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盱眙縣發生了一件大事,事件的起因源自昨天。


    昨晚夜裏,寧家一處別院,說是別院,可裏麵的裝修布置比一般皇家莊園還要漂亮,還要奢華。


    別院裏麵一間建在高出地麵台基的房子裏,住著的就是此間的主人,準確說是此間的女主人,因為男主人常常不在這個家。


    女主人叫裴娘子,亦有人稱蕭夫人,是一位絕世佳人,炎國皇宮裏最美的嬪妃可能都沒有她漂亮,她眉似遠山,眸若星辰,有一頭烏黑靚麗的飄逸秀發,細膩如玉的肌膚,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美,但此刻,她那美豔無暇的臉上卻充滿了恐懼。


    她推倒桌上的物品,大聲喊叫,可是就是沒有人回應,要知道平時哪怕她稍微輕咳一聲都會有人進來詢問,而且她還知道為了保護她,這房子附近有明衛暗衛近二十人,可是此刻卻無一人回應。


    這說明什麽,她很清楚,所以她越發恐懼,而她眼前的人,似乎很喜歡她的恐懼,不斷發出桀桀的笑聲,這讓她越發膽寒。


    “啊、啊……哈……啊……”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這麽膽小,腿軟的連逃跑都做不到,隻能看著眼前這個瘦柴如骨、胡須拉碴的男人慢慢靠近,嘴裏發出不知是哭是笑的叫聲。


    ……


    第二天早上,當裴娘子的屍體被發現後,寧家家主很快就知道了,寧家家主立馬找到盱眙縣的縣令,直接要求封城,捉捕凶手。他向縣令點明了裴娘子的身份,她是徐州蕭刺史二兒子的小妾,並勸縣令把附近的駐軍給調過來,說蕭二公子已經打過招呼了。


    盱眙縣的縣令是個官迷,之前也聽說過一點關於裴娘子的消息,因此表示願意配合,不過為了穩妥起見,他建議先封鎖城門,寬進嚴出,重點關注城內的男性,等附近駐軍到了再開始抓捕,以免被凶手逃掉了。


    寧家家主聽了這個建議,也覺得這樣更穩妥些,於是將蕭二公子留下的令牌交給盱眙縣的縣令,讓他趕緊去調兵,盱眙縣的縣令還真的照做了。兩人將炎國律法置若無物,反而專心當起了蕭二公子的狗,這不得不說,很諷刺。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孫慶陽到了盱眙縣,他出發前做了點準備,他從臨淮郡緝妖司那裏叫了一個幫手,名叫馮逸雲。


    馮逸雲是他遠房表姐的孩子,因此孫慶陽能叫得動,當然也是因為緝妖司最近很閑,畢竟緝妖司閑的時候真的很閑,完全沒事做,孫慶陽不願意自己這個外甥就這麽荒廢大好年華,因此處理棘手案件的時候都會帶上他。


    雖然馮逸雲非常不樂意,但孫慶陽仗著自己是他的舅舅,輩分高,而且在五觀堂待過,硬是把他給帶了出來。


    比起私事,孫慶陽更重視公事,因此帶著馮逸雲先去了縣衙,縣令聽聞鐵血神捕孫慶陽到了,連忙讓人把他請了過來,想要讓他幫忙抓捕殺害裴娘子的凶手。


    寧家家主還沒走,他想當然以為是個人都貪戀權勢,蕭二公子的狗誰都想當,因此毫不避諱地將自己和縣令的計劃全盤托出,並要求孫慶陽立即去把凶手捉住。


    孫慶陽立即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剛吸食完精氣的邪修會變得非常厲害,若想在城內收拾他肯定會造成數十人的傷亡。若是附近守軍的將領也是一個蠢貨,被眼前這兩個蠢貨慫恿,帶兵入城,到時造成的後果更是災難性的,他根本無法預估到時會死傷多少人。


    他強行壓下心中的怒火,腦筋急轉,很快想到了一個拖延時間的辦法,他表示自己還有任務在身,臨淮郡郡守的小女兒也到了此處,他這次是奉命前來保護她的,他要優先確保她的安全。


    “那個的話,你無須擔心,她現在應該在我家城外的莊園,吳家的小兒子和杜家的大兒子誰也不服誰,因此借了我家的莊園去招待那個什麽明月宮的外門弟子,據說曹家的小姐也跟著一起去了,現在她應該跟盱眙縣的青年才俊一起在那裏遊玩呢。”寧家家主滿不在乎道。


    孫慶陽聞言眼睛一亮,明月宮的外門弟子,要是能把她請來那就穩了,有她和馮逸雲配合的話,到時三麵合圍,肯定能將損失降到最小。隻要能將凶手抓住,那兵禍的事也可以悄然化解,不過動作要快,要不然不知道眼前這兩個蠢貨會做出什麽舉動。


    孫慶陽看了一眼眼前的兩個蠢貨,很是頭疼,明明他們三觀不正,品德惡劣,卑鄙齷齪,但手中卻掌握著巨大的權利和財富,自己還沒有什麽辦法限製他們,當真是蒼天無眼啊!


