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兩銀子不是小數目,莊戶人家辛苦一年,都不見得能攢七兩銀子。


    薛黃英看著薛夏薑,心裏有些羨慕,若自己也有一手刺繡手藝,也不必時常求老天爺保佑姚員外家的二公子得中秀才,盼著姚員外還願佛前,自己借光,找個活計,掙份辛苦錢了。


    想到此,她心裏一動,也不知姚二公子有沒有考中秀才。


    她看向眉飛色舞的薛夏蟬,見三姐正繪聲繪色說著那天賣桌屏的情景,她也好奇,便暫且按捺下來。


    好一會兒後,連繡莊門口經過的狗,她都清晰的回憶起來是何種毛色神情。


    薛黃英瞅著她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不由笑道:“三姐做個小販可是虧了,該去當個說書人!”


    “那感情好,我腹內若果然有幾個話本故事,再生得一副好口齒,等姚員外宴請時,說什麽都得把這份錢掙了!”說完,她還攤攤手,做出一副遺憾表情。


    薛黃英聞言,心頭就是一亮,忙問道:“姚員外大宴賓客,可是二公子考中秀才了!”


    薛夏蟬點點頭,而後又搖搖頭。


    不止薛黃英著急,連薛春櫻和薛夏薑都有些好奇,俱看著薛夏蟬,等她解惑。


    “三姐,你還是這麽著,說話留一半!”薛黃英催促。


    “我可沒有賣關子,姚員外大宴賓客,也不全是為了慶賀姚二公子考中秀才,他家大兒成婚幾年,一直沒得孩兒,如今大兒媳一舉產下龍鳳胎,可謂是雙喜臨門,姚家歡喜非常,準備好生慶祝一番呢!”


    “姚員外樂善好施,準備如何慶賀!”薛黃英忙追問。


    “這我哪裏知道,他們姚家商議事兒,咱們這些個外人,也無從聽見呐!”


    見薛黃英麵上帶著失望之色,薛夏蟬想了想道:“我這裏倒是聽說一些小道消息,不知當不當得真,你要不要聽聽!”


    薛黃英忙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狀。


    “三月二十七,是靈覺寺廟會,聽聞姚員外請了戲班子前去唱大戲,還聽說,姚員外要給寺中神像重塑金身,又聽說為給倆娃兒積福,姚員外采買了許多米麵,贈與七十七歲以上的老者!”


    薛黃英聞言,就有些氣餒,靈覺寺幾乎年年都有大戶還願,在廟會之日請戲班子唱個五天戲,往年薛黃英燒香之後,也曾去湊過熱鬧,她聽不懂唱詞,通常待不過一炷香就走人。


    至於與神像重塑金身,更是沒她用武之地,她隻能眼饞別人把這份銀錢掙到手裏。


    更甚至贈米贈麵,她今年才十九歲,容澤十七,倆人加一起,離七十七還好遠,米麵也是沒分的!


    原她還想著靠著姚員外掙上一筆,如今看來,也不可行。


    好在,她也沒把全部籌碼押在姚員外身上,她唇瓣輕抿,說不得,自己還得去深山找銀子了!


    她手上攪著餡料,韭香和肉香都沒能讓她開懷些許,深山多險,想要獵到值錢的大家夥,首先得找到它,就是野豬,也不是進山就能撞上的。


    在深山中過夜,有可能還不是一夜,就是她,也有些發怵。


    不然把容澤也帶上,也好有個照應,若萬一有個意外,黃泉路上,也不孤單了!


    呸!呸!他們兩個肯定都能活蹦亂跳從深山出來。


    自己今兒才新婚,還沒為爹娘留個後,可不能想那些不吉利的。


    她在心裏又啐兩口,默念兩句童言無忌,遂又想到自己已經成婚,就不算童了,連大童都不算。


    想起小時她烏鴉嘴時,大姐常讓她摸摸木頭,說是能轉好運,忙又去摸摸擀麵杖,希望能轉好運道。


    “阿薑,你這事,是如何想的呢,是還住下去,還是家去!”薛春櫻昨兒到今兒,也聽說二妹挨了婆家嫂子的打,她怒其不爭之餘,也實實憂心。


    若是往常,便是她回來住個三年五載,都沒人會說什麽,然如今不同,容澤已經進門,新婚燕爾的,正是培養夫妻感情的時候,你個大姨姐橫插一杠子,算什麽事。


    薛黃英聞言,忙道:“二姐隨我住著就成!”


