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吆,親家妹妹來了,快請進來。”


    諸氏一眼看到薛黃英,忙熱情招呼。


    三人進門,同鄭金虎和諸氏略略寒暄。


    諸氏急於把兩個麻煩丟出去,對著薛黃英三人開始大吐苦水,講述家裏不便之處,末了,渾濁的眼睛期待瞅著薛黃英,希望她把話攬過去。


    “依伯父伯娘的意思,該當如何呢,我姓薛不姓鄭,不好摻和你們的家事。”


    沈氏聞言,恨不能用眼神把薛黃英瞪死,這死丫頭上次又打又砸,可是一點兒不見外。


    諸氏也不大高興,好在,這尚算在是她意料之內,她扯扯嘴角,勉強道:“你二姐和二姐夫如今需要人貼身照看,家裏實在騰不出手,英娘一向顧念姐妹之情,我想著,能不能請英娘代為照看一段時間。“


    薛黃英點點頭:“我和二姐一母同胞,二姐夫是我爹親挑的女婿,照看一段時間自然沒問題,隻不知,這一段時間是多久,眼看著油菜黃了,麥子也開始灌漿,我家就兩口人,伯娘給我個準話,我也好安排農事。”


    “這…”諸氏瞅著門口八卦的村民,這原是自己故意引來的,原想著若這死丫頭不同意,也能借他們的口,向薛黃英施壓。


    沒想到這死丫頭如此好說話,這麽多雙眼睛看著,她可說不出來要薛家照看鄭新城三五個月的話。


    “伯娘但說無妨,誰家沒個難事呢,還不是你幫我,我幫你,大家一起渡過難關。”薛黃英笑吟吟的,十分體貼。


    “你二姐病的頗重,沒有一個月,怕是養不回來,你二姐夫更是摔斷了腿,隻怕得三五個月才能自理。”


    啥,竟讓人薛家照看三五個月,這老婆子也真說的出口吆。


    吃瓜群眾都有些震驚,覺得這諸氏也太沒臉沒皮了些。


    “竟是照看三五個月嗎。”薛黃英躊躇幾息,見諸氏等人麵上帶著失望與惱怒,方輕飄飄道:“也成。”


    “這麽說,親家妹妹答應了。”諸氏等人大喜。


    吃瓜群眾頓時覺得,還是沒臉沒皮好啊,瞧這,不就賴上了。


    諸氏嗓門都高幾分,一點看出去方才頭痛的聲氣虛弱的模樣,開始吆喝鄭寶城兄弟借板車。


    又指揮沈氏和丁氏給二人收拾衣裳。


    心裏更是得意,覺得薛黃英真是個傻的,害的她昨夜地契都翻出來了,愣是沒用上。


    早知道這死丫頭這麽好糊弄,她還費那勁幹嘛。


    薛黃英等他們樂夠了,方憂慮擰眉:“伯娘且慢。”


    “四娘有話直說,你如此顧惜薑娘,咱們都很感激。”諸氏提起心,生怕薛黃英出啥幺蛾子,忙給她戴上一頂高高的帽子。


    薛黃英不急不緩開口,保證自己的聲音,門內門外,都聽的一清二楚:“伯娘信任我,把兒子兒媳交給我照看,我敢保證定然照看的仔仔細細,隻二姐夫畢竟姓鄭,二姐已是鄭家婦……


    咱們醜話說在前頭,也省得二姐和二姐夫身子沒養好,過後扯皮,再傷了你我兩家親戚情分。”


    沈氏撇嘴,他們還有啥親戚情分。


    這死丫頭廢話怎這麽多,趕緊把這倒黴催拉走了事,也省得妨礙她兒運道。


    “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你放心,便是你二姐夫成了坡子,伯娘也不會怪你。”


    薛黃英搖頭:“縱然伯娘不怪我,我也於心不安。”


    說完,她看向門口,揚聲道:“還請哪位伯娘叔伯行行好,請附近郎中來一趟,有些話,該當麵問清楚。”


    諸氏等人臉色就是一變,不及阻止,就有村人應道:“咱們自個村裏就有郎中,方便的很,我去喊。”


