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春櫻見她眸子冷硬,拎著棍子就往外衝,生怕她衝動之下惹出禍事,忙就要攔她。


    “大姐,這事你莫管,二姐待二姐夫一向體貼,如今二姐為他們的小家殫精竭力,二姐夫若是還有良心,必然也是想著夫妻同心,甜苦與共。”


    她說完,一把拉開院門,抬腳就走:“二姐夫若是也想著分家,總不能瞧著二姐受苦坐享其成,總得出分力才是。”


    “大姐放心,我不會亂來。”


    說完,薛黃英就拎著棍子,往右一拐,挑著山腳小道,繞過村子口,頭也不回的走了。


    薛春櫻拉她不住,瞧著她大跨步離開的身影,又不敢大聲叫喊,隻跺了跺腳,盼著她能知道點輕重,莫要失手打傷了誰。


    容澤算著時間從後院出來,一出前後院連接的過道,就見院門大開,院中沒有一人。


    他正欲出門看看,就見薛春櫻一臉的愁色,神不在焉走了進來。


    “大姐,怎麽了,阿英怎麽不見。”


    薛春櫻勉強扯扯唇角,想拿話敷衍過去,但見容澤眼裏隱含的憂慮,想了想,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她挑揀著把這事兒三言兩語說明白,隱去薛夏薑故意洗冷水澡生病的事兒,隻說薛夏薑生了病,十來日不見好,薛黃英聽聞後,怕鄭家磋磨薛夏薑,去了鄭水莊。


    容澤聞言,心裏稍稍安定,隻要不是阿英出了事兒就成。


    他忙寬慰薛春櫻幾句,讓她安心,心裏又著實放心不下,聞言,就也要去鄭水莊,省得薛黃英單槍匹馬對上鄭家眾人,吃了虧。


    薛春櫻見他大喇喇就往村口走,心裏一動,忙喚住他,指著相反的方向,提示薛黃英特意避開村裏人眼目,繞了遠路。


    容澤點點頭,快步追了上去。


    薛黃英埋頭往前走,太陽明晃晃的照在身上,隻覺後背灼熱。


    大意了,她出來太早了。


    瞅著手裏的棍子,她心裏一陣煩悶。


    直到繞過山腳,從旁邊村子的小路走上大路,她起伏的心緒才稍稍定下。


    沿路的槐楊枝丫茂盛,走在陰涼地兒,她好似聽到有人在遙遙喚她的名字。


    “阿英,阿英!”


    聲音幽幽傳入耳中,她下意識回頭,見是容澤,眼裏滿是驚訝。


    “你怎麽來了。”待容澤走到近前,薛黃英見他鼻尖都是汗珠,不由心疼。


    容澤上前一步,輕輕握了握她的手,道:“大姐擔心你,我陪你一起去瞧二姐。”


    言罷,拉著薛黃英的手,就往前走。


    薛黃英神色微閃,腳步微頓,遲疑瞬間,還是跟了上去,道:“可我不是去看二姐的。”


    “你不是去鄭水莊。”容澤停下腳步,看向薛黃英的眼裏滿是疑惑。


    方才乍從大姐嘴裏知道二姐在鄭家受了委屈,又聽說她拿根棍子就出了門,以容澤對學黃英的了解,他還以為這人立時就要打上門去。


    成婚前,他尚在水嶺時,就聽說薛黃英為薛夏薑找回場子,把鄭家砸了一番,連鄭家大兒媳都挨了耳光。


    她怒氣衝衝出門,竟不是為給薛夏薑撐腰。


    “我二姐性子軟弱,我也不能時時刻刻跟她一輩子………”


    薛黃英聲音發悶,而後,又似下定了什麽決心,再抬頭時,眼睛晶亮堅毅:“我是她妹妹,總不能放著她不管,她的一些心願我總不能坐視不管。”


    “你想做什麽。”容澤更是迷茫,這是幫,還是不幫。


    “走,我們先去鄭水莊,等天黑了再說。”


    容澤看著天上日頭,這會兒去鄭水莊,有的等天黑了。


    倆人為了磨時間,一路上走走停停,花了將近一個時辰趕到鄭水莊村後不遠的一片林子裏。


    春末時分,野草灌木濃密,倆人隱藏好身影,靜待天黑。


    金烏西墜,暮色漸濃,直到天邊最後一絲雲霞也漸漸消失,林子外土路上從田裏幹活的農人聲響也從喧囂到寂靜。


    耳邊隻餘下風聲與蟲鳴,又等許久,天空徹底暗下來,夜晚真正開始,確定再也沒有人經過這片林子,倆人方緩緩起身,從一片荊棘叢後,小心走了出來。


    “我們這會兒要幹什麽。”


    容澤揉揉酸麻的腿,一抬眼,就見薛黃英正打開她一直收在手裏的包裹,開始換起衣裳來。


    微暗月色下,容澤隻覺薛黃英身上這件衣裳莫名熟悉,上手摸一把,細麻麵料觸手熟悉無比,這不是自己的衣裳嗎。


    還來不及問,就見麵前人一不做二不休,把頭發全束起來,片刻之間,一個俏生生的俊秀郎君出現在自己麵前。


    “你做什麽。”


    薛黃英沒吱聲,把裝衣裳的布包塞進自個懷裏,低聲道:“去林子外等著我,待會兒聽到口哨聲,就往那邊小路上跑,別被人發現了。”


    容澤順著薛黃英的手指看過去,那條路是他們來時,薛黃英特意挑的小道。


    他還來不及問更多,薛黃英又拿塊巾子係在麵上,握緊手裏的棍,順著林子,一路往村裏行去。


    容澤無法,又怕壞了她的事。


    隻得提著一顆心往薛黃英交代的地方走去,一顆心七上八下,生怕她吃了虧。


    鄭水村,鄭家小院。


    春末天黑的晚些,再晚,滿天的星子和細細的月牙掛在天上,村裏人大多也吃了晚食。


    幹了一天的活,婦人喂了豬,洗了鍋,又吆喝著孩子回了家,隻想著快些上炕,歇歇一天的乏累。


    鄭金虎家同樣如此,諸氏在進主屋之前,如同前些日子一樣,對著三房所在的房屋照舊一番陰陽怪氣,尖刻咒罵。


    “黑了心肝的賤婦,日日在炕上挺屍,我家有多少銀錢給你請醫問藥,真把自己當成千金大小姐了。


    這幾日吃的湯藥,都夠我家再娶一房媳婦了,若這兩日還不好,瞧我不給你休回家去。”


    “哐!”的一聲,門打開,一道高大身影走了出來。


    “娘,你說什麽呢,人吃五穀雜糧,哪能不生病,再說了,薑娘這些日子吃的湯藥,都是家裏曬的一些草藥,你啥時候出過銀錢。”


    鄭新城聲音疲憊憔悴,心裏也實在拿老娘沒辦法,既怕媳婦聽了吃心,又怕老娘糾纏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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