    “那可不行,我一定要親眼確認郡守小姐的安全才行,畢竟我是郡守大人的下屬,不是你們的下屬,郡守大人才是決定我前途的那個人。而且我們要是能請到明月宮的弟子幫忙,那這次抓捕凶手的行動就穩了。”孫慶陽想方設法拖延時間,免得這兩個蠢貨做出什麽蠢事,打草驚蛇,讓事情更複雜。


    “明月宮的外門弟子這麽厲害?”寧家家主有些懷疑,不就是一個外門弟子嘛,能厲害到哪裏去。


    “當然厲害,明月宮存在的曆史比炎國、夏國都長,是名震天下的大宗門,門下隨便一個弟子都能斬妖除魔,抓捕這種罪犯更是不在話下。”孫慶陽知道跟蠢貨講道理是沒有用的,因此專挑他們聽得進去的東西來講。


    寧家家主半信半疑,但他也沒有什麽好辦法,隻能派人給孫慶陽帶路,讓他們快點去寧家莊園把人給接過來。


    孫慶陽來到寧家莊園門口時剛好遇到正要離開的周成等人。


    不知道怎麽的,孫慶陽在見到周成的第一眼,他的腦海裏冒出這麽一句話:“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周成現在周身的氣質渾然天成,魅力極大,男女通殺,竟然讓孫慶陽也為他愣住了。


    但孫慶陽很快回過神來,身子瞬間緊繃,他從周成身上感受到了極大的威脅,下意識地做出抵抗動作。


    周成見狀微微一愣,不明白對方為何突然做出防禦姿勢。他認真看了孫慶陽一眼,隻見對方身材高大挺拔,皮膚黝黑,眼角上布滿皺紋,帶著一種歲月的滄桑,他的雙手,粗糙而強壯,顯示出他經曆過太多的苦難。


    若隻看臉和手,孫慶陽像個地道的老農民,但認真細看,人們首先會注意到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明亮,炯炯有神,其次,人們會注意到他的行動,他的行動勇敢無畏,他第一時間擋在馮逸雲身前,用實際行動詮釋著責任與擔當,他的麵龐剛毅堅定,光看臉就知道他是個厲害的角色。


    “好一個威武雄壯的漢子!”周成下意識地讚道,他很少讚美他人,主要是因為這個世界很少像孫慶陽這樣值得尊敬的平民英雄。


    “不敢當!還未請教?”孫慶陽雙手抱拳,暫時放下了心中的戒備。


    孫慶陽知道像周成這種渾身氣質近乎完美的年輕俊傑,絕不可能是魔道邪修,邪修根本養不出這樣的氣度,他們甚至連假裝周成的護衛都做不到。周成隻可能是大宗門大世家培養出來的傑出弟子,也隻有他們才有可能培養出這樣的天之驕子。


    孫慶陽很清楚像周成這種天驕若想做壞事,那一定會成為一代梟雄,犯得罪那必定是惡大罪極。但現在他手裏還有一件急事需要處理,根本沒時間去調查周成的真實情況,隻能對周成的出現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叫周成,不知道大人來此是找哪一位?他們都在這裏。”周成此時注意到了對方的服飾,知道對方不是來找自己的,於是站到一旁,把身後的眾人讓出來。


    沒辦法,周成的魅力太大,哪怕他假裝品德低劣,在場大多數女性還是選擇原諒他,並在心中為他辯解。至於其他男性,那當然是鄙視他,他們之所以跟出來是不想讓周成趁機把美女帶走。


    “孫叔叔,你是來找我的嗎?”曹婷玉向前走了兩步,有些好奇孫慶陽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不是,我來此是想請明月宮的趙仙子出手,幫忙抓捕一個殺人犯,那人很可能是最近出現的邪修。”孫慶陽立即否認,他已經認出了趙金燕,目光灼灼地朝她看了過去,因為她實在太有辨識度了,巾幗不讓須眉,說得就是她這種人。