    說完,人就跑了個沒影。


    諸氏笑的勉強:”四娘也太小心了些,何用勞煩郎中,我都說了,他們二人將來如何,絕不怪四娘。”


    薛黃英懶得同她廢話,隻沉默等郎中上門。


    少傾,何郎中背著藥箱過來,許是路上村人同他說了原由,一進院裏,他也沒有廢話。


    直接道:“你二姐病的頗重,傷了元氣,須得慢慢調理身體,再固本培元,順利的話,一個月差不多能養回七成。


    你二姐夫小腿骨斷了,續骨消腫的膏藥,須得至少敷二十天,雖說傷筋斷骨一百天,然要養的好,怕是得至少半年。”


    薛黃英點點頭,接著道:“多謝您老告知,隻不知治下來,藥費大概在多少銀錢,您老放心,我二姐夫家底殷實,請您務必用最好的藥材,傷在兒身,痛在娘心,二姐夫是家裏的頂梁柱,可千萬不能倒。”


    諸氏一怔,隨即大怒。


    她就是為了省銀錢,才想著把老三兩口子丟出去,鬧到最後還是她出銀子,那她還折騰什麽。


    何郎中拿起算盤珠子,一陣撥弄後,開始報數:“你二姐喝的湯藥裏,有幾樣名貴藥材,治下來,差不多得二兩銀子……你二姐夫隻那些膏藥值錢,既然求穩妥,那膏藥至少得貼三個月,一天六十文,三個月差不多是二兩七錢。”


    什麽,竟然要將近五兩銀子。


    昨兒請何郎中來家,還是一兩多銀子就能搞定,不過一夜,竟然飆升到四兩七錢。


    諸氏接受不了,怒氣衝衝,開口質疑。


    何郎中才不慣著她,冷冷道:“昨兒老夫隻給老三媳婦把了脈,你們嫌貴,不給開藥,那一兩多費用,都是老三治腿的膏藥錢。”


    瞧著諸氏和鄭金虎變顏變色的臉,他又補一句:“膏藥你們也嫌貴,不肯開,老夫日行一善,免費給老三的斷腿做了固定,連你家診費都沒收著一文。”


    啥玩意,鄭家瞅著也不像缺錢啊!


    對兒媳刻薄不給看病,怎對斷腿的親兒也是這般吝嗇。


    沒聽說鄭新城是撿來的啊!


    有年輕的點的,甚至可以問旁邊上了年紀的,當年有沒有見著諸氏的大肚子。


    得到肯定後,更是不解,鄭新城二十來歲的年紀,諸氏和鄭金虎這當爹娘的,真是不怕他以後成了坡子啊。


    “大伯,伯娘,您們也知,這些年我一個人過活,前段時間成婚又花費不少,家裏委實沒有銀錢,還請大伯伯娘把藥費付了,我好帶姐姐姐夫回家養病。”


    “英娘啊,你看,你能不能先墊上,家裏一下子,也拿不出這麽多銀子。”諸氏極力維持麵上的笑容,打著商量。


    “不成。”薛黃英義正辭嚴道:“我沒錢,且還欠著不少外債,能幫忙照看二姐夫,已然是瞧在二姐和我爹娘的份上。”


    “且二姐和二姐夫一沒分家分戶,二沒田地私產,他們如今生病受傷,這筆錢正該大伯伯娘拿,不說別的,隻說我二姐這些年繡的繡品,都夠二姐夫斷五十條腿,還綽綽有餘。”


    夠鄭新城斷五十條腿,那是多少銀錢。


    吃瓜群眾一陣算,頓時驚呆了,張大了嘴巴。


    竟,竟有一百多兩銀子。


    天爺啊,人家掙下一百多兩銀子,治個病,公婆二兩銀子都舍不得出,真是造孽。


    一時間,村裏人瞧著鄭金虎和諸氏,眼神都變了。


    正膠著著,隻聽西廂房傳來一道驚惶的聲音。


    “媳婦兒,你手指怎麽了,怎麽一點力氣也無,是不是手筋縮了,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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