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執為我,雜執為魔,所惑為我,所惑為魔。”宋平急忙詳細地闡述自己所思。


    “若如此言,非我即魔,魔者非他,豈非矛盾?”老者手裏的竹杖漸漸抬起,刹那之間,深海的力量從宋平身上退去,暴怒和忿怒的力量變得平靜,哪怕是那群星和繁盛的偉力也無法照映現實。


    宋平的理智在尖叫,宋平的腦海在鼓脹,宋平的意識漸漸變得模糊,彷如昏厥。


    一時間,他竟然看到了自己,他懸在自己身後,驚訝地看向四周。


    四周一片模糊空虛,有兩股虛無的力量正在相互摩蕩,所有的力量皆從此而生,繼而衰,再而朽,終而複歸,又化作這兩股虛無力量中的一分,永無休止地輪轉旋環。


    “世間萬象,皆由心造,心若不動,萬物皆靜,非我非他,是魔非魔。”


    宋平腦海之中冒出一點靈光,他恍然開口,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抬起了頭來。


    “道陰生陽,道陽生陰,本自一物,何須區之。”老道微微頷首。


    他伸出竹杖,朝著身後的壁畫輕輕一點,壁畫頓時變作一個生動的世界。


    篝火燃燒,隊員們或坐或臥,韓烈正在和機器狗一起巡邏,口中還念念有詞,說著些旁人聽不大懂的方言,那是潛空間之外,現實的世界。


    距離所有人不遠處,跳躍的陰影正在逼近,黑色的魔靈已經悄無聲息地拂過兩個熟睡的隊員,那兩人的呼吸在一瞬間凝固,生命就此終結。


    “去罷。”老道對宋平揮揮手,像是在趕蒼蠅。


    “謝道長教誨。”宋平也不囉嗦,徑直走向了壁畫。


    可沒成想,就在他走入壁畫的一瞬間,竹杖輕輕點在了他的胸前,正是以身入海紋章所在之處。


    “道……”宋平驚愕地要說些什麽,他的身軀卻被壁畫吞沒。


    老道看著壁畫上多出來的一個小人,微微齜牙一笑,隨即整個空間開始塌陷,像是碰撞到了一個和它相反的空間,寸寸湮滅,將能量還給了真空。


    老道的身軀被虛無掩蓋,化散在宇宙之中。


    老嫗出現在這片虛無之處,她的身軀變化,化作一個中年的矮胖和尚。


    他嗅了嗅,手中念珠輕輕轉動,油膩的麵容上浮現出一些疑色,他看著遠方黃綠色的大幕,明明他已經封鎖了任何力量接觸宋平的可能性,但怎麽,剛剛似乎宋平出去過?


    他不再細思,搖身化作老嫗模樣,手裏的念珠也變成了棒棒糖,她含著糖果,狡黠一笑。


    …………


    酗酒花園,一月一度的易物者集會正在召開。


    張樂樂坐在長桌邊,清冷的麵容被麵具所掩蓋,她低頭看去,身上的禮服純白無瑕,如同初雪一般純淨而高貴。禮服的設計匠心獨運,環頸露背的剪裁既展現了她的優雅身姿,又透出魅惑風情。


    禮服的麵料柔軟而光滑,隨著她輕微的動作輕輕搖曳,和肌膚隻有最細微的摩擦。


    胸前的蝴蝶綁帶是這件禮服的點睛之筆,柔和的緞帶相互纏繞,然後優雅地垂落下來,隨著她每一次的呼吸輕輕擺動。


    張樂樂的長發被巧妙地挽起,幾縷碎發隨意地垂落在她的頸邊,為她增添了一份柔美的氣質。她的耳畔佩戴著一對精致的耳環,它們在燈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與她的禮服相映成趣。


    “xx!”


    她低聲暗罵,這個時間點真是糟透了。


    “喔,是誰惹到我們的淑女小姐了?您可不能這麽粗俗……這會破壞您的美麗的。”


    熟悉的聲音響起,張樂樂側頭,看到了熟悉的麵具,是血之紋章,聚會的主持和發起人。


    他伸手輕輕拂過張樂樂耳邊的一縷發絲,麵具下的微笑顯得虛偽而功利。


    張樂樂冷漠地撥開他的手掌,她的眼神深邃,仿佛是一池秋水,不被周圍的喧囂所動搖。


    “你再碰我一次,我就毀了這座花園,你知道我能做到。”


    張樂樂麵無表情地訴說著,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出自真心,她此時此刻的心緒如同翻騰的大海,隻需要一個破缺,就能淹沒整個世界。


    “好吧,或許不是今天。”血之紋章退了一步,他麵色不悅,悻悻地說著,轉身離開。


    長桌周圍,其餘六名與會者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們或交頭接耳,或大聲談笑,每個人都在為了自己的利益而交換著各種珍稀的物品。


    噴泉在不遠處噴湧著清澈的水花,水聲與人們的交談聲交織在一起,營造出一種獨特的氛圍。


    今天沒有樂隊演出,娛樂的方式卻換了一種,那是更加殘酷的娛樂。


    “汪汪汪……”獵犬的叫聲十分洪亮。


    “啊啊……”應和著犬吠的是慘叫的聲音。


    一頭細腰乍背的獵犬被放逐在花園中,它追逐著那些不幸的活人,用尖銳的牙齒撕咬,它的利齒在空中閃爍,每一次撕咬都伴隨著淒厲的慘叫。


    那些不幸被選作娛樂對象的人們共有十二個,有男有女,他們看上去是被迫的,緊張得要死,慘叫和死亡都成為了眾人取樂的方式。


    這一幕在張樂樂的眼前上演,但她的臉上沒有露出恐懼或厭惡的表情。


    上一次聚會,血之紋章、虛空行者和靈魂交易者三人就做出了許諾,他們會找一些想要獲得超凡力量的人來做為娛樂對象,任何人隻要能夠從這場殘酷的遊戲中幸存,便能成就超凡。


    文仲愷坐在長桌的對麵,可平素和他交情很好的深淵之眼卻不在他身旁,他的麵具之下神情詭異,像是在笑著,眼神卻透出歇斯底裏的瘋狂,他端著一杯酒,像是遲鈍的木偶,無所事事。


    張樂樂端起桌上精致的玻璃杯,她輕輕抿了一口,那是一種罕見的佳釀,本該口感醇厚,本該回味悠長,但對她來說,這簡直就是廁所裏的糞水,令她作嘔。


    她隨手傾倒了杯中的酒液,伸手一拂杯口,純淨的海水溢滿了杯子,潔白的鹽粒在杯壁結晶。


    飲了一口,那是她熟悉的味道,深海的味道。


    “怎麽,不找我要書了?”張樂樂饒有興致地看著文仲愷,眼前這個頂著虛空行者頭銜的家夥今天如此反常,倒是勾起了她的興趣。


    “我向您道……你休想!”文仲愷一張嘴說著兩種話,張樂樂眯起眼睛,隻覺得稀奇。


    “話都不會說了?”她諷刺地笑了笑,看向從旁走過來的深淵之眼,這位預言者今天穿著高開叉的紅色禮服,步行之間可以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我想和你合作,送別少女。”深淵之眼深吸了一口氣,朝著張樂樂遞出了酒杯。


    “你的合作對象不是他麽?幾次三番想要謀奪於我,為何一反常態?”張樂樂仰身靠坐,修長的雙腿交疊在一起,右腿搭在左腿上,弧線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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