    “若是抓捕邪修,為民除害,晚輩當仁不讓。”趙金燕立即站了出來,拱手一禮。


    “趙仙子,我是孫慶陽,臨淮郡的總捕頭,情況緊急,能不能馬上就走,詳細情況我路上跟你細說,對方很可能潛藏在城裏,我需要幫手一起將其圍困,把城內的損失控製在最小。”孫慶陽雙手抱拳,雖然是在請求,但他的話語鏗鏘有力,充滿力量,讓人很難反對。


    “好,我們立即出發,各位,我先去幫忙抓捕邪修,以後有空再聚。”趙金燕立馬答應下來,轉頭向其他人簡單告別。


    她看了一眼周成,她感覺他很厲害,應該也能幫得上忙,但想了想,還是沒有多生是非,轉身上馬,跟著孫慶陽疾馳而去。


    孫慶陽走之前也看了周成一眼,不知為何,他看到周成就想起了裴娘子。


    他之前執行公務的時候曾經見過一次裴娘子,那是少女時代的裴娘子,那時候她風華正茂,已經顯露出絕世佳人的風采,見到她的第一眼,他枯寂已久的心竟然動了。但他早已決定將此生奉獻給正義的事業,因此沒有選擇為她停留,而是選擇繼續前進。


    沒想到多年後再次聽聞裴娘子的消息,卻是她死亡的訊息,而且她沒有成為妃嬪,也沒有嫁入豪門,而是做了一個小少爺的金絲雀,這很難不讓他感慨命運的無常。


    他見到周成便想起裴娘子,不是因為他們兩人有多像,而是他們都很‘完美’,完美得近乎像是藝術品,如同一幅精美的畫卷,讓人想要細心嗬護,不敢褻瀆。


    孫慶陽很快把心思收了回來,他憂心盱眙縣的平民百姓,所以在馬上就將寧家家主和盱眙縣縣令的計劃和打算說給了趙金燕聽。趙金燕聽後也是憤怒不已,在她看來,這種不關心老百姓死活、專門禍害老百姓的權貴,跟那些邪修一樣,同樣該死。


    孫慶陽見狀連忙勸趙金燕先以大局為重,不要被憤怒衝昏了頭腦,那兩人背後站著的蕭刺史的二兒子,要動他們必須得考量蕭刺史的報複,然而蕭刺史完全可以撇清調兵的事,要處理那兩個蠢貨很是麻煩,必須要從長計議。


    趙金燕有些不解,為什麽隻是一個刺史的兒子,竟然可以調動盱眙縣附近的守軍。


    孫慶陽有些唏噓,他知道為什麽,因為人心的欲望、貪婪以及僥幸,那兩個家夥想要攀附權貴,甘心做別人的走狗,所以事情才會變成這樣子,但他不想說出來,他希望趙金燕能保持這種正義感,他想要保護正義的火苗。


    他很清楚,盱眙縣縣令和寧家家主不過是時代浪潮裏一朵錯誤的水花,轉眼就會消逝,但他們將造成的破壞卻是實實在在的,孫慶陽對此也是無可奈何,隻能盡快收集他們的罪證,將他們繩之以法。


    因為經曆的多了,他知道,這些小人可以說是除之不盡的,他不想趙金燕這樣的年輕人這麽早沾染那些黑色的雜質,對未來失去希望。


    當然,馮逸雲不同,對孫慶陽而言,馮逸雲是他的外甥,他希望馮逸雲能盡早學會如何處理這些垃圾,繼承他的事業。


    畢竟一個外甥半個兒,半個兒的外甥約等同於是他的兒子,他當然希望馮逸雲能繼承他的衣缽,繼續貫徹正義事業。而且他認為男人跟女人不同,男人就是要多吃一些苦。


    馮逸雲要是知道他一直受苦的原因原來是這個,估計會立馬跟他翻臉,斷絕甥舅關係。


    不過,馮逸雲私下裏其實非常尊敬孫慶陽,認為孫慶陽是一個非常偉大的人,所以才會跟著孫慶陽東奔西跑,要不然,馮逸雲好歹也是有官身的人,緝妖司的人可不是誰都能叫動的。


    但可能是少年意氣,不知為何,麵對孫慶陽的說教,馮逸雲總是感覺很不爽,因此平時有些抗拒跟孫慶陽一起出去,他想獨立做事。


    馬匹疾馳而去,噠噠聲不絕於耳,馮逸雲看著馬背上孫慶陽寬厚的背影,感覺異常安穩,他知道這是因為那個背影扛下了所有,他迫切希望自己能早點成長起來,成為像舅舅一樣的男人,頂天立地,和他一起扛起這片天地。


    真正男人的背後,當然會有一雙崇敬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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