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心裏的空,睜開眼這滿篇刺眼的白更是無盡的虛。


    仿佛置身於空蕩的時間裂縫,連意識都跟著不適應。


    這裏是醫院...


    還沒來得及問點什麽,門把手就動了。


    秦墨言隻是那麽側頭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紅毛胡子大叔?


    “......”


    手裏拿著一堆單子就直衝他而來:


    “哎呦,我的祖宗哎,你可算是醒了”


    “......”


    “怎麽樣?還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秦墨言並不想動,卻本能反應做了防禦姿勢,艱難的爬了起來。


    斟酌著開口:


    “您...”


    緊閉的喉嚨有些幹澀,就咳了一聲緩解尷尬。


    沒想到對方隻聽了一個字就瘋了,超大的一聲:


    “您???”


    看表情不對,秦墨言有些僵硬:


    “抱歉,我好像有點撞到腦子了,您是哪...啊啊啊痛痛痛”


    話還沒說完,耳朵就被擰了:


    “撞到腦子?你咋不說洗澡水喝多了,啊,裝什麽裝,要不是看在住院的份上 ,你給我等著”


    “......”


    “不就是被罵了兩句,至於尋死覓活的嗎,還泡著澡借酒消愁,差點兒沒淹死在浴缸裏,要不是老子實在不放心折回去看一眼,你都到奈何橋排隊了,知道嗎?”


    又是奈何橋...


    秦墨言無語,卻注定清靜不了。


    隻能問:


    “罵了...兩句?”


    但聽在對方耳朵裏,就成了後者為主語,所以才會專門附了一句:


    “還扔了兩臭雞蛋”


    “......!!!”


    “那咋,咱演的本來就是敏感角色,反而證明你演技好,不是嗎?”


    “......”


    “不提這個,餓了吧,我去弄點兒吃的”


    秦墨言搖了頭,習慣性想感謝,但又好像不合適。


    正猶豫著,對方的手就先上了他的肩膀:


    “別想那麽多,這次是哥的失誤,哥跟你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


    秦墨言沒說話,人就歎口氣走了。


    就這麽雷厲風行而來,灑脫幹脆的走。


    短短幾分鍾裏


    都讓人來不及分析。


    等人走了,他才從怔愣裏回過神來。


    疲累的不像話。


    隻能重新睡了下來。


    “主兒”


    “閉嘴吧,我再睡會兒...”


    “您...不想知道?”


    “我很累了”


    “好吧,剛剛那是你經紀人,鄒哥”


    “......”


    靜默許久,秦墨言才哼了聲:


    “知道了”


    “......”


    他這副樣子,身為最近的人,鄒哥怎麽會看不出來。


    晚上就找他談了心。


    諸多詳情,就這麽像資料卡一樣,一股腦被塞進他腦子裏。


    在接受完這麽多信息之後,秦墨言隻說了一句:


    “如果解約,我需要賠多少錢?”


    “......”


    ......


    一次談心換來了半個月的假期,的確是始料未及。


    鄒哥沒有同意,或者說是不可置信。


    出院,也是把他沉默著接回來就走了。


    秦墨言不想等,於是在車上又很認真的問了一遍。


    鄒哥就從怔愣到無言,應該是徹底失望了。


    臨走時的落寞背影看起來很難過。


    秦墨言站在門口經久,才在陌生的房間坐了下來。


    他並非不知道,這是一個很不負責任的決定。


    但這在一夜一夜的沉澱裏。


    慢慢過濾出來的隻有更清醒。


    他演不了戲,也做不好演員...


    畢竟出戲這件事,似乎有些難。


    至少目前看來,自己還做不到!


    明知道撤身的幾率很小,秦墨言還是認真整理了自己的賬戶。


    並沉浸式的做了一份...


    新的人生規劃。


    一周後


    消失的鄒哥去而複返。


    秦墨言不確定答案是什麽,所以懷著無比複雜的心情開了門。


    繼而,就直愣愣地僵凍在了原地。


    “......”


    “.....”


    “天...芝?”


    從喉頭艱難擠出這兩個字的時候,秦墨言隻覺得這一刻如置夢境。


    不曾想這幾乎是喘息的一聲。


    同時驚到了門口的兩個人。


    還沒開始自我介紹的小姑娘,頓時有些無措。


    隻能看向了身邊人求助。


    鄒哥便出聲打了圓場:


    “幹什麽呢,嚇人一跳,新助理,熟悉一下”


    “助理?”


    秦墨言應了聲,眼神卻沒從人身上挪開。


    似是克製的難受,眼底的不可置信開始肆溢。


    小姑娘應該是被盯毛了,幹脆直接拘了禮:


    “秋哥好,我是栗芝,同學們都喊我栗子,很榮幸能夠成為您的助理,我會好好努力的”


    “......”


    然而沒有聽到回應。


    小姑娘怯怯的抬眸,卻撞進了一份驚喜的熱切裏。


    “栗子?”


    “是”


    秦墨言不知怎的就喉頭一酸,瞬時眼眶就發了熱。


    禁不住誇讚道:


    “好可愛的名字,我從前最喜歡糖炒栗子了”


    “......”


    這樣的熱情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尤其是小姑娘。


    更是差點喜極而泣。


    上班第一天,就入了老板的眼,是何等的幸運。


    於是趕緊表態:


    “真的嗎?我也是,秋哥您放心,等到九月,我一定讓我媽給您寄一大包來,我們家就有栗子園,保證新鮮的”


    “是嗎?”


    “嗯嗯”


    兩人一見如故。


    根本注意不到促成這一幕的人,獨自站在門口的眼神有多割裂。


    不過此刻,秦墨言根本無暇顧忌。


    從家庭到學業,堪比政審,他都事無巨細的問了一個遍。


    然後,就這麽靜靜的看著,聽著...


    這樣鮮活的天芝,眼裏帶著光,神采奕奕跟他討論著過去與理想。


    如若不是此前的情景,他是真覺得


    自己這一次,好像開不了新故事。


    殊不知,他這不帶掩飾的眼神,可把鄒哥給膈應到了。


    “行了,這還有個活人呢,你們兩個,沒完了還,栗子”


    “嗯?”


    “去熟悉下環境,順便給你秋哥弄杯水來,我們有正事”


    “哎,好咧”


    等人開心的跑開,秦墨言才把眼神分了過來,誠懇地向人道了聲謝。


    然後,鄒哥攤開文件的手就怔住了。


    “......”


    萬般質疑的盯了過去:


    “謝?祖宗,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你有什麽想法?”


    “什麽想法?”


    “你剛剛的眼神,都能拉絲了好嗎?我警告你啊,不準犯原則性錯誤”


    秦墨言這才聽懂。


    這都什麽跟什麽呀。


    “隻是合眼緣罷了”


    “停,別文縐縐的行嗎?別不別扭”


    “......”


    “這個真喜歡?公司一次性招了五個呢,不用再挑挑嗎?”


    “不用了”


    “......”


    “......”


    鄒哥沉默了,秦墨言也不再說話。


    兩人心照不宣的都沒提解約的事兒。


    文件攤開,是一份新的合同。


    秦墨言當即就蹙了眉,鄒哥直接打住:


    “別急著拒絕,先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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