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念頭一出,青織激動得渾身顫抖,死死揪住胸前的衣襟,盡量不讓自己看起來過於失態。


    腳步打著飄地跟著張管事走了一路,青織心馳神往地暢想著今後的美好生活。


    從吳侍郎的氣度不凡,想到同床共枕,青織直覺臉頰燒得滾燙。


    偏頭瞥了一眼麵紅耳赤的青織,張管事臉沉得瘮人。


    這阮姨娘身邊的丫鬟怎麽是這般模樣,去受審還春風滿麵的?


    莫非生了妄症?


    ......


    第二日天尚未亮,吳侍郎官帽錦袍,正準備去上朝,剛踏出書房,就被張管事攔住了去路。


    “這麽早就等著了,可是查起來有什麽困難?”


    吳侍郎眉頭緊鎖,心裏有些不滿,不過距三娘落水已經過去三四個月了,查起來不容易也屬正常。


    聞言,張管事一愣,困難?質問幾句便水落石出的事兒,有何困難之處?


    “回稟侍郎,沒有困難,老奴已經查問清楚了,特來回稟詳情。”


    不明白吳侍郎的意思,張管事隻好實話實說。


    已經查問清楚?


    這次輪到吳侍郎發愣了,昨天晌午交代的事兒,今早就查清楚了?


    “證詞可靠?萬不可屈打成招!”吳侍郎背著手,強調了一句。


    屈打成招?


    張管事一哂,幹枯的臉皮上浮現出森森笑意:


    “侍郎言重了,何須用刑?不過多問了幾句,便清清楚楚了。”


    似是怕吳侍郎不信,張管事又多解釋了幾句:


    “再怎麽說也是姨娘和小姐身邊的丫鬟,老奴萬不敢用刑,侍郎不信,可去柴房查看。”


    姨娘和小姐身邊的丫鬟?


    難道是阿阮和二娘身邊的丫鬟?


    阮氏身邊有個叫青織的丫鬟,這個他記得,可二娘身邊的丫鬟,剛換了一批,他還沒認清......


    吳侍郎瞧著天色還早,便跟著張管事去了柴房。


    ......


    從柴房裏出來後,吳侍郎臉色黑得幾乎凝成萬裏烏雲。


    柴房裏分開關著三個丫鬟,一個是青織,另一個是香杏,還有一個麵生的,叫香桃。


    張管事從懷中取出三份證詞,雙手捧著遞給吳侍郎:


    “侍郎請看,這是三人的證詞,老奴覺得證詞沒有漏洞,悉數對得上,判定可信,審問時方管家與阿吉小哥都在,可做個人證,老奴的手段,老爺是知道的。老爺若是還不信,可再審一審三人......”


    聽到這,吳侍郎的眼神已經開始渙散,眼睛盯著張管事張張合合的嘴巴,茫然不聞所言。


    “所以,主謀當真是二娘?”


    半晌,吳侍郎勉強開了口,緊接著身形一晃,被眼疾手快的張管事扶了一把。


    “侍郎保重身子,二娘子年紀小,多加管教就是了,好在三娘子無礙,侍郎切莫氣壞了自個兒。”


    二娘年紀小?


    三娘無礙?


    想到可憐的三娘,吳侍郎瞬間理智回籠,厲聲吩咐道:


    “去!叫二娘來書房!把這三個丫頭也給我提到書房去!阿吉,替我告假一日。”


    看著吳侍郎冷若冰霜的麵容,張管事適時地閉上了嘴,這是侍郎的家事,當老子的要教訓孩子,他一個奴才,管不著。


    書房裏。


    吳二娘一腳踏進就察覺到了異常。


    待看清下麵跪著的三個精神萎靡的丫鬟時,吳二娘一聲驚呼,慌張地望向書案後臉色鐵青的吳侍郎。


    “逆女!還不跪下!”


    一聲厲喝,吳二娘先是一愣,旋即滿臉不可置信:


    “阿爹,女兒又沒犯錯,為何要跪下?”


    因阮氏的緣故,吳二娘與兄長向來受寵,吳侍郎身為父親,更是連一句重話都沒和她說過,眼下忽然被訓斥,吳二娘很是不服。


    不服就算了,竟也沒有多怕。


    吳侍郎氣得青筋凸起,指著地上跪著的三人,怒聲道:


    “看到她們三個,你還不知道錯在何處?”


    衣袍之下,吳二娘身軀一抖,手掌緊握,後背繃得直挺。


    “阿爹知道女兒愚鈍,有什麽話......有什麽話不如叫阿娘一起來聽聽?”


    “不必扯到你娘,她如今懷著身孕,好好養著就行了。”吳侍郎冷聲拒絕了。


    見吳侍郎音調下落,吳二娘以為她爹怒氣減輕了些,於是壯著膽子反問:


    “青織是阿娘身邊的丫鬟,服侍阿娘許久,阿爹捉了她,也不與阿娘知會一聲?”


    “放肆!”吳侍郎暴喝,手掌猛拍桌麵,巨響聲將吳二娘嚇得臉色發白。


    “青織再怎麽服侍你娘,也是我吳府的丫鬟!不捉了她如何能知道你幹的好事?!”


    好事?


    吳二娘惴惴不安,卻隱隱有些清楚她爹說的是哪件好事了。


    這是看著三娘成了佛女,要替她出頭了?


    吳二娘妒火中燒,在心裏將吳三娘罵了個狗血淋頭。


    “我問你,三娘落水的事兒,是不是與你有關?”吳侍郎點著吳二娘,語氣中摻雜著絲絲寒意。


    這回,他不會再糊塗辦案了,是非黑白,是一定要問個清楚的。


    看到吳侍郎動了真格,吳二娘眼珠子一轉,學著阮氏的模樣,哀哀跪倒在地,連哭帶唱道:


    “阿爹,女兒雖然脾氣直,卻不是心狠之人,阿爹千萬別被下人蒙騙了,否則女兒該怎麽活呀,爹呐......”


    看著唱作俱佳、滿地撒潑的閨女,吳侍郎像是被人喂了口泔水,哽在喉中無法下咽。


    阮氏平日裏就是這樣教二娘的?


    早知如此,還不如生下來就抱到江氏膝下!也好過養成眼下這般,潑婦不像潑婦,戲子不像戲子!


    吳侍郎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底的怒氣已然消散。


    “老方,二娘子心性不穩,把她押到祠堂跪幾天,什麽時候能好好說話了,什麽時候再放出來。”


    撒潑打滾的吳二娘動作一頓,連忙看向吳侍郎,目光掃到那張麵無表情的麵龐時,吳二娘不敢再演,急急道:


    “阿爹,我不要去祠堂!我,我能好好說話了!”


    吳侍郎對著要架起吳二娘的婆子揮揮手,將先前的問話又重複了一遍。


    “三娘落水的事,是不是與你有關?再敢撒謊,也不必去祠堂了,直接回東平府老宅反思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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