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桐遞了信,氣喘籲籲地回到雲起院。


    “姑娘,姑娘!外頭,二娘子正在青筠院大罵呂姨娘呢!姑娘要不要......”


    話還沒說完,小桐就見到一道人影從眼前閃掠而過,一騎絕塵,直奔青筠院而去。


    “哎?姑娘等我......”


    此時的青筠院裏,好不熱鬧。


    吳二娘站在院中,指著廊下的浣花主仆,正厲聲叫罵。


    她罵得難聽,浣花罵得難聽百倍,再加上蘭秋與蘭冬兩人的幫腔,直把吳二娘氣得眼眶通紅。


    馥春院裏,浣紗替江氏打著扇子。


    “夫人,要不要奴婢過去瞧瞧?她們這般在府中爭吵不休,會不會不妥?”


    江氏拈了顆黃澄澄的杏子,慢條斯理地放入口中。


    “是不妥,瞧著時候,趕在老爺下朝之前,你去一趟青筠院,叫她們適可而止。”


    浣紗抿嘴一笑,應了聲是。


    ......


    吳三娘主仆到達戰場的時候,青筠院的叫罵已經升級為車輪戰。


    吳二娘指著浣花,浣花和蘭秋、蘭冬三人指著吳二娘,四根手指互不相讓,罵聲十分“動聽”。


    原本蘭秋與蘭冬隻敢幫腔來著,可誰叫吳二娘把她倆一並罵了進去,眼見著阮氏已經倒台,吳侍郎又不在府中,兩人如何會怕她?


    論起罵人,蘭冬甚至比浣花更毒辣高級。


    “二娘子年紀不大,罵人的工夫倒是一流,可見阮姨娘本事了得,這難道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脈相傳的肮髒?”


    “奴婢們是低賤,比不得二娘子高貴,可二娘子的高貴也隻能有一半,另一半流著阮姨娘的血,也算不上高貴!聽說阮姨娘可是落過奴籍呢!都是奴才,二娘子罵奴婢不就是罵自個兒!”


    吳二娘麵皮紫漲,險些被氣暈:


    “賤婢!一群賤婢!竟敢辱罵主子!來人,給我堵住她們的嘴!來人!”


    吳二娘身後,香梨畏畏縮縮,聽到吳二娘的命令,遲遲不肯上前。


    “香梨?沒膽色的廢物!我的命令你也敢不聽?快給我堵住她的嘴!去啊!”


    吳二娘揪住香梨,朝廊下猛推,香梨縮著肩膀,一臉的不情願。


    “瞧瞧,二娘子這威風,把自己的丫鬟都嚇得沒了魂兒,真是好氣魄!看來平時我對你們,還是太心軟了。”


    浣花笑得不懷好意,對著蘭秋與蘭冬怪聲怪氣地說道。


    “可不是,奴婢算有福氣,若是跟了二娘子這樣的主子,隻怕要被嚇破了膽呢!”


    浣花與蘭冬一唱一和,直把吳二娘氣得想擼了袖子去抽她倆。


    可她到底也不敢,今非昔比,她娘失勢,這府裏的人一個一個都是迎風倒!


    都怪麵前這個女人!她還敢去佛堂羞辱她娘!


    想到這,吳二娘又變得怒火衝天,狠毒的眼神幾乎刮下浣花的皮。


    “你這個勾引有婦之夫的賤婢,還有臉笑,我告訴你,我娘若是活不成了,我叫你也去陪她!”


    沒了阮氏,浣花可不怕吳二娘。


    再說,馥春院那邊一直沒有動靜,浣花當下便明白了江氏的意思。


    隨即便冷笑一聲道:


    “嗬,二娘子殺人也不是頭一回了,三娘子,您的親妹妹,不就是被您使人推下錦鯉池的麽?便是多殺了我一個,也不算是什麽稀罕。”


    “二娘子說我是勾引有婦之夫的賤婢,難道你娘不是?別忘了,這府裏可是先有的正室夫人!”


    “還有,那日在佛堂,你娘說她勾勾手指頭,就進了吳府的門,這一招二娘子學會了沒有?二娘子跟著阮姨娘要好好學,今後,夫婿定是少不了的!哈哈哈......”


    被她如此羞辱,吳二娘氣得麵色猙獰,尖叫一聲,拔下頭上的簪子便朝浣花紮去。


    浣花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拉過蘭秋擋在了麵前。


    噗嗤一聲悶響。


    三寸長的簪子幾乎全部紮進了蘭秋的肩膀,鮮血透過衣裳滴了一地。


    蘭秋疼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慘白著一張臉,慢慢倒在了地上。


    吳二娘冷靜下來,看著地上的血跡,眼睛都直了。


    “啊!!!”


    “二娘子殺人了!!!”


    青筠院裏立刻亂作一團,浣花與蘭冬尖叫著連連後退。


    門外,浣紗帶著一群婆子剛剛趕到,就被這駭人的一幕驚得瞪大了雙眼。


    “來人!按住二娘子!綁了她的雙手!”


    浣紗厲聲大喝,幾個婆子趁吳二娘呆滯之際,連扭帶捆,用衣裳撕下來的布條將她的手臂牢牢綁住。


    浣紗急忙上前查看蘭秋的情況,見她傷的不是脖子,才暗自鬆了口氣,忙吩咐下人送她去黃大夫那兒。


    ......


    吳侍郎剛一回府,就聽說吳二娘暴起傷人的事,當下便是又驚又怒。


    “黃大夫拔出那簪子,有三寸長,幾乎全部沒入……蘭秋當場就暈過去了,呂姨娘嚇得到現在還沒回魂,躲在臥房不肯出來……老夫人喝了藥睡著,眼下還不知曉……”


    浣紗一邊低聲回稟,一邊引著吳侍郎走得飛快。


    到了馥春院,吳侍郎看見院裏站得筆直的吳二娘,厲喝道:


    “逆女!還不跪下!”


    吳二娘將頭扭到一旁,看也不看她爹。


    “老爺回來了,二娘不知因何與浣花起了爭執,竟直接拔了簪子紮傷了青筠院的丫鬟,妾身想管教,她卻……唉,望老爺念在阮氏不在她身邊,無人約束,就從輕發落吧。”


    江氏滿臉的哀傷與無奈,一副拿吳二娘實在沒法子的模樣。


    聽她提起阮氏,吳侍郎眼底的寒意更盛。


    “為何傷人?”


    見吳二娘默不作聲,吳侍郎怒了,直接一聲暴喝:


    “說!若說不出個所以然,今日我便遣人送你去東平府祖宅!”


    一聽到要送她去東平府祖宅,吳二娘慌了神,帶著三分氣憤七分委屈地瞧著吳侍郎。


    “阿爹,她們……她們羞辱我!她們罵我娘,說她沒入過奴籍,是勾引有婦之夫的賤婢……我氣極了,才……才……”


    “阿爹!我不是有心的!是她們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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