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額頭沁出薄汗,隻瞧著這姑娘的衣著配飾,就知身份不俗。


    再想到方才大師傅喚她三姑娘,那恭敬的態度,便是用腳指頭想,也知麵前笑的甜軟的女郎,該是姚員外府上的女眷。


    吳氏快速瞅一眼麵前還未及笄的小姑娘,扯出一抹僵硬的笑,略組織一遍語言,正待開口,不防被錢氏張口截去話頭。


    “大姑娘,那大鹿靈的很,身高腿長的,可不正印證了貴府的二公子嗎,還有那一雄一雌兩隻小鹿,更是乖巧非常,瞅那模樣,怕是還沒斷奶呢,可不是正合府上新降生的的龍鳳胎嗎!”


    錢氏說完,得意瞟一眼吳氏,看向小姑娘的眼神,諂媚非常。


    吳氏聞言,就知要遭,這不管大鹿,還是兩隻小鹿,那都是山野玩意兒,這東西乍一落入農家豢養,焉知養不養的活!


    若哪日死了,姚家回想這一節,豈不是觸了他們的黴頭,姚員外家大業大,稍稍教訓英娘一番,怕就是吃不盡的苦頭。


    吳氏越想越怕,從脊梁骨嗖嗖冒著涼氣,她隻覺給薛黃英招了禍,恨不能扇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也不及想更多,忙補救道:“好姑娘,莫要聽這老娘們渾說,這山上的鹿就是個野物,說它們下山是為了給府上賀喜原就抬舉了它們,它們便是有些個靈性,如何能與府上的公子少爺小姐們相提並論……


    這些話,姑娘當個野趣聽,能搏姑娘一笑就是它們的造化,姑娘可莫要給它們貼金,去比府上的公子小姐們!”


    小姑娘聞言,倒是多看吳氏兩眼,笑的明亮狡黠:“嬸子這話錯了!”她見她一出口,吳氏就變了顏色,方正了神色,道:“鹿乃祥瑞之物,咱家不過是平常人家,也是沾了祖宗福澤有些個產業積蓄,可不敢攀扯靈鹿!”


    吳氏聞言,可惜的同時,也大舒口氣。


    銀錢總歸能慢慢掙來,若它日因為自己今日的失言得罪了姚員外,姚家略動動指頭,怕是大澤鎮,再無薛黃英二人的容身之地。


    錢氏聽罷,不由就急了,隻她不敢同麵前冷肅的小姑娘叫喊,隻狠狠瞪一眼吳氏,腰一扭,挎上竹籃氣哼哼就走了。


    錢氏既走,這熱鬧就少了一大半,大師傅見自家姑娘消停下來,忙衝身邊夥計使個眼色,讓他去後院找人。


    一份份山珍幹貨稱好給錢,村民們無不樂嗬嗬揣著銅板離開,等到吳氏也把背簍裏山貨賣了,接過大師傅手裏的銅板正欲離開,隻聽一道嬌憨的聲音響起。


    “大嬸,雖說靈鹿咱們攀扯不得,倒是還可一看的,不知大嬸是哪個村子的,可以領我去看看那三隻靈鹿嗎!”


    吳氏聞言,就有些目瞪口呆,這怎麽又要去看鹿了!


    她一個莊戶人家的農婦,可不敢沾染大戶人家的小姐,萬一磕了或是碰了,她可賠不起。


    吳氏也不敢拒絕,隻拿一雙眼睛看著大師傅,聽著他吩咐。


    大師傅也一個頭兩個大,三姑娘是老爺太太的老來女,生的明麗聰慧,頗得老爺疼愛,他可不敢做三姑娘的主。


    更不敢讓三姑娘在他眼皮子底下隨著個陌生婦人離去。


    心裏不禁抱怨徒弟磨蹭,怎進去請個人,這麽半天,還請不過來。


    “珍珍,你又胡鬧,爹娘已經知道了,還不隨我進去!”


