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世子眉頭緊鎖,他十分英俊,顯然沒有繼承父親的虎背熊腰,反而是繼承了母親的優美柔雅。


    “父親,張家那邊怎麽辦?他們知道火藥的事情,若不加以控製,恐成大患。”


    此刻,他確頗有主見地提出了自己的問題,侯爺眯了眯眼睛,這不像是平常唯唯諾諾的兒子。


    “張家不過是個小小的商賈之家,癬疥之疾罷了,不足為慮,隻需挑個由頭,把一家老幼抓起來,抄家滅族便可,他們還壞不了大事。”西涼侯冷哼一聲,言道。


    謀士輕捋長須,沉吟片刻後說道。


    “侯爺,抄家滅族固然能解決問題,但若處理不當,反而會引起朝廷的注意,我聽說張家和劉閣老的二兒子走得很近,時常帶些域外的器物供給劉家,我們需慎重考慮。”


    “哼……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活著離開西北道,我建議派一批死士,秘密行動,不留痕跡。”


    世子眼中閃過一絲狠戾,他根本不在乎什麽劉閣老,在他看來,天高皇帝遠,他父親就是一霸。


    “就這麽辦,但行動要隱秘,不能讓人抓住把柄,另外,密切注意四大家族的動向,他們對我們的計劃怕是早已有所察覺。”西涼侯沉思良久,最後點了點頭,他很滿意兒子的心狠手辣。


    謀士和世子領命,三人在涼亭中又商議了許久,直到深夜才各自散去。


    月光灑在涼亭上,將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


    “嘭嘭嘭……”


    “嘭嘭嘭……”


    “開門……嘭嘭嘭……”


    張樂樂還在休息,尚未從昨日的疲憊中恢複過來,便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和喧嘩聲驚擾。


    她連忙掖上小衣,匆匆梳洗,這才推門看向前廳的方向。


    她看到管家和家丁正堵在廳堂之間,和一堆人推推搡搡,人們似是群情激憤,喊聲震天。


    張樂樂的臉色一變,她大概明白是發生什麽了,專門有個詞來形容這樣的場景——牆倒眾人推。


    她折返身回屋,又捯飭了片刻,把自己打扮得清清爽爽,這才咬牙走了出來。


    走向前廳,隻見廳內已經聚集了一群氣勢洶洶的人,他們中有的身著華服,有的則是粗布麻衣,但無一例外,臉上都帶著貪婪和不懷好意的神情。


    這群人中,最為顯眼的是一個年輕男子,他身著錦衣,頭戴玉冠,正是王家櫃坊的少東家,王太清。


    他帶著兩個丫鬟給他搖扇捧水,大剌剌地霸占了前廳的主位,一隻腳還踩在花梨木的椅子上,眼神輕蔑,嘴角掛著一抹狡猾的微笑。


    看到張樂樂走來,王太清眼前一亮,他嬉皮笑臉,冷哼一聲。


    “啪……”


    杯蓋被摔碎在地上。


    “喲,張小姐,你父親欠我王家櫃坊的債,今日也該還了吧?”


    王太清的聲音尖酸刻薄,他故意提高了嗓門,確保在場的每個人都能聽到。


    他的聲音在張府的前廳回蕩,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根尖銳的刺,紮在張樂樂的心上。


    張樂樂眯起了眼睛,她緊握著拳,指甲深陷掌心,這些債主今日來,不隻是為了討債,更是為了羞辱張家,為了將她踩在腳下。


    “王少東,我張家雖遭不幸,但也不會任人欺淩。”


    張樂樂聲音堅定,目光絲毫不退:“從沒聽過在債務到期之前就來討債的說法,如此行徑,和明搶有何區別?隻待到了時候,那些債務我會自會清償。”


    “哦?那要等到何時?”


    王太清聞言,嘴角的笑意更甚。


    他走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張樂樂,目光在張樂樂身上打量,有意無意地盯著她的胸前。


    “或許,你可以考慮另一種方式來償還……以你的姿色,做我的側室,這筆債務或許就可以一筆勾銷。”


    他的目光毫不顧忌,張樂樂一步未退,給了他一個輕蔑的眼神。


    周圍的債主們發出一陣哄笑,他們中有人附和道。


    “王少東家真是寬宏大量,張家小姐,你可要抓住機會啊!”


    “就是,張家如今已經敗落,你還能指望什麽?”


    眾人哄堂大笑,言語中充滿了譏諷和不懷好意,每個人都在用言語的刀子,一刀刀割著張樂樂的自尊。


    家丁們聞言,一個個神色各異,府裏的丫鬟和下人也麵麵相覷,心中有了小算盤。


    老管家在一旁剛要發作,卻被一隻大手按住的肩膀。


    宋平麵色平和,跨步向前,站在了張樂樂的身旁。


    “王太清,你若真有能耐,便不會在這裏以債務壓人,更不會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來羞辱一個女子。”


    宋平的目光銳利如刀,他直視王太清,冷漠地說道。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底細?你不過是個庶出的五子,諾大王家,有你沒你都沒差,你不過就是科舉無望,才退而求其次,來這裏耀武揚威……”


    “……在我看來,你怕是每日都要溺在奶娘的胸前,隻會嚶嚶而歌。”


    宋平故意露出嘻哈的神色,比了個手勢,那是下賤。


    王太清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宋平的話直擊他的痛處,他一直以自己的身份為恥,宋平卻毫不留情地揭露了他的傷疤。


    “你……你胡說什麽!”


    王太清氣急敗壞地吼道,他的手指指向宋平,身體因憤怒而微微顫抖。


    周圍的債主們原本的哄笑戛然而止,他們沒想到宋平會如此直接和尖刻,場麵一度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宋平不為所動,繼續冷冷說道。


    “照鏡子看看你自己,再看看你在京城為官的大哥……在你家耆老看來,他才是真正的王家驕傲,而你,你不過是一個在角落裏苟延殘喘的可憐蟲,與你大哥相比,你什麽都不是。”


    四周一片寂靜,或許,宋平隻需要一個動手的理由。


    張樂樂眼中閃過驚訝之色,她隨即便捂嘴輕笑,態度打破了沉默,刺穿了寂靜。


    王太清的臉色由青轉白,再由白轉紅,他的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話來。他知道自己在言辭上不是宋平的對手,心中的怒火和羞辱感交織在一起,幾乎要讓他失去理智。


    但每每看向宋平的眼睛,他就覺得自己今天要死在這兒了,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死相,他似乎看到宋平正埋頭在他的胸腔裏,啃噬著,吞咽著,飽飲著那甘美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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