這曲子不行,阿夙都分心了”


    秦墨言搖了頭:


    “舒神靜性,頤養身心;百病生於氣,止於音,陛下一片心意,秦夙怎會不懂呢?”


    隻是這放不下的人,又何止隻有天芝呢...


    帝王攬了臂,秦墨言就貼了過去。


    也隻有在這滿是自己人的院子裏,他才能無所顧忌溫順的不像話。


    殊不知自己這副做派,傳出去就是容不得身的狐媚子行徑。


    “啪”


    一隻茶杯在清音閣碎裂開來:


    “你說什麽?”


    “主子息怒,那位又不是第一天這樣,您何至於動氣呢”


    “動氣?那你猜猜我這裏為什麽叫清音閣”


    “......”


    “就是因為我楊天舞能歌善舞,陛下當我是戲子,根本瞧不上眼,現在卻為了一個妖孽親自搭建個了樂台,邀宮女太監共賞,打誰的臉你看不出來嗎?”


    “主子何必自降身份,陛下雖未賜字,那您也是名正言順的正嬪,那位說到底連個名分都沒有,一個孺子而已,能囂張到幾時”


    “說的也是,不過我不生氣,不代表有些人不生氣,走吧,儀元殿瞧瞧”


    “是”


    這不來不知道,一來,原來自己是最晚的。


    其他人早到了...


    楊天舞最後進門,上坐的女子連眼皮都沒抬,就揶揄出了聲:


    “齊了,諸位這是沒地聽曲兒,特意過來添堵的嗎?”


    離雨軒的主兒最先坐不住了:


    “斕姐姐,您都不生氣的嗎?且不說那狐媚子怎樣,陛下邀了宮女太監都沒想起我們幾個,這分明就是刻意的”


    “不然呢,都堵到人門口去了,不就是讓人吹枕邊風的嗎?”


    “簡直太過分了,所以這一出就是做給我們看的?”


    “你想看...有機會嗎?其他人也就算了,最難受的應該是楊妹妹吧,陛下寧願請無聊的掌儀司,都不願意欣賞妹妹的羽衣翩纖呢”


    “......”


    楊天舞剛坐下就捏緊了帕子,麵上卻笑的釋然:


    “怎麽會呢,就像思凰妹妹說的,這可不是做給我一個人看的”


    “不愧是朝議郎家的,即能百媚千嬌,又能詠絮才高,氣度非凡”


    “姐姐謬讚了,姐姐才是知書識禮,大方得體,六殿之中就屬姐姐最穩”


    “不及錦蘭殿的沈妹妹,陛下親認的嫻靜端莊,自入宮以來,都沒聽到過說話呢”


    沈凝聞言起身,輕施一禮才自證:


    “沈凝慚愧,本就不是拿得出手的性子,能跟姐妹們坐在一起,已經是福分了,不求甚多”


    “沈妹妹果然會說話,既如此,瀾月就卻之不恭了,那諸位都說說吧,正所謂眾擎易舉,集思廣益總好過一個人在宮裏悶悶不樂的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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