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寡婦不是苛刻兒女的,倆姑娘常在村裏走動,性子養的活潑外向。


    這些年過去,舊日的三間土坯房,如今加蓋了灶房,又搭了柴房,豬圈修在灶房南邊,黃泥夯實的土牆不高,也有了前院後院。


    前院養雞鴨豬,後院圈的也寬敞,除一個快燒完的麥秸垛外,其餘地方,都開了做菜園。


    這時節,豆角掛了滿架,各類時令蔬菜一畦畦長勢很好,泥牆上也一樣爬滿攀藤類蔬菜,綠色鋪滿牆頭。


    夏天幹燥,菜園子的土裏還有濕痕,顯然是一大清早澆過了水。


    這滿園的菜蔬,都澆一遍,光挑水都得花不少力氣,看得出來,劉寡婦家裏上下,日常照看很是細心。


    薛黃英真心誇讚幾句,滿臉疑惑,這菜園子雖說伺弄的不錯。


    然村裏勤儉持家的婦人,都是伺弄菜園,伺候家禽牲畜的好手。


    劉寡婦家的菜園著實也沒太多可說道的地方。


    不知是不是看出薛黃英眼裏的疑惑,劉寡婦笑笑,便往前走,走過一壟齊腰高的莧菜,又走過一畦翠綠的韭菜,她方停下。


    伸手一指,道:“阿英啊,你和容澤幫嬸子瞧瞧,嬸子家的這株山椒樹,是怎麽了。”


    薛黃英和容澤在跨過這墒莧菜後,一眼就看見兩壟枝葉舒展的山椒樹。


    這才想起,那日和長勝嬸子一道去家裏拔山椒苗的婦人裏,其中就有劉寡婦。


    薛黃英和容澤順著劉寡婦的手指望過去,就發這株山椒樹的不同之處。


    別的山椒樹枝繁葉茂,枝葉間錯落有致,疏密剛好。


    唯有長在最邊上的那株山椒樹,葉片皺皺巴巴不說,側枝更是瘋了一樣,長出來許多,幾乎主枝上每一片葉片上,都抽出三根往上的側枝。


    別的山椒樹開了白花,結了頭尖身圓的綠色山椒,唯有它,隻長枝葉,別說山椒了,連個花骨朵都不見。


    這明顯不正常!


    “阿英,能看出來是怎麽回事嗎。”


    這十二株山椒苗個個她照看的都很著緊,這一株不知是生病了,還是原本就這麽個品種。


    她這幾日愁的不行,拔了可惜,留著,又怕真是生病了,傳染了別的山椒樹。


    薛黃英也是第一次碰見這種情況,她心裏一凜,也不知自家的山椒樹有沒有這種情況。


    容澤走近,翻著葉片仔細看一遍,輕輕衝薛黃英搖頭。


    他種田種菜,伺弄這些東西經驗不足,也瞧不明白這是什麽情況。


    不過看那葉片卷起收攏的模樣,大概率,是有問題的。


    劉寡婦眼裏滿是失望,試探道:“能灑些草木灰嗎試試嗎。”


    莊戶人家治理菜蔬上生的蟲子,要麽噴蒜水,要麽灑草木灰。


    蒜也得下功夫種,草木灰得來不費功夫,效果又好,劉寡婦還是不舍的放棄這株山椒樹,盡力想法子。


    “嬸子,你家這株山椒樹,沒有生蟲。”薛黃英想了想道。


    要麽,你把這株山椒樹挖走,種到盆裏,搬到前院去,它若是別的品種,也不耽誤它結果。


    “若是有問題,也不會傳給餘下的山椒樹。”


    劉寡婦無奈,點頭表示明白。


    薛黃英和容澤從劉寡婦家出來,碰上砍柴回來的劉雙喜。


    劉雙喜十六歲,已經到可以說親的年紀,整個人長的魁梧高大,臉龐曬的黑紅。


    看到薛黃英從他家裏出來,他一愣,憨憨一笑,待看到緊隨其後的容澤,他神色微訝,忙打招呼:“黃英姐,容澤哥。”


    “雙喜砍柴回來了,進去吧,咱們這就走了。”


    二人走後,劉雙喜看著扒拉破盆的劉寡婦,不解道:“娘不是說,妹妹們一年小,二年大,不讓我帶大宏他們回家玩,咋娘自己領人回來呢。”


    劉寡婦白他一眼,沒好氣道:“容澤是成過親的漢子,自然不打緊。”


    見劉雙喜還想掰扯,劉寡婦忙道:“你去把鐵鍬拿過來,咱們把山椒樹挖出來一棵。”


    “山椒樹長好好的,挖它作甚。”


    見大兒轉移走注意力,劉寡婦輕鬆口氣,三個孩子,兩個閨女聰慧貼心,唯有這個兒子,憨傻過頭。


    若她方才不打斷劉雙喜,這小漢子保管下句就是,那為啥也不讓村裏的叔伯們上門。


    還能為啥,她們家盡是女流之輩,寡婦門前是非多。


    別說上門,就是哪個漢子在她家門口停留片刻,不出半日,村裏流言怕是滿天飛。


    她又不從這些漢子們身上討好處,何苦平白惹一身腥,再害了仨孩子的婚嫁前程。


    薛黃英和容澤回到家,先就跑回後院。


    整個菜園橫七豎八滿是山椒樹,待一棵棵檢查完後,倆人都放心不少。


    至少,他們家,沒有出現劉寡婦家那種情況。


    後院大水缸被任大川挑的滿滿當當,傍晚時分,倆人拎著桶,把菜園澆了小半。


    不夠的,薛黃英去挑水,容澤負責澆水。


    天將黑時,終於把整個菜園,透徹澆了一遍。


    “阿英,明兒一早就能把鐮刀磨起來了,你太爺阿爺們下晌從地裏回來,說麥子明兒就能收啦!


    二人做飯時,吳氏敲響薛家院門,喜氣洋洋來告訴這個消息。


    “好嘞,謝謝嬸子。”


    薛黃英見吳氏要走,忙讓她稍待片刻。


    不多會兒,她從堂屋出來,手裏拿著幾包兩包點心。


    “一盒糯米糍是我大姐今兒送的,還有一盒炸油角,是我二姐做的,嬸子帶回去給雲彩和大宏吃。”


    這又是糯米糍,又是炸甜角,聽明兒都稀罕,吳氏忙推辭,腳步一轉,就要走。


    “我家留的還有,這東西就是吃個新鮮,不禁放,嬸子這麽客氣,可是和我見外了。”


    薛黃英佯裝生氣,把兩包點心塞進吳氏手裏。


    吳氏有些不好意思,臉上的笑卻更多幾分。


    上回趕集回來,雲彩胃口就不大好,這孩子一向愛吃甜食,這啥糯米糍和炸甜角,聽著就是甜滋滋的可口小點心。


    晚飯簡單又豐盛,中午吃剩的炒時蔬喂了豬,餘下的一碗粉煎雞,容澤和了麵,配著青菜,煮了兩碗粉煎雞麵條。


    天氣越發的熱,隻有吃進肚子裏,才不會放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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