    說著,她臉上飛起一抹紅暈,不自在道:“容澤還在孝期,我們原說好的,等他母親周年祭過後,再圓房!”


    她小聲說完,臉色已經爆紅一片。


    竟還有這事,薛春櫻怔愣之後,更是搖頭:“不成,哪怕不圓房,這新婚的夫妻,也得睡一張炕上,且三年不得移房,如此,夫妻才能長久美滿。”


    這也不是薛春櫻自個胡謅的,古來傳下的規矩,少有人不遵守。


    且這新婚就分開睡,日後習慣了,心哪裏還能貼在一起。


    便是躺在炕上甚事不做,隻閑聊家常,說些瑣碎事兒,也能增進夫妻情分。


    容澤實在太好,自個妹妹也喜歡的緊,她不允許也不想看見這倆人往後相敬如賓。


    竟還有這種說法,薛黃英遲疑道:“那讓二姐睡西屋。”


    薛春櫻看著低頭不語的薛夏薑,心裏歎一口氣,道:“這不是住哪屋的問題,你二姐一日為鄭家婦,她腳下的那根鎖鏈就算綁在了鄭家,且避住在娘家,也不是長久之法!


    她那婆婆難道就不偏心了,還是她嫂子們往後就不跋扈了,還是刺繡掙來的銀錢就能歸她了,這些事兒,總要靠她自己解決,咱們能幫一時,還能幫一輩子不成。”


    說到最後,聲音已然帶了慍怒。


    她一惱,不止薛黃英,連薛夏蟬都不敢吱聲。


    良久,薛夏薑方抬起頭,輕聲道:“大姐說的是,我也不能一味躲著,隻我也不能就這麽上趕著回去,豈不是更讓她們看輕了我!”


    說著,看向薛黃英,一慣清淡的眼睛透著輕愁:“阿英再允二姐住上一段時間,若鄭家人來,我自有主張!”


    薛黃英聞言,忙道:“二姐,這裏也是你的家,二姐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莫說一個月,就是一年、十年、一輩子都可。”


    薛春櫻搖搖頭,顯然並不讚成,隻是話說到這裏,也不再言語。


    薛夏蟬與她同胞雙生,與常常氣她立不起來,然到底還是心疼她的,也道:“二姐莫怕,鄭家若再敢欺負你,我定饒不了她們!”


    薛夏蟬見她麵上笑的牽強,又故作輕鬆道:“聽說姚員外從府城請來的戲班子,唱的極好,我還想著占個好位置擺攤呢,二姐到時若是無聊,來幫我賣貨。”


    “好!”薛夏薑心裏微暖。


    “這些銀錢,二姐千萬收好了,便是二姐夫,也莫要讓他知道。”薛夏蟬到底不放心,又特意交代一嘴。


    “嗯,我知。”薛夏薑聞言,輕輕點頭,這些銀錢是她最後的依仗,她不會告訴鄭家任何一個人。


    今兒是小妹的大喜之日,薛夏薑見為著自己的事兒,氣氛有些不快,心裏也過意不去。


    她把銀子依舊裝進荷包,一把塞進薛黃英手裏:“阿英幫我收著吧,哪日去鎮上,幫我買些繡布和絲線回來。”


    “哎,好。”薛黃英也怕這七兩銀子被鄭新城騙去,聞言,就收進了懷裏。


    她見大姐薛春櫻麵上仍舊似帶著不快,想著轉移話頭,便衝薛夏蟬笑道:“三姐方才說姚員外是從府城請來戲班子,想必唱的極好,到時我們也去湊個熱鬧!”


    “嗯,聽說叫什麽春暉班,文戲武戲都是一流,以往都是在茶樓戲院演出,不是一般草台班子能比的!”說著,她伸出手,豎起三根手指,神秘道:“不然,能值這個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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