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這才想起,鄭寶城方才進屋收拾薛夏蟬男人的衣裳,此後一直沒有出來。


    沈氏也突地想起丈夫還在屋裏,常聽人說星河灣的薛四娘如何的力氣大,如何的厲害潑辣。


    在她看來,那都是以訛傳訛、人雲亦雲。


    隻消薛四娘比平常婦人力氣大,就能傳的天花亂墜,她力氣再大,還能比得過幹慣農活的壯碩漢子!


    她若是敢撒野,定有她的苦頭吃。


    沈氏老神在在立在院裏,瞧也不瞧東廂房一眼,隻拿眼睛剜著滿麵憂愁的薛夏薑,心裏隻覺痛快無比。


    見這小賤人轉眼看著公公,目中似有想要公公平息此事之色,忙側移兩步,死死擋住她的視線。


    薛黃英既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她非得讓她得到懲罰。


    “你幹什麽!幹什麽,放手,放下!”男人驚恐的聲音穿破窗欞,眾人還來不及疑惑,緊接著,便是一陣劈裏啪啦重物落地的聲音。


    沈氏一呆,忙向東廂房跑去,鄭金虎不忍的神色驀地震驚,同一臉陰沉的諸氏一前一後,俱往東廂房跑去。


    “劈裏啪啦、哐哐當當”的聲音不斷響起,在鄭家人跑到東廂房門口時,戛然而止。


    “你砸了我的屋子,我給你拚了!”沈氏隻瞧一眼,幾乎目眥欲裂。


    院外村人們聽見,不顧是否被主家厭煩,也都跑進院來,一股腦往東廂房門口跑去。


    有些腳滿的,見門口擠滿了人,又往窗欞扒去,誓要看看屋裏到底怎麽了!


    “謔!”


    不管是門口的,還是扒在窗欞那裏的,都清晰的看見屋裏除了鄭寶城身下的那土炕,其餘東西,諸如炕桌、衣櫃、炕櫃、方桌長椅,都橫七豎八摔在地上。


    有的家具,比如炕櫃隻是翻了個身,有的家具,比如炕桌、衣櫃,已經在屋子中間的空地上斷了胳膊腿。


    屋裏一片狼藉,仿若被土匪打劫了一番,實在是慘不忍睹。


    村人們看著氣的眼睛發紅,身軀顫抖的沈氏,心裏無比同情。


    “你這賤人,我和你拚了!”沈氏尖叫著,就往立在炕邊的薛黃英衝去。


    偏屋裏砸了一地的家具,阻礙了她的行程,待她好容易走到薛黃英麵前,迎著薛黃英冷銳冰寒的眼睛,心裏一怯,胸口的膽氣一下卸掉一半。


    扭頭又是滿目的炕桌椅櫃,沈氏心裏恨的要死,劈手就往薛黃英臉上甩去。


    “啪!”


    鄭新城趕來,就見大嫂的手揚在半空,還不及落下,就被小姨妹一把鉗住,這還不算,反手,她大嫂又挨了結結實實的一巴掌。


    看著大嫂震驚憤怒的臉,他都不忍心再看下去。


    他們都低估了他小姨妹的戰力,這就是個力大無比的潑婦。


    幸而她還是講理的,一瞬間,鄭新城都有些慶幸,他媳婦兒挨的巴掌,不是他老娘打的了。


    否則母債子償,他又上趕著往薛家跑,豈不是落入了虎狼窩,由著兩個姨妹出氣擺布。


    “你打了我二姐一巴掌,如今我還你一巴掌,很公平,你要是不服,盡管讓你六個哥哥去我家裏討回!”


    薛黃英冷冷說完,手上驟然使力,一把把沈氏推倒炕上,三兩下越過屋裏的阻礙物,拿起牆角一根扁擔,伸手略掂了掂。


    衝在炕上咒罵的沈氏裂嘴一笑:“下次還敢欺負我二姐,就猶如此扁擔!”


    說完,她手上蓄起力,眾人隻見那扁擔在彎曲一定的弧度後,轟然斷裂成兩節。


    她把斷掉的扁擔往滿地壞掉的家具上一扔,冷哼一聲:“盡管讓你哥哥們來家找我,你說打咱就打,你說罵咱就罵,你死還是我活全憑本事!”


    薛黃英說完,頭也不回離開,眾人剛見識她的厲害,知道這是個不講情麵的潑辣貨,一時都讓開路,好讓她暢通無阻。


    鄭金虎麵色黑沉,見自家婆娘點著小兒媳欲罵,忙一扯她衣裳,狠狠瞪她一眼。


    這麽個不要臉麵的潑辣貨,惹惱了她,家裏有多少東西夠她打砸的。


    眼睜睜看著薛家姐妹帶著兒媳婦離開,耳朵又聽著薛夏蟬招呼鄉親們有空到她家裏挑貨,有從府城進來的各種布料,絹花頭繩,針頭線腦、煙袋鍋子啥的。


    連兒子一跺腳跟了兒媳婦離去,他都不想管。


    他眼睛望著摔在地上的炕櫃和被村人撿起的扁擔,心裏亂糟糟的,隻覺他今日放任老婆子和大兒媳教訓小兒媳,就是個錯誤。


    鄭家今兒算是丟了大臉,他看一眼對著斷裂扁擔嘖嘖感歎的村人,直覺告訴他,不出兩日,今日這件破事,定會傳至十裏八鄉,他鄭家裏子麵子都沒了!


    “這扁擔是槐木的吧,我裏個乖乖,這麽粗的槐木,尋常我都是用斧頭砍斷,薛家這姑娘可真能耐,怪不得一個小姑娘能守得住薛家。”


    “你看那炕櫃,也是槐木箱子,又大又沉的,也不知她怎麽從炕頭搬過來的,還給摔這麽遠!”


    “就這麽兩句話功夫,這姑娘就能把屋裏糟蹋成這樣,鄭老大總不能還搭把手吧,也不知她怎麽做的!”


    “這麽厲害的姑娘,聽她說過幾日就要成婚了,也不知能當她夫婿的漢子皮得多厚,才能禁得住打啊!”


    “人家瞧著也不似不講理的,莫要胡說,當心她殺個回馬槍,她夫婿也就罷了,新城這跟著去薛家,也不知要遭啥罪!”


    鄭新城自然沒受什麽罪,薛黃英也不是不講理的,一事一畢,二姐挨了打,她也打回去了,這事在她這裏,就算翻篇了。


    且二姐心裏還有鄭新城,隻瞧著二姐麵上,她就不會與鄭新城為難。


    免得到時這廝裝可憐使苦肉計,豈非把二姐更推向他,薛黃英心裏有一筆賬,才不會便宜了鄭新城。


    鬧這麽一通,又替姐姐找回場子,薛黃英隻覺神清氣爽,她也無心再去羊角村,鄭重告知薛夏蟬她婚禮的吉日。


    就揮手與薛夏蟬辭別,與薛夏薑、鄭新城二人,打道回府。


    婚禮在即,席麵掌勺的大師傅,擺席用到的桌椅板凳、杯筷碗碟,都要同村裏人提前說好,到時借用一天。


    這許多事兒擺在跟前,她隻覺時間緊張,唯恐有個疏忽,怠慢了容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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