    聲音落下,一個年輕書生走了出來,書生生的眉清目明,一身長袍,風姿翩翩。


    “二哥,這位大嬸說,她村子裏的人從山上牽回三隻鹿,是為咱家喜事而來,二哥就不好奇嗎!”


    小姑娘,也就是姚珍珍扯著姚衡的袖子輕晃,聲音甜糯。


    “是嗎,這些道聽途說之事,怎能當真!”姚衡瞥一眼吳氏,淡淡道。


    方才小廝找到他,已把前情都說的清楚明白,他雖沒在現場,也猜到這兩個婦人怕是一夥的。


    怕就是為的那三隻鹿,好待價而沽。


    ”是不是道聽途說,二哥隨我一看便知!”說罷,姚珍珍清亮的眼睛一轉,笑道:“方才離開的那個大嬸可是說了,裏麵那隻大鹿,正印證了二哥呢,二哥不想看看另一個你是何模樣嗎!”


    吳氏聞言,頭越發的低垂,心裏把嘴上沒個把門的錢氏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這不是坑人嗎,昨兒她當家的回來說,那隻大鹿是那兩隻小鹿的親娘。


    她悄悄瞥一眼麵前身高腿長的漢子,實在不能想象姚秀才知道那是隻母鹿,該是如何的憤怒。


    這一眼恰好正對上姚衡投過來的冷淡眉眼,吳氏心裏就是一突,忙低眉斂目,再不敢吭聲。


    聽聞姚二公子高中秀才,姚員外請了府城的戲班子登台慶賀,剛她來時,見那戲台搭的差不多了,那麽大的戲台,耗費的人力財力是她不能想象的。


    姚家一門兩秀才,又有大量田地產業,是她們這些升鬥小民得罪不起的。


    吳氏心裏惴惴,越發連呼吸都放輕了。


    片刻後,姚衡終歸受不住姚珍珍磨纏,他無奈喚來小廝:“鬆竹,你陪這位大嬸去她村子裏一趟,問問那牽鹿回來的人家,肯不肯割愛!”


    說完,又問大師傅:“一大兩小三隻鹿,是何價格!”


    大師傅聞言,恭敬道:“秉二爺,冬日裏一隻長成的梅花鹿約摸二十兩銀子,不知這家人牽回的是何種品種的鹿!”


    “是水鹿,活生生的三隻水鹿!”吳氏聞言,忙道。


    大師傅聞言,道:“水鹿確實比梅花鹿高大許多,雖口感不如梅花鹿細膩,隻活鹿難得,約摸能值個二十五兩!”


    姚衡點點頭,道:“加上兩隻小鹿,算四十兩銀,鬆竹,你陪這位大嬸走一趟,切記,若人家不願,便罷了!”


    吳氏聞聽那三隻鹿能賣四十兩銀子,心裏激動的怦怦跳,忍著心裏的畏縮,衝著姚衡感激連連。


    “這位嬸子人可真好,鄰人賣鹿得錢,她都能替人高興成這樣!”姚珍珍雖有些遺憾不能親去看一看,然想到不多久鹿就牽回家來,也開心無比。


    吳氏笑的開懷,眉梢的紋路都多幾條:“姑娘不知,我這侄女生來就是個苦命人,失父亡母長到這般大,前陣子成了親,幸而女婿是個貼心人,眼看這日子越來越好過,眼皮下看著長大的姑娘,可不盼著她好嗎!”


    姚珍珍聽到失父亡母,眼裏頓生不忍之色,就連姚衡,原本沉冷的麵色也稍霽。


    原他聽小廝說有人徒手逮到三隻鹿,私心裏他以為是個積年的老獵戶逮的。


    這會兒聽到是對新婚不久的小夫妻,且不說他們用了何法子,能從深山裏活捉三隻鹿,至少,他們是聰慧的。


    聰慧的人,原該有些區別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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