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好了?”周成路過朱德榮的時候問道。


    “準備好了。”朱德榮應道。


    “怎麽走?”


    “水路。”


    “…你走吧!”周成頓了一下。


    “好!”


    “少爺!”嶽思焦急道。


    “讓他走。”


    “是!”


    朱德榮連忙對自己用了小金剛符,倒出數枚小還丹吞了下去。然後他來到劉誌鵬旁邊,也對劉誌鵬用了小金剛符,怕不保險,用了兩張小金剛符,強行將丹藥塞進他的嘴裏。


    朱德榮做完這些已經是額頭冒汗,氣喘籲籲了,他扭頭對韓翠雲道:“韓小娘,你過來幫幫我,我受傷了,一個人抬不動。”


    韓翠雲其實也受傷了,應該說在場所有人都受傷了,隻是輕重的差別,她是手臂受傷,一隻手斷了,才剛服下丹藥,她用剩下能動的一隻手指了指自己,滿臉不可置信。


    “沒錯,就是你,快點過來幫幫忙,我們不能讓這個人死在這裏。”朱德榮點頭道。


    韓翠雲扭頭一看,發現周成低頭抱著雪兒的屍體,雙肩聳動,沉浸在悲傷之中,清兒和小葵在一旁相擁而泣,嶽思則守衛在周成旁邊,一動不動,而其他人都死了。


    韓翠雲剛想向周成求助,便被朱德榮催促道:“快點,時間不等人,讓他死了就麻煩了。”


    她其實很想問問什麽是她,明明她手都斷了,為什麽不是薑小葵,薑小葵的身體狀況明顯比她更好。但她心知自己在這裏沒什麽地位,於是乖乖地走到朱德榮旁邊幫忙,朱德榮也叫了嶽思過去幫忙。


    嶽思看了周成一眼,就決定幫忙,少爺的命令肯定是正確的。


    “不用馬車嗎?”


    “不用,很近的,我在附近藏有一隻竹筏,隻要把這家夥抬過去就好。”


    不知怎麽的,聽到這裏韓翠雲鬆了一口氣。


    三人很快弄了一個簡單的擔架,兩邊用衣服綁了個衣帶子,把瀕死的劉誌鵬放了上去,韓翠雲借助用脖子上的帶子把擔架抬了起來,看著身前麵無表情的朱德榮,總覺得他身上的傷是假的一樣。


    朱德榮讓清兒過來為他們用了兩張輕身符,本想扭頭再看雪兒一眼,卻扯動了身上的傷口,疼的他直咬牙,於是他不再回頭,隻簡單說了句‘走了’,就帶著韓翠雲往附近的江邊而走去。


    “少爺,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清兒回到周成的身邊,抽泣道。


    周成其實一直都知道外麵發生的事,隻是他沉浸在悲傷之中,所以才不言不語。此時清兒發問,他終於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整個戰場,又看了一眼雪兒,聲音低沉平靜道:“打掃戰場,把所有炸藥的痕跡都清理幹淨,然後離開這裏。”


    說完他把雪兒放下,親自動手收拾戰場,清兒愣了一下,但很快也行動起來,一起幫忙。


    但動起來之後,周成很快意識到自己不可能帶雪兒的屍體走,除非他願意把雪兒的屍體塞進儲物袋,但是他不想這麽做。


    於是他不再清理戰場,而是跑去去拾取枯枝落葉,他還招呼清兒她們一起將砍倒的木柴拖了過來,搭起一個木架。


    “少爺,你這是要幹什麽啊?”薑小葵問道,她此時意識到了不對。


    她和清兒跟雪兒最好,雪兒死的時候也是她們兩人哭得最傷心。跟周成不同,她倆哭的是昏天暗地,對其他事情不管不顧,根本不知道外部發生了什麽事情。後來淚停了,她才跟著清兒一起撿木柴,此刻木架搭了起來,她才意識到這木架是要放什麽上去燒的,燒什麽?她不敢想下去,於是問周成。


    “把雪兒火化,帶她的骨灰走。”周成頭也沒回,隻顧添木柴。


    “不要!”


    “不要!”


    小葵和清兒兩女連忙撲過來,抱住他拚命懇求。


    “少爺,不要啊!”


    “求求你,不要,不要燒她!”


    “少爺,我求你了,雪兒姐現在屍身都不全了,你就放過她吧!”


    “少爺,要燒就燒我吧!我可以的。”


    “少爺!”


    “求求你!”


    “求求你!”


    “求求你,不要燒!”


    “千萬不要!”


    ……


    周成靜靜站著,任由她們哭,等她們情緒宣泄出來,他才慢慢說道:“不火化她,難道任由她在這裏被野獸撕咬,或者隨便找個地方埋起來,任由她在地下被蟲子吃掉。”


    清兒抬起頭來,臉上滿是淚水,抽泣道:“可是、可是,一定還有其他方法的。”


    薑小葵拚命點頭道:“對、對,一定有其他辦法,一定有其他辦法,不要燒雪兒姐姐。”


    看她們兩人還不死心,周成也不答話,但他掙脫兩人的束縛,先去處理炸藥的痕跡。他不想讓人知道他們可以使用大威力非法術武器。他已經打算等下一把火把這裏全都燒了,但戰後細節處理不能少,如果到時候沒燒幹淨,他可沒機會再回來處理了。


    沒錯,他已經決定今夜就逃,哪怕朱德榮的計劃成功了,劉家真的不會將劉誌鵬的死聯係到他身上。他也要逃,他已經對這個世界,死心了,再也沒興趣再玩什麽角色扮演,這裏也沒什麽東西值得他留戀。他要走,若非實力不足,他都想現在就走。


    就在周成還在處理炸藥痕跡的時候,朱德榮帶著韓翠雲來到了他之前藏竹筏的地點。


    “小心點,慢慢來,現在還不能讓他死了。”雖然朱德榮自己疼的直冒汗,但還是指揮韓翠雲和他一起輕輕放下擔架。


    兩人聯手把劉誌鵬抬上竹筏,朱德榮跌坐在岸邊,又指揮韓翠雲把竹筏推離岸邊。


    朱德榮氣喘籲籲道:“對,對,就是那樣,那樣就行,剩下的交給我就好了,麻煩你過來扶我一下,我站不起來了。”


    韓翠雲一腳深、一腳淺的走過來,剛彎下腰,就被朱德榮抓住腦袋往後一擰,‘哢擦’一聲,她就這麽死了。


    韓翠雲不知道朱德榮為什麽會殺自己,原因其實與她的身份地位無關。隻因她受傷了,現在對周成而言是個累贅。若是當時受傷的是清兒,朱德榮一樣會把她騙過來殺掉。


    朱德榮掙紮起身,把韓翠雲的屍身拖上竹筏,然後自己爬了上去,躺在那裏半天沒動,他力氣耗盡了,若非小金剛符和小還丹,他估計早就死了。


    韓翠雲若是沒死一定會覺得自己死的很冤,因為她現在一隻手就能幹掉這個人。


    朱德榮才不會在意韓翠雲的想法,他之前一直幫雪兒準備周成他們的逃生路線和物資,所以他知道周成馬上要走了。他對周成沒什麽好感,但看在雪兒的份上,他決定最後再幫周成一把。


    對朱德榮來說,周成太軟弱了,周成若是在此一定會反駁他,認為他說的不對,但他還是會說,周成太天真,太幼稚了,若是沒有雪兒,周成就是誌大才疏的廢物,根本成不了大事。


    他了解周成,心軟天真,愛麵子。為了不讓雪兒的心血白費,他決定幫周成除掉韓翠雲這個累贅,要不然周成多半會帶上韓翠雲一起上路,畢竟韓翠雲也算是周成的女。


    帶上一個傷患一起逃跑,這不是天真幼稚?什麽才是?


    朱德榮用力一拉,繩子解開了,竹筏立馬順流而下,不到三裏地就會匯入安兆城旁邊的丹江,再漂三四十裏就可以到達大通河。


    朱德榮眼前突然發黑,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他現在還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這裏,要不然剛才承受的苦痛都白費了,他費勁地爬到劉誌鵬身邊,然後翻過身來,看著天空,嘿嘿發笑。


    “什麽築基得道!什麽王權富貴!什麽長生不死!什麽修仙大業,到頭來都是一場空!我不甘心,不甘心啊!賊老天,若有來世,我一定要把你踩在腳下,主宰自己的命運!”


    他不甘心,努力半生,終於踏上修仙正途,可最後卻落得這麽一個小醜的下場。這怎麽能讓他接受?為了實現他的夢想,他不惜卑躬屈膝,東奔西跑,風餐露宿,可惜忙活半生,比不過人家命好,生來就有他想要的一切。


    他想要逆天改命,可現實就像無情的鐵錘,一下子就擊碎了他的夢想,他的人生就像玩笑,生來就是要被老天爺玩弄,他拚命捉住每一個機會,想要跳出老天爺操弄的一生,可最後還是沒逃脫老天爺的擺布。


    他本來半年前就該離開,但她的一句請求,又讓他多停留了半年,雖然他知道自己很不爭氣,但他真的隻是想多看她一眼,想要看著她安全離開。


    但是命運從不讓他順遂半分,無論是他的人生,還是她的人生,他已經嚐盡了人生的酸甜苦辣,本以為生活的苦不過如此。沒想到,沒想到老天爺最後還是給了他一記耳光,讓他把命運最苦的苦酒吞下肚子。


    但是,他看著天空,狠狠發誓:“若有來世,我一定要繼續跟你鬥,跟你玩,直至我能掌控自己的命運,不,我要反過來,把天命掌握在手中,把你踩在腳下,我要贏得自由,也要讓其他人也逃脫你的掌控,讓他們也得到自由。”


    “哈哈哈!”他吐了一口血,但精神亢奮,笑道:“到時候,哈!就讓你孤零零一個,讓你一個人玩,看…”


    朱德榮的言語被打斷了,他感覺有人向他噴水。他扭頭一看,發現一個漆黑的物件,仔細辨認,才發現是一隻江豚,原來他不知不覺間竟隨竹筏漂到了丹江。


    他在江邊曾聽人說,江豚是掌管生死的精靈,能帶人前往死後的世界,不過說這話的人其實也不知道這傳說是不是真的。


    朱德榮看著漆黑的江豚,忽然覺得它很可愛,於是打趣道:“你這個小家夥,挺機靈的!”


    他喘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這樣吧!你將我這隻竹筏帶到大通河下遊,我就將這竹筏上的所有屍體都送給你。”


    不知道那隻江豚聽沒聽懂,但朱德榮感覺竹筏突然快了起來,好像真的有江豚拖